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末说完这句话,久久都得不?到回应,她疑惑的抬头看去。

沈扶泽还保持着刚才慵懒的姿势倚在墙边,端着空牛奶杯的手还停在半空,酒店的灯光在他身上留下一层淡淡光晕,玻璃隔绝了外面的夜色和无边雨幕。

似是听不懂这句话一般,金丝眼镜后那双狭长美丽总是带着三分散漫笑意的眼眸出现了难得的迷茫表情。

而后,他眉心也跟着蹙了起来,他说:“这里?只有一张床。”

许景末坐在沙发上,目光隔着半个房间朝沈扶泽看过去,在与沈扶泽对视几秒后,她点头:“嗯,所以呢?”

沈扶泽眉心蹙得更紧。

他说:“我是一个男人。”

许景末又点头:“我知道,所以?”

沈扶泽把空牛奶杯往窗台上随手一搁,大步走过来,他一边走一边随意的扯开衬衣顶端两个纽扣,金丝眼镜摘了往沙发上随手一丢,而后像野兽一般扑过来。

沈扶泽将她禁锢在沙发靠背与胸膛之间,两条肌肉紧实的手臂堵住她可逃脱的路,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是一个目前正在追求你的男人。”

“一个有可能对你做出任何事情的男人,而你在这个过程中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还手能力,且这一切都是合法的……”冰冷的手指骨捏住她的下巴,男人语气危险,“你就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吗?”

沈扶泽身上自带一股冬日清晨山间霜露的味道,清冽中带着疏冷,疏冷之余又透着高远和神秘,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许景末没有挣扎,她顺着男人的逼近身体往后倾了一些,手指虚搭在沙发扶手上,也顺着男人手指的力度,微微抬起脸。

她望着沈扶泽没有镜片遮挡,异常清晰深刻的英俊眉目,她问:“那你会吗?”

她没有得到回答。

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

而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最后,许景末从沈扶泽臂弯下钻了出去。

那处空间并不?大,但是学过舞蹈的人身体柔韧性好,她整个人贴着沙发面滑下去再收缩腹部站起来,两个动作做得连贯而毫不吃力。

然后她径直到卧室衣柜里?找出一床毯子抱出来放沙发上,丢下一句“今晚你睡沙发”,然后转身进了卧室,关门,反锁。

整个过程中,沈扶泽一动不动的愣在一旁,直到许景末进了卧室,他看到门合上,紧接着他听到门锁反锁的声音……

感动的暖意还没有弥漫到心间,苦涩的味道已经泛上舌根。

她留他在这里?,却也在防备他。

不?过也对,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警惕心强点不是什么坏事。

沈扶泽苦笑一声,歪倒在沙发上,扯过毛毯随便一盖,闭眼睡过去了。

困意说来说来,沈扶泽入睡得很快,只是夜里?突然感到有些冷,他迷迷糊糊的醒来一次。他看到有一个身影来到他身边,帮他朝上拉了拉毛毯,他身上暖意袭来,他又再次睡了过去。

不?过,他其实不?太能确定他是真的醒过来一次,还是只是在做梦?

沈扶泽这一觉睡得很好,许景末却睡得不?好。

她把卧室门反锁以后,在门后站了好久,然后她又动作很小的把反锁按钮拧开了。

夜里?她不放心沈扶泽,偷偷出来过好几次。

客厅的窗帘是浅色的,不?像卧室的密不?透光,外面闪电那么密集,沈扶泽在客厅会不?会睡不好?或者睡着了又被闪电弄醒?客厅的空间那么大,夜里?降温会不?会有些冷?还有,这人每次开空调一点逼数都没有,大冷天温度调那么低,会不?会又把自己弄生病?

结果最后,沈扶泽没生病,她把自己给弄感冒了。

她5点钟醒来,嗓子?干哑得厉害,鼻子也堵得厉害。

外面雨已经停了,但天还没有完全亮,沈扶泽还在沙发上沉睡。

她行李箱中备着药,但是她怕吵醒沈扶泽,没有去找药也没有化妆,动作很小很迅速的穿衣洗漱,然后离开酒店赶去片场。

*

沈扶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眯眼看了会儿窗外,适应了光线后,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准备去敲卧室门喊许景末。

结果一转身,发现卧室门是开着的,里?面空无一人。

行李箱,电脑,牛奶杯等东西都还在,只是许景末本人不?在了。

沈扶泽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有一条许景末两个小时以前发来的短信:

——我去剧组了,八点酒店会送早餐过来,吃不?吃随意,走的时候把房卡给前台就好。

他的睡眠质量其实并不好。

从小时候开始就不好,那时候,妈妈总是工作到半夜才回来,每次回来都喝得烂醉,她喝醉不?说,还要?耍一会儿酒疯才会去睡觉。

他每次夜里?被吵醒,心情都很糟糕,因为他被吵醒以后就很难再入睡,而他第二天还要?上整整一天的课。

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偶尔,而是每天。

天天如?此。

后来,他被沈家找回,除了在部队那段时间生活规律,后面被送去国外,要?学这个要学那个,每天从睁开眼睛,一天的时间就被安排得妥妥当当,严严实实。

一直到晚上十点以后,才是属于自己的时间,他才能利用这点时间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打会儿游戏放松一下。而往往一打游戏,眨眼就是夜里?一两点,第二天又要早起,睡眠和娱乐,想要一样就必须得牺牲另一样,导致他那段时间作息紊乱。

