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蔺青眼中突显的阴鸷,逢欢赶忙抿上了嘴巴,胆小的垂下了脑袋,这条小命若是陨落在一个太监手里那可是太不值当了,佛祖怕是都要笑话自己了。
“带上东西,跟我过来!”
听到一言不发的蔺青终于开了口,逢欢猛地点了点头,一旁后知后觉的元宝也抓着自己一身的肉肉滚了起来,一路碎步的紧跟在蔺青的身后。
逢欢低头看着脚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长扫帚,紧张的心已经提到了脖子梗,而在自己如此惊慌的时刻,她却听到了身后的元宝发出一阵阵的呼噜声。
逢欢小心翼翼的扭过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元宝,这家伙是天赋异禀吗,还能一边走路一边睡觉不成?
只听嘭的一声,逢欢的脑袋撞在了蔺青的背上,而那个打着瞌睡的元宝像个肉球子一样砸进了自己的怀里,俩人似叠罗汉般扭摔在了地上。
这一天摔了两次屁股,逢欢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细腰,一把推开了坐在自己身上一脸迷茫的元宝。
抬头看着一脸轻蔑冷漠的蔺青,逢欢缩着脖子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慢慢站了起来。
莫不是自己方才撞疼了他?
想着这个黑脸的蔺青可是未来的总管大太监,得罪不起,逢欢咽了下口水,紧张的向前蹭了一小步,想要帮他揉揉被自己撞到的地方。
可手刚抬起来,就见那蔺青皱着眉头嫌恶的退后的一步。
逢欢瞠目结舌的看着蔺青这般举动,自己都不嫌弃他是个太监,他倒是嫌弃上自己了!
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快,逢欢尴尬的收回了落空的双手,默默地背到了身后。
忽然一阵难闻的恶臭味涌进逢欢的鼻子,她拧着眉头歪头向蔺青的身后看去,那片堆积成山的恭桶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手中紧握着的扫帚啪叽掉落在地上,当年在宫里时她便听闻这宫女太监们有被惩罚刷恭桶的习俗,却怎么也不曾想居然有一天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逢欢抿着颤抖的双唇,回身猛地跪在了蔺青的身下,双手缠绕住了他的大腿,抽泣道:“今儿一早不是说好了抱团取暖的吗?难不成都是幌子吗?”说罢逢欢还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泪水。
见到逢欢的举动,一旁的云宝眼睛一亮,赶忙跪着爬到了蔺青的身旁,一把抱住了他另一只腿,满身颤抖的肉肉在蔺青的小腿上不停的蹭着,憨声道:“青爷,您大人有大量,念在小的们是刚入宫,饶了小的吧!”
听着身下喋喋不休的抽泣声,蔺青一脸不耐烦的抬腿甩开了这两个粘人精,拔腿甩袖的掏出袖口中的铁锁头,将宫巷口处的木栏子反锁了起来。
逢欢不甘心的提着袍角跑到了木栏子处,双手用力的摇晃了几下,见那锁头还是牢牢的套在栏子上,终是颤抖着唇瓣抽泣的瘫坐在了地上。
这个蔺青不亏是能当得上总管大太监的人,果然阴险毒辣不留情面!
见那元宝已经撸起了袖子坐进了恭桶山里,并挥着麻布冲自己招着手,逢欢低垂着脑袋认命的一步步走了过去。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乖乖的等着爹爹来接自己回府,虽说命不由自己做主,可至少还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哪像现在,还有与恭桶为伴。
逢欢捂着鼻子接过了元宝手中的麻布,泄气的蹲下了身子。
她扬着脖子,颤抖的将手伸进那臭气熏天的恭桶里,追根究底若不是白日里哪个鼠辈,自己又怎会惹上五皇子,又怎会清理不完那些杂草,那便更不会被蔺青罚着来刷这些恭桶了!
