“奴才,给公子请安!”
蔺青跪在江晏白的面前,俯身叩首。
他的双眸始终盯着地面,满脸的波澜不惊下,却能听到他牙齿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江晏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紧紧的攥紧了逢欢的手腕,却没控制自己一不小心捏痛了她。
“嘶——爷,疼疼疼。”
逢欢龇牙咧嘴的想要从他的手中将手腕抽出了,却不料迎上了江晏白侧脸投向自己的凶狠目光,吓得她只得乖顺的站在他身后,委屈的看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腕。
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江晏白松开了逢欢的手腕,侧脸看着她欣喜的晃了晃,还小心翼翼的揉了片刻,便伸手握上了她另一个手腕。
逢欢瞠目结舌的看着他的举动,心有余悸的拽了拽江晏白的衣袖,在他身后小声嘀咕道:“爷,轻点,奴才怕痛。”
听到逢欢这番软糯的声音,跪在一旁的元宝噗嗤一声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他贵贵儿这话,可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啊!
蔺青的脸色一沉,僵硬的撇过脸去,撑在地上的食指却已扎进了泥土里。
江晏白身子一个惊颤,从耳朵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他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矮他一头的小太监。
可瞧着她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江晏白又不忍心训斥她什么,只是看着她一脸无辜的向自己眨眼睛,身体燥热的很。
倒吸了一口凉气,江晏白又一把摘下了她头顶的太监帽,扣在了她的脸上。
“别让我看见你这张脸!”
逢欢露出两只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却见他神色一凶,赶忙抬手将自己的小脸挡了起来。
他怎么总是这般喜怒无常,真是让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富贵儿的师父?”江晏白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蔺青。
是师父,就能理所当然的摸徒弟的脸,抱她的肩膀?
蔺青沉默了片刻,沙哑道:“是陈公公的意思。”
听着蔺青的回答,江晏白一声冷笑。
遮遮掩掩,吞吞吐吐,不成气候!
江晏白白了一眼蔺青,便拽着逢欢的胳膊转身踏出了监栏院。
“青爷,这歧阳殿主子,还真是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可怕得很呐!”元宝拍着自己的胸脯说着。
蔺青慢慢直起身子,他望着一路被拖拽出去的逢欢,沉默不语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走进了院子里。
回歧阳殿的路上,逢欢抱着篮子,一路小跑的跟在江晏白的身后,气喘吁吁道:“爷,你可是生奴才的气了?”
听到生气二字,江晏白停下了脚步,一个转身,那个小奴才就这么横冲直撞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被撞个满怀春漾,江晏白不自觉的扬唇一笑,便咳嗽了两声,佯装严肃的收起了笑容,紧盯着面前的人。
“我瞧你方才在那房顶上睡得到安逸,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活该你昨夜被那些人欺负!”
逢欢抿着嘴巴,解释道:“那又不是旁人,元宝和师父待奴才极好,断不会伤害奴才的。”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奴才懂什么,你那个师父,一看对你就不怀好意,动手动脚的。”江晏白狠狠的踢了下脚边的石子,满心的气愤。
不怀好意?动手动脚?
逢欢不解的看着江晏白,他说的可是那个对自己冷冰冰、离自己八丈远、还不允许自己触碰的蔺青?
逢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摆摆手捧腹大笑道:“爷,这真是奴才听过的最有意思的笑话了!”
见逢欢不信自己,江晏白气急败坏的伸手捏住了她的脸蛋,言辞凿凿道:“我告诉你,只有男人才最懂男人,你那个师父哪有半分看徒弟的眼神,那分明是在看,在看……”
江晏白嫌恶的皱着眉头,不再继续说下去。
“可是爷,师父他又不是男人,他是太监,奴才也是太监,太监才最懂太监呀!”逢欢咧着嘴巴支支吾吾道。
瞧着逢欢一脸为那个蔺青狡辩的模样,江晏白负气的松开了她的脸蛋,一言不发的甩袖朝歧阳殿走去。
回到歧阳殿,大门一关,逢欢便抱着竹篮子靠在门上,冲着江晏白甜滋滋的笑着。
“爷,吃肘子吗?”
江晏白瞥了眼她一路紧紧抱在怀里的竹篮子,扬着下颚道:“从那胖子牙缝里挤出来的东西,还有脸给我吃?”
逢欢一听赶忙摇摇头,上前一步到他的面前,扬着脑袋,乖巧道:“这些肘子是奴才特意寻给爷的,只是,只是被那元宝捷足先登了。”
她看着怀里仅剩的几块小肘子,满心憋闷的吸了吸鼻子。
那元宝居然趁自己睡着了做出此等不入流的事情,下次再见到他,绝不放过他!
江晏白甩袖坐在了床榻上,右手将一旁的玉凳子挪到自己的面前,他拍了拍玉凳,看着逢欢道:“过来。”
逢欢摇摆着小身子刚踏出一步,就听到江晏白继续道:“把你手里的那篮猪肘子放下。”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奴才就长了个吃心眼儿不成?
