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特殊的婚礼,婚礼现场布置的十分诡异,也格外安静。

来庆祝婚礼的来宾有数百人,或站在院子里,或坐在座位上,或在窗边相互交头接耳,又或是蹲在草丛里看什么东西。

然而,在这些来宾中,活人只有零星几个,其余竟都是涂着大红脸蛋的纸扎人!

头发花白的鬼媒人站在上首,黑色布裙刚到膝盖之下,一双穿着黑底白纹的绣花鞋诡异的踮起脚尖。上下嘴唇蠕动,口中竟是发出了年轻女子的歌声,曲调幽幽,如訴如泣。

如果拾久在场,必能看出,这个女人,正是当初她在古镇口遇到的摆摊老太太——王婆婆。

王婆婆正是提出活人冥婚的鬼媒人。

诡异拉长的唱词在灵堂内响起:“带新娘入堂——”

灵堂一侧的小门缓缓打开,打前而出的是一身黑色短褂的管家,管家身后,两个黑衣壮汉架着一身红色嫁衣,盖着红布盖头的新娘迈步而出。

然而,为首的新娘身后,竟紧跟着同样着装的黑衣壮汉和新娘。

一个,接一个,最后,竟带出了一串儿。

统共十六个新娘,软绵绵的被黑衣壮汉们架到灵堂之上,灵堂上的棺材已经完全打开,一身红衣新郎打扮的梁关山竟坐了起来,背靠着棺材壁,脸色青白,一双赤红的眼睛直直看向准新娘们。

“选——新——娘——”

来宾中的几个活人,正是梁家人。

此时,梁家人正瑟瑟发抖的靠在一起,万万没有想到,这场冥婚,竟然会由已死的当事人醒过来,亲自完成。

只见准新郎僵硬的从棺材内爬出来,走向了准新娘。

新娘们的身高普遍不高,在一米五六之间。站在最中央那个,众新娘都要高出半个头,看起来有一米七出头,高挑纤弱,被衬托的格外显眼。

梁家老爷子紧靠着自家老伴儿,脸色发白,声音干涩:“山儿选的那个是谁?”

梁家老太太眼睛不大好,战战兢兢的戳了戳一旁的儿媳妇。

梁母额头上冒出冷汗,都不敢看那边一眼。

听婆婆问询,只好眯着眼去看,在脑中转了一圈,立马又闭上眼睛:“是小山最后来的那个女同学,那群同学中,她长得最高,也最好看。”

老太太下意识点头:“漂亮就好,高一点也好,以后生个曾孙,长得又高又壮又好看。”

梁家老爷子:“……老婆子,你又糊涂了,哪里来的曾孙,鬼曾孙么?”

老太太:“……”

说起这个,老太太又想哭了,竟是对这个场面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她的孙子啊,可怜的孙子啊!

梁关山一步一步走向拾久,走到拾久身边,推开两边的新娘,弯腰,竟是一把将人懒腰抱起,嘴角勾起满意的笑来。

“宝宝,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老太太又急了,忍不住小声对那边喊:“小山啊,咱家有钱,再多选几个吧,以后到了那边也有人照应!”

她知道他们梁家这样不道德,不过不是没要人命么,以后等她们年纪大了,死后下了地府,照顾起来也能更尽心些。

她想的很美,但梁关山并没有接受好意。

他僵硬的点头:“够了……我只要这一个就够了……”

此时,被他抱在怀中的拾久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处境,嘴巴上还贴了红色胶带,顿时挣扎起来。然而,梁关山力气很大,将人禁锢在自己怀中,竟是让拾久丝毫没有办法挣脱。

只能呜呜哭着,无力挣扎,绝望的任由梁关山抱着放进了冰冷的棺材中。

还不等拾久爬起来,梁关山便一起入了棺材,厚重的棺材盖竟是一点一点自动合上。

“啧,还挺全自动,咳……”

“咳咳……”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棺材那儿响起。

管家一愣,看向棺材,一开始,他就已经让梅凯旋将这些女人的嘴巴都用胶布贴紧。梅凯旋这个人,利欲熏心,为了赚钱,工作从来细心,接触到现在虽然才短短几天,但丧礼事情多,交给梅凯旋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梁家二老面面相觑,看向棺材。

只见,棺材盖发出沉闷的响声,又缓缓打开,很快,班长梁关山坐了起来,低头,看向棺材下面。

声音阴冷:“白拾久……”

“抱歉,咳咳咳咳……”那声音咳得惊天动地,半晌,才从棺材底下爬出来一个长发披面的白衣影子。

只是白色衣服也被尘土弄脏了不少,她拨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转头看向棺材,一脸我抓到你了的得意表情:“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死,在这里装神弄鬼呢!”