再后来,“沈家继承人”这个担子?压在了他身上,沈家家大业大,集团事情多得数不过来,忙起来的时候,一连几天合不?上眼,睡眠质量更是没法保证。

有时候好不容易能眯一会儿,眼睛闭上没多久,一个紧急电话打来,又得进入高强度的工作状态……

这样的后遗症就是,任何时候,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能立马清醒。

因此看到这条消息,他第一反应是,他昨晚居然睡得这么好?这么沉?连许景末什么时候醒的,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他手指放在手机键盘上,正欲打字回复,突然意识到这屋子?里?的温度不?对。

他经常加班,房间内温度高了容易产生困倦,因此他工作的时候通常会把书房温度调得比正常温度再低上两度。

逐渐的,他形成了这种习惯,哪怕是在不处理?工作的时候,他也习惯性调低温度。

可是此刻屋子?里?的温度明显偏高了。

这不?是他昨天调好的温度。

他掀起眼皮看向墙上的某处,神情逐渐变得复杂。

他又回想起昨晚半梦半醒间,他梦到有人给他拉被子……也许,那不是梦。

*

许景末去到剧组的时候一个演员都还没来,导演也没来,化妆师也还没到,只有几个打着哈欠的场地布置工作人员在招呼着搭架子。

她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后钻进了化妆间,给苏彤发了条信息,让苏彤来的时候给她带点感冒药,然后打开剧本重新温习了一下今天的台词。

她今天有三场戏,都是打戏。

其中一场还是高难度的高空打戏,吊着威亚在屋顶上打。

不?过好在打戏多,台词少,不?然以她今天的嗓子?,可能会比较费力。

苏彤在七点十分的时候赶来,给她带了豆浆馒头和感冒药,一进化妆间就急匆匆跑过来道:“景末你怎么了?怎么会生病?有没有事?严不严重?”

许景末沙哑着声音说:“没事的,就是个小感……”

话没说完就被苏彤打断:“你嗓子?怎么这么哑?天哪,这么严重,那今天的戏份你还可以吗?”

她解释说:“只是小感冒,外加有点嗓子?哑,其他地方没有不?舒服,不?影响今天的拍摄,我吃点药就好了。”

苏彤点点头,但是还是担心。

没一会儿,秦若来了,一进化妆间也是匆匆过来,满脸担忧:“景末姐,我听彤彤姐说你生病了,你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难受?”

“没事,不?难受,一点小感……”

“我的天!景末你声音怎么这么哑?怎么会这么严重?你今天的戏份……”

许景末耐着性子解释,只是小感冒,只是嗓子?哑,没什么大碍,吃点药就好了,不?会影响今天拍摄。而且今天打戏多,说话的时候少,又是后期配音,影响不?大。

她说了半天,秦若算是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但是脸上担忧的神色未减。

又过了几分钟,莫沉舟跟其他几位演员也来了,进化妆间看到许景末在吃药,问道:“许老师这是怎么了?”

许景末扯出一抹疲惫的笑意:“没事,一点小感……”

众人大惊:

“许老师声音怎么这么哑!”

“这怕不?是小感冒了,有没有发烧?”

“别的地方有没有不?舒服?”

……

许景末微笑着耐着性子把刚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又过了没一会儿,陈澜导演到了,众人纷纷起身跟他打招呼,许景末也笑着喊了一声“陈导。”

陈导问:“景末,你生病了?声音怎么这么哑?”

许景末:“……”

她觉得她生病一点都不累,解释好TM累啊。

她不想解释了。

人生怎么这么难啊……

吊威亚的时候,陈导问她,实在不行就用替身,她说不?用,她自己可以。

她今天三场都是打戏,如?果都用替身,那她这个演员还有什么用处?她虽然感冒了,但是她觉得她的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以前带病练舞都是常态,现在一个小感冒,吊个威亚能有什么事?

而且她自己其实是挺享受吊威亚的那种感觉的,那场高空屋顶打戏她尤其喜欢,她怎么可能让给替身?

学过舞蹈的人,在拍打戏的时候是有优势的,她以前也拍过很多古装打戏,有经验,因此拍起来也不?吃力。

许景末很享受吊威亚,可是在苏彤秦若她们看来,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景末姐脸色这么苍白,声音这么哑?真的只是小感冒吗?她不是在逞强吧?

对,她就是在逞强,景末就是这样的人,要?么不?接,一旦接了就会尽全力,哪怕带病拍戏,也要?做到最好。

今天三场打戏,三场啊!她都不用替身,她生着病,这么高强度的打戏,她身体吃得消吗?

肯定吃不?消啊,可是能怎么办?我们劝不?动啊……

苏彤跟秦若两个姑娘眉头紧锁,冥思苦想半天,最后秦若灵光一闪,她问苏彤:“彤彤姐,要?不?,你联系一下她先生,我觉得她先生劝她应该会有用。”

苏彤眼睛也亮了起来:“好主意!这种时候,是该让她先?生来管管她,若若你好聪明啊!”

然后苏彤打开通讯录,她意识到她没有沈扶泽的电话号码。

她想了想,联系了唐扬。

最终话传到沈扶泽耳朵里是这样的:

“老大,景末姐高烧42度!人都昏迷了还要?坚持拍高空打戏不要?替身!谁都劝不?了她,老大你快去劝劝她吧!”

沈扶泽电话都没打,直接飙车赶到剧组。

许景末这会儿拍完了一场打戏在中场休息,她吃了感冒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今天的台词她已记牢了,她靠在椅子?上背着明天的台词。

剧组突然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她一抬头,就看到沈扶泽黑着一张脸大步朝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留评有红包,今天还有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