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青给的金疮药还真是管用,涂了不到三日腿上的红肿便消了下去。

这几日,那个黑脸蔺青倒也算是有良心,没有给自己安排什么费力气的重活儿,不过是扫扫尘、擦擦灰,也算是没有刻意难为自己。

逢欢正专心致志的坐在草堆子里拔着杂草,抬头便瞧见那个肉墩子元宝屁颠屁颠的朝自己跑了过来,手里还抓着一堆乌漆嘛黑的东西。

“贵儿啊,瞧瞧你宝哥给你寻了什么好东西!”元宝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她的身旁,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将手里的一堆杂乱无章的东西塞进逢欢的手里。

拿起那一堆东西,逢欢皱着眉头里里外外的看了看,又凑近鼻子闻了闻,终是嫌弃的丢回到元宝的手里,道:“这是什么呀?一股子马粪味。”

“这是马尾巴毛啊!”元宝顺了顺凌乱的尾巴毛,兴高采烈的摘掉了自己的太监帽,扣在了脑袋上,笑盈盈的看着逢欢,“给你做头发用的!”

逢欢不可置信的咽了下口水,看着像从水里爬出来的妖物般奇怪的元宝,慌张的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不要,丑死了。”

看着逢欢万分嫌弃的眼神,元宝失望泄气的垂下了肩膀,整个人软趴趴的瘫坐在地上,小声的嘟囔着:“我刷了整整两天的马圈才攒齐的尾巴毛呢。”

逢欢抬眸看着元宝委屈失望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打从自己误打误撞进宫后,这里宫里对自己最好的就是这个肉墩子了。

若是自己有机会逃离这个皇宫,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个肉墩子了,爹爹一向教导自己欠人家的恩情是一定要还的!

只见逢欢抿着嘴角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伸手从元宝的头上拿起了那一撮马尾巴毛。

她看着手里这散发马粪气味的马尾巴毛,尴尬的笑了几声,安慰道:“这东西其实仔细看……还是挺好看的。”

元宝听到逢欢这番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激动的搓了搓自己的双手,往逢欢的身前凑了凑,喜笑颜开道:“那你看看,你宝哥的眼光一向是极好的,我这拔的都是太子爷的烈风身上的毛,那可是一般的小马驹比不来的!”

元宝边说着,边把逢欢的太监帽摘了下来,将那一撮马尾巴毛直接扣在了她光秃秃的脑袋上,还不忘帮她整理了两下造型。

“好看!”元宝将地上的太监帽重新扣了回去,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你头发长长之前,就带着这个吧,这可是你宝哥哥的一番心意啊!”

逢欢抬手拔了拔脸颊两旁的马尾巴毛,嘴角抽搐了几下。

还要一直带着?还真不能给这个肉墩子好脸子,简直得寸进尺!

“嘿,小太监你过来!”

听到一旁的召唤,逢欢疑惑的转过头去,居然又是那个给歧阳殿送饭的宫女姐姐。

四目相对,逢欢赶忙撇过头去,这是什么缘分,这个宫女姐姐是盯上了自己不成?

“叫你过来听见了没有?”

见她手里拎着食篮子不依不饶的朝自己吆喝着,逢欢终是无可奈何的站起了身子,规规矩矩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不知姐姐何事叫我?”逢欢看着她手里的食篮子,其实目的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去,送到歧阳殿去!”宫女抬起胳膊,将手里的食篮子递到逢欢的面前。

逢欢想着那夜在屋顶上,那个短命鬼一脸怒火要教训自己的模样,赶忙缩着脖子倒退了两步,她举着手里的两把草说道:“好姐姐,小的今日领了重活儿,怕是帮不了姐姐的忙了。”

“不还有这个圆胖子吗,他在这里拔草,你去送东西不正好!”小宫女挑着眉毛硬是将手里的食篮子塞给了逢欢,“还是老样子,一定要亲自送到手里才行!”

逢欢怔怔的看着手里的食篮子,怎么又成了自己的活儿了?可当她抬头时,那个宫女姐姐已经扭着腰条和旁的几个宫女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这是送到哪里去的啊?”元宝看着她手里的食篮子,不明所以的拽了拽逢欢的衣角。

“歧阳殿……”逢欢泄了气的耷拉着脑袋,这一去岂不是羊入了虎口,那个短命鬼非得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逢欢扭头看着身旁的元宝,楚楚可怜道:“元宝哥哥,要不,你替我送去?”