梁关山:“……”

棺材内,梁关山身边躺着的人,听到白拾久的声音,呜呜叫着,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梁母惊诧不已:“这里面的不是那白拾久,那会是谁?”

这次来参加梁关山葬礼的,一共有十七个高中同学,其中十六个女同学,一个男同学。

明明这里,十六个新娘都集齐了,现在白拾久冒出来,那多出来的那个是谁?

难不成,是梅凯旋???

正这么想着,只见那剩余十五个新娘队列中,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缓缓坐起,笑声怪异。

“嘻嘻……”

“嘻嘻嘻……”

很快,那女子一个前扑,呈跪坐姿态,爬行着,来到梁家三人面前。

惨白的手,一点一点拉开了她的红盖头。

“啊——”

梁家三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在看到红盖头后的脸时,又戛然而止。

“我就说,你们肯定有什么阴谋!”新娘一脸怨愤的骂骂咧咧,正是于珍。

剩余十四个新娘,纷纷坐起,掀开自己的红盖头,红盖头下的嘴红艳艳的,竟是都没有贴上胶带!

“好啊班长,你们梁家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连你的丧事都办上了!”

“我就说这梁家奇奇怪怪的,原来班长根本没死。”

“这也太过分了吧,要不是拾久提醒馄饨有问题,我们差点就着了他们的道!”

“还是报警吧,这也太恶心了。”

说着,有人一把掀开自己的新娘裙,露出裙下的牛仔裤。

她在牛仔裤里一掏,掏出手机,噼里啪啦一按,把手机放到了耳边,还厌恶的看着梁家人:“你们等着,我这就报警让警察把你们都抓了!”

好好的一场冥婚,顿时成了一场滑稽又尴尬的闹剧。

然而,很快,拿着手机的女同学笑不出来了。

她拨打的是全国老少都熟知的三个数字,但那边电话接起,却是仿佛老电视没有信号,发出的滋啦声。

报警电话……也会没信号?

女同学心下一紧。

一旁几人把耳朵贴过来,催道:“你愣着干什么,赶紧……”

话音戛然而止。

手机听筒中,一个熟悉的声音阴冷响起:“……好玩吗?”

几人面面相觑,惊恐万分的丢掉手机。

那竟是班长的声音!

拾久咳得厉害,她本来就身体虚,经常咳嗽,只要天气好些,不要感冒,情况就会好很多。

但这棺材也不知道是放了多少年的,这偌大梁宅到处都干干净净,连个蛛网都看不见,棺材底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处都是蛛网,灰尘都快有三毫米的厚度。

方才一直忍着咳嗽,喉咙抓心挠肺的痒。

好不容易咳个尽心,这才捂着咳得有些隐痛的胸口站起来,看向班长。

想要让无神论者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除非撞到南墙。

虽然当年班长对她有恩,但开这种玩笑也着实过分,她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上前就去抓班长的领子。

“出来,她们正在报警,我也不想听你狡辩,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去警局跟警察说吧。”

班长一脸懵的被揪着领子,竟是轻轻松松就给拽了出来。

这次轮到他挣扎不已:“……不是,老妹儿,你怎么回事,松手松手松手!”

“松手?”

“松手让你再去祸害人?”拾久嫌弃,“没想到你竟然对我有这种心思,竟然还想到这种阴损的法子来。没想到吧,那个压根不是我!”

想到这里,她松手,兴冲冲的跑到棺材边,伸手一拽,把棺材内新娘的红盖头给扯了下来。

红盖头下,赫然是梅凯旋!

梁家三个长辈顿时惊得后仰:“怎么回事!”

梅凯旋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眼中盈满惊恐,不住的呜呜叫着,冲拾久摇头,又对着班长的方向呜呜呜。

身后,一阵凉气吹来。

不知何时,班长竟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拾久转身一拳锤中身后之人的眼睛,顿时,班长倒地,发出凄厉的惨叫。

拾久小时候甜美可爱,长大后漂亮的惹眼,为了赚取生活费,还得在外面做兼职赚钱,身边就从来不缺乏想要对她动手动脚的人。

别看她身体虚,身手却好的惊人。

只是,身手再好,那也没有夸张的能够一拳把人砸倒在地后,还发出如此夸张的惨叫声。

她语重心长劝道:“你不要对我太执迷不悟,我不喜欢你的。”所以,你就算赖在地上想讹我,我也不会对你心软。

班长狼狈的在地上翻滚,听到拾久的话,崩溃大吼:“谁喜欢你了,以后没事不要看那么多小说!”

拾久:“……???”

班长捂着眼睛艰难站起来:“我早就知道那个是梅凯旋,我也压根没有选过你,你少自作多情了!”

拾久:“……咳”

真……真的吗?

她脚趾抠地,就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