乖顺的放下了手里的篮子,逢欢坐在玉凳子上,双手合于膝上,恬静乖巧的看着他。
“今日碍着十四爷在,我该说的话没说成,想必对昨夜之事,你也有话要对我说吧。”江晏白一脸正经的看着她。
昨夜自己将她从虎狼窝里救了出来,这奴才定是对自己感激涕零。
现下歧阳殿终于只剩下他们主仆二人,他要好好享受享受这小奴才对自己的感激赞美之言。
逢欢歪着脑袋寻思了片刻,轻声道:“奴才没有话要说啊,倒是爷,爷要和奴才说什么?”
江晏白身子一颤,原本摆出的一脸享受全都化成了尴尬,他颤抖的手慢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抬眸瞄着一脸懵懂的逢欢,牙根咯吱咯吱的作响。
“还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自己为了她在废院里杀了人,还传的人人皆知,这奴才倒好,仿佛睡了一觉就把昨夜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对,还有昨夜她偷亲自己的事情!
“爷,你脸怎么红了?可是病了?”瞧着江晏白越发红润的脸,逢欢紧张的抬起了屁股,朝他扑了过去,却被江晏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回到了凳子上。
“不准动!”江晏白颤音颤抖的一吼,直指逢欢的脑门道,“就,就在那里坐着别动!”
看着江晏白如此慌乱的模样,逢欢心里万分不是滋味。
他怎么又生自己的气了?
逢欢委屈的慢慢抬眸,一眼便瞧见了江晏白衣襟内露出的那个小钱袋。
她就说嘛,这几天自己在歧阳殿里翻了那么久,怎么就是找不到被他夺走的钱袋,原来是被他藏在了贴身之处。
逢欢眼底掠过一丝窃喜,双手激动的挠了挠自己的膝盖。
江晏白心慌意乱的咳嗽了一声,努力平复冷静后,继续说道:“针对昨夜之事,你没话儿说,我倒是有几句话要问问你!”
逢欢竖起耳朵,点头应和了两声。
“你这个蠢货,别人打你欺负你,你都不会打回去吗?我歧阳殿的人,怎可如此窝囊?”想着昨夜这小东西被那些人欺辱的模样,江晏白心里的怒火又重烧了起来。
他歧阳殿的人,不容外人欺凌!
逢欢吓得脖子一缩,可怜巴巴道:“……他们人多啊。”
“人多又如何,爷当年不也是以一敌百,旁人打我一下,爷便百下还回去!”
逢欢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嘴角偷偷一撇。
嗯,却是以一敌百,然后就被射成了箭靶子!
……他方才说了什么?
当年?
以一敌百?
逢欢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还自顾自说着的江晏白,他不是从五岁便被送到大邺了吗?在大邺这数十年里,他一直锦衣玉食的养在宫中,何时有过以一敌百的机会?
还未等逢欢想明白,便听到江晏白的一声训斥道:“爷说话的时候,你这个奴才还敢神游?”
逢欢猛地摇了摇头,摆手道:“没有没有,奴才听着呢,一直听着呢!”
“不行,多说不练都是假把式,瞧你这瘦弱的身板,从明儿起,早起半个时辰,爷教你练身子!”
早起,半个时辰?!!
逢欢张大了嘴巴看着一脸坚决的江晏白,她一个女子,练什么身子啊?
若是练出了一身腱子肉,以后还要她怎么嫁人呀。
一想到嫁人,逢欢便偷偷望了眼江晏白俊美的容颜,低头怯怯一笑。
“笑什么笑,听明白了吗?”江晏白气愤的拍了下逢欢的肩膀。
逢欢嘴角的笑容戛然而止,憋了半天,软声道:“爷……起得太早,会死的!”
“你若不听话,死的会更早!”江晏白眯着眼睛吓唬着她,见她面露胆怯,才柔声道:“睡了!”
烛火一灭,逢欢微楞的眨巴了两下眼睛,她看着黑夜里已经躺下的江晏白,又歪头看了眼桌子上被冷落的猪肘子,心里凉冰冰的。
夜入丑时,听着床榻上的微鼾声,逢欢蹑手蹑脚的从凉榻子上爬了起来。
她轻声的走到了江晏白的床前,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几下。
见他没有反应,逢欢嘴角狡黠的一咧,目光落在了江晏白的衣襟处。
“小钱袋啊,姐姐可想死你了!”逢欢暗搓搓小手,在黑漆漆的大殿中笑的万般灿烂。
黑灯瞎火,此时不偷更待何时?
小手伸进他的襟领,他胸膛处的炽热让逢欢一惊,天儿都这般凉爽了,他的身子怎会如此的热?
逢欢摇了摇头,现下和她的小钱袋相比,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手刚要碰到锦袋,江晏白便一个侧身,吓得逢欢赶紧收回了小手,瑟瑟发抖的躲在了床帏后。
见他没有醒来,还是安安稳稳的睡着,逢欢才叹了一口气,可如今他这姿势,让她更不好下手了。
只见逢欢屈身悄悄爬上了江晏白的床榻,抬起右腿横跨在他的身上。
待她终于捏住钱袋的一角时,却见江晏白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抬手抓住了逢欢的手腕,用力一拉。
逢欢只觉得身子一歪,脑子一片空白,便摔进了江晏白的怀里。
唇瓣,深深的贴在了他干涩的嘴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