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鬼神之人,大半夜看到一对大白眼珠子,第一反应当然不是害怕。

拾久愣了一下,初时还只当是自己晚上睡觉不安分,温倩茜正在对自己翻白眼。

转而又否定了这个猜测,谁翻白眼,能翻这么久,不怕眼珠子翻不过来?

她越想越不对劲儿:“你眼珠子怎么了,翻不过来了?”

难不成是这两天哭的太多,眼睛抽过去了?

这么一想,拾久立马急了,今晚上只有自己跟温倩茜在同一个房间,到时候送医院找她赔款,接下来几个月的工资,别说是一两千了,可能连个钢镚儿都拿不到!

“你看看你,哭坏眼睛了吧。”拾久小嘴叭叭个不停,温倩茜懵在那儿,手放下也不是,拿起也不是。

结果一个不注意,就被拾久上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呲!”

拾久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捧着温倩茜小脸的掌心,就冒出一股白烟,顿时,温倩茜猛然发出凄厉叫声,仿若离了水的鱼,在岸上疯狂挣扎跳动。

如果房间里此时还有第三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拾久在手心里藏了一块烧热的煤炭,生生往人家漂亮小脸上烫似的。

拾久反应过来,忙松开手,定睛看去,只见温倩茜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两颊上印着黑色印记,像是脸上抹了黑色的锅底煤灰。

她看看自己的掌心,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再看看温倩茜,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就很离谱。

温倩茜感觉自己做了个噩梦。

晚上,大家都回到自己的房间,自从班长死后,她一直觉得自己浑浑噩噩,不想说话,也不想跟人聊天。

一到房间,她照例躺上床,想睡,睡不着,只觉得房间内异常安静,跟个话痨似的于珍忽然就不说话了,就连现在应该睡在她旁边的拾久,都听不到呼吸声。

温倩茜吸了吸鼻子,坐起来,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房门大开着。

这几日虽是浑浑噩噩的过着,但她不是聋子,前不久梅凯旋所说的话,她都听到了。等梅凯旋走后,同学们还为此讨论了许久。

难不成,其他三个人都跑去探险了?

可刘莹莹和于珍还好说,白拾久看起来不是那么八卦的一个人,难不成,她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或许……

或许跟班长的死有关?

温倩茜猛地清醒过来。

班长的死,一直是所有人心头的疑惑。

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就回古镇一趟,就突然暴病身亡了呢?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谋杀?

温倩茜也不相信鬼神之说,只觉得梁家肯定知道什么,却藏着不肯说。班长可是梁家唯一的孩子,他们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没有任何举动,对得起班长的在天之灵吗?

想到往日温柔英俊的班长躺在冰冷的棺材内,守着馆外的亲人却有心护着凶手,就心痛难忍。

越想越难受,她索性下了床。

或许是这几天哭的多了,刚下床,她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仿佛踩在绵软的云朵上。

离开房间,院子里也安静异常,一个个房间几乎都开着门,门内早已关了灯,黑洞洞的,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凶手在暗中窥视。

温倩茜打了个激灵,抱着手臂从院门离开。

院子外是一条长长的走道,明亮的月光从黑云背后露了出来,将整个梁宅铺洒下一片银辉。

照的两边林木郁郁葱葱,白墙黑瓦下被修补漏下的斑驳痕迹,彰显着岁月的无情,也为这座百年老宅增添了些许冷清和寂寥。

沿着长长的走道一路向前,拐过一扇小门,是另一个院子。

温倩茜没有来过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走到了这里。

院子看起来很偏僻,应是很久没有人前来打扫,地面都是灰尘,墙角还有蜘蛛网,不知名的角落,飘散着肉/体腐烂的气息。

温倩茜去过梁宅好几个地方,能看出修缮的非常精细,这边却像是被遗忘了般,一排排房屋,门窗破裂,风从裂口灌入,发出幽幽的呜呜声响。

仿佛女人幽怨的哭泣声。

“啪”

一颗石子从什么地方丢了出来,在地上一弹一蹦,滚到了她的脚边。

她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古井,井上被盖了一块石板,石板上还压了一大块石头。

石头,就是从石板与井中的缝隙里丢出来。

若是往日,看到这副场景,温倩茜定是吓得头皮发麻,转头就跑。

但今日,看着那口古井,她像是魔怔般,一步一步往古井走去。

她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任何照明设备,从只有不到两公分宽度的井口看不到里面是否有人,又一颗石头从里面丢出来,砸在了她的膝盖上。

“有人吗?”

温倩茜凑过去,小声问道。

井内无人回答,就连砸小石头的动静都停止了。

温倩茜左右看看,找到了一根木头,应该是以前有人在这里劈柴落下的。

她抱不动井口上的石头,只能拿着那根木头抵住石板上方的大石头底下,用力撬,大石头松动了几下,她咬牙,一鼓作气,大石头翻滚而下,砸在井边地面,发出沉闷的轰响。

大石头落地后,底下的石板就好搬了。

丢开木头,温倩茜将手指伸到井口与石板之间的缝隙,奋力一提。

“砰——”

石板掉落在地上。

灰尘扬起,迷了她的眼。

温倩茜赶紧闭眼,一边捂着嘴巴咳嗽,一边用力挥开空气中的浮尘。

恰在此时,一只带着冰凉黏腻液体的手,搭在了她的脚踝上。

浮尘散去,温倩茜却像是终于从魔怔中醒过神来,四肢僵硬,头皮发麻,口中发出细微的呜咽声,颤抖的,缓缓低头。

只见,一个鬼故事中十分经典形象的黑发披面女鬼浑身湿淋淋的挂在井壁上,抓在温倩茜脚踝上的手泡的肿胀腐烂,几条白色的蛆虫从腐烂的肌肉组织下钻了出来,掉落在她脚面上。

温倩茜的恐惧终于攀到了巅峰,无法抑制的尖叫挣扎。

这声尖叫就像是一道可以进攻的讯号,女鬼迅速从井壁内攀爬而上,青灰的两条腿踩在温倩茜脚背上,腐臭气息的黏液顺着乌黑的头发一点点滑落。

她的脸靠的那么近,近到温倩茜看到了女鬼黑发后的眼睛。

没有一点眼仁,全是眼白。

温倩茜疯了般的挣扎,但她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般,无法动弹,女鬼嘴角勾起,伸出手,捧住了温倩茜的脸,一点一点靠近,额头贴着额头,似乎是想要钻进她的身体里。

痛……

撕裂般的剧痛从额头传来,她感觉自己的头部正在被一双手生生往两边掰开。

她张张嘴,痛的失声。

“呲!”

忽的,被冰到麻木的两颊像是被烧热的煤炭烫伤,两股白烟冒起,带着焦臭味,但并不疼。

疼的是女鬼,女鬼跟见了鬼似的转头就逃,尖叫着蹬腿,义无反顾的跳入井中。

“噗通”一声。

世界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