逢欢只觉得手中冒着黑气的恭桶上,都是那个鼠辈的脸孔,她咬牙切齿的加大了手下的力度。
一旁低头苦干着的元宝只听“啪”的一声,他扭头张着圆嘴看着逢欢,震惊道:“贵啊,你怎么还能把恭桶刷漏了!”
没想到富贵儿看起来小身板弱不禁风的,力气竟这么大!
逢欢看着手中空了底儿的恭桶,缩着脖子轻声道:“是这恭桶……不结实!”
夜深过半,元宝才拖着瘫软的双腿蹭回了监栏院,刚扑上连榻还未感受到布枕的绵软,便被隔着一个空席位的蔺青一脚踹了下去。
元宝脑子一懵,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蔺青,还好自己身上肉多,不然他这一脚下去自己非摔断了骨头不可!
只见蔺青斜眼向他投来嫌恶的目光,冷言道:“出去清理完身子再回来!”
元宝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臭是臭了些,可都是做太监的,谁身上没有点儿味道啊,他委屈的揉了揉屁股,蹑手蹑脚的爬出了房间。
掩好门后,元宝打了个哈气,抱着自己圆滚滚的身子缩在墙角处酣睡了起来。
北苑荒废的息竹苑后有一颇为隐蔽的池子,虽不如浮光殿前的那处漂亮,但却胜在人迹罕见池水也清澈见底。
逢欢褪去一身恶臭难闻的太监服,踩进了池子里,这清凉的池水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若不是碍着自己女儿家的身份,去不得那大澡池子,她又怎会来此处受罪。
逢欢撩起池子中的清水,擦拭着自己光滑柔嫩的身子。
如今她却连一个热气腾腾的暖水澡都洗不上了,可想着若是因为自己而改变了卫家的运势,这一切艰苦都是值得的!
不过自己女扮男装藏身于这个太监所,虽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毕竟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她还是要找个法子能逃出宫去才是。
不过在她离宫之前,还是先要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今日若不是东八所的大太监办事路过,解救了困在恭桶堆里的他们,想必自己此刻还在与那些恭桶做搏斗呢!
逢欢捧起一汪池水,洗了洗自己已经长出一点点头发的脑袋,眼中露出精光。
这太监所里旁人的日后她是不知晓的,不过那蔺青将来可是实打实的总管大太监,这宫里的万分诡谲复杂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要想在离宫前保住自己这条小命,紧紧跟着那个蔺青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逢欢暗搓搓自己的小手,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
忽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慢慢靠近,逢欢猛地竖起了耳朵,望着远处摇摆晃动的矮树堆,逢欢神色一慌赶忙缩进了池子里。
这个时辰怎么会有人来此偏凉之地?
想着自己刚做好保命保脑袋的大计划,可千万不能被旁人发现了自己女扮男装藏匿于此的事情,她可不会再白捡一条小命了!
逢欢在水里猫着身子溜到了荷叶密布的角落,将自己全数埋在池子里,只露出了一双炯炯的双眼盯着前面。
只见两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从矮树堆里钻了出来,还抬了个一动不动的人,逢欢眯着眼睛探过去,那抬着的倒好像是个姑娘。
两个小太监四处探看了一圈儿,再确定此处无人之后,将手里抬着的小宫女直接扔进了池子里。
听着“扑通”一声,逢欢望着池水面上激起的水花,震惊的又向池子地处缩了几分。
谋财害命?见色起意?明争暗斗?
逢欢双手紧紧的攥着面前的荷叶柄,大气儿都不敢多喘一声,直至那两个小太监离开后许久,她才从荷叶堆里游了出来,径直的走向那个被沉入池子的女子。
待她抓住那女子的衣物将她转向自己时,逢欢不禁身子一颤。
迎着迢迢月光,逢欢仔仔细细的看着小宫女的容貌,这不是白日里同五皇子偷情快活的姑娘吗?
合着是情杀呀!
逢欢瞧着她已经发青的脸色,瑟瑟的伸手去她的鼻子下面探了探。
果然,死的绝绝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