元宝摸着下巴,脑子里反复思考着歧阳殿里住的是哪位主儿,终是在他消息密集的脑子中出现了公子晏白的字眼。

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可不就是那个被天雷劈疯了的南燕质子住的地方吗!

“贵,贵儿啊,青爷还给我排了一屁股活儿呢,若是耽搁了,又要被他踹下床榻了!”说罢便见着元宝猫着身子,一步步的倒退出了逢欢的视线。

望着元宝那贪生怕死的模样,逢欢气愤的撇着嘴巴。

还说是互相依靠,报团取暖呢,一听到歧阳殿还不是把自己扔了下来?

逢欢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食篮子,默默的转身向歧阳殿的方向蹭去。

挪着小步,抱着必死的决心,逢欢站在歧阳殿的院外,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心事重重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台阶,抬脚上前一步,又默默的退了回来。

一想到那个短命鬼凶神恶煞的表情,逢欢便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可一想到蔺青安排了那么多活儿给自己,若是干不完怕又是一顿苛责。

如今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逢欢看着手里的木盒子,里面的肉香越发的勾人,她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再不结束这个劳什子差事,脑子和肚子都是折磨。

于是她一咬牙一跺脚,贴着墙角蹑手蹑脚的蹭了进去。

“小白,你瞧瞧,这大金链子、大金镯子,还有这些千挑万选送进宫里的稀世珍珠,都是给你的!”

逢欢一进内院便瞧见了那个穿金戴银的宗五爷,抬着七八件大大小小的木箱子在院儿里吆五喝六的。

她悄悄的藏到大杠子后面,伸出小脑袋望着他们那处。

都说这宗晔是皇上颇为宠爱的皇子,如今看来不外如是了,这等金银珠宝可不是其他皇子能有的待遇。

逢欢远远的瞧着坐在竹藤椅上,喝着茶水,怡然自得的江晏白,不禁撇撇嘴巴。

这个短命鬼,倒是会享受得很!

江晏白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拿了片盘子里的白菜帮子惬意的啃了起来。

“小白啊,你这最近的口味……”宗晔瞠目结舌的看着他津津有味的咬着白菜叶,听着那入口清脆的声音,鄙夷的咽了下口水。

这个江晏白从前向来是无肉不欢,顿顿不离酒的,如今看来还真是被天雷劈傻了!

宗晔摸着下巴,挑着剑眉瞧着一脸平静的江晏白,又或许他是故意摆出这幅姿态,想要疏远自己。

莫不是被他察觉了什么?

“我都说了,你那些东西,我不感兴趣,怎么还不走?”江晏白翘着二郎腿瞄着一脸惊讶的宗晔。

眼神掠过宗晔,他细眯着眉眼,瞧着那个躲在水缸后面偷窥的小太监。

啃着白菜帮的嘴角扬起魅惑的笑容。

江晏白从盘子里拿起一片白菜叶子,递到宗晔的面前道:“莫不是你也好这口儿?”

看着江晏白手里白嫩嫩的白菜叶,宗晔尴尬的笑了两声,他咬紧了牙根颤抖的接过江晏白手中的白菜,笑得木讷的放在嘴边,心如死灰的张嘴咬了一口。

宗晔如老牛啃草般动了两下腮帮子,干脆直接一口妥了下去,若不是为了试探他的心思,自己是发了疯还是中了邪,非要在他这里找罪受?

还未等嘴里的叶子都嚼完,只见那躺在竹椅上好端端的江晏白忽然身子一颤,桌子上的茶杯和玉盘因着颤抖尽数摔在了地上。

看着满地的碎片,宗晔震惊的退后了两步,这是中邪了还是疯癫了?

逢欢歪着脑袋看着那个短命鬼的模样,开始了开始了,接下来就要到翻白眼、跳大神的重头戏了!

她暗搓搓自己的小手,攥着食盒激动的往前挪了挪。

这般声情并茂,可比说书的有意思多了。

待她刚寻了处视听绝佳的隐蔽角落刚坐下,一抬头,便瞧着那个披头散发张牙舞爪的短命鬼扑向了自己。

然后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