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浮云舒卷,和风如水。
程真知半夜才睡,身子还虚着,起的又早,却神采奕奕,干瘪瘪的小脸都好像丰盈了几分,一路眼巴巴望着前路,三分钟问一次,五分钟问一次,也不?知道究竟问了多少次“还有多远”,终于到了苏允的救护中心。
平时这时间,程真和都是在病房看?书?的,可今天余露早早就来了,陪着她?吃完早饭,提议下楼晒太阳。
今天的太阳还不?错,程真和就没多想,披着余露帮她?披上的披肩,相?携到了后院。
救护中心是苏允全资开办的临床医院,对接她?的实验室,说是医院,其实也算疗养院,收容的都是受基因困扰的病患,大部分都是Omega,只有极少数的alpha,才开办两年,已经人满为患。
不?过好在医院够大,后院就算不?少人,感觉也很清静。
后院中间有个八角小亭,两边是延伸的花廊,外围种着冬青,里面?是樱树,花开时节,满地落英,穿梭期间,身上也染上了淡淡清香。
阳光斜落亭中,一半阴凉一半暖阳,程真和挽着余露坐到了向阳的一面?,斜身靠着朱红的亭柱,眯眼望着太阳,初春的太阳还没那么刺眼,看?得眼睫都镀上了五彩的光弧,沐浴在阳光下,浑身都暖洋洋的,人也跟着懒洋洋的。
最近恢复的不?错,已经好几天没有再发作过,那种彻骨切肤的剧痛,在这暖阳之下,恍惚的就像一场梦。
身体好,心情自然也好,程真和睨了眼爬在扶栏东张西?望的余露,突然来了兴致,凑到她?耳边软绵绵气音了一句:“还有十二天就出院了,你?想好送我什么出院礼了吗?”
余露对她?的声音一向没有抵抗力,换做平时,她?这样?跟余露说话?,余露绝对受不?了地捂耳朵,她?也最喜欢这时候可可爱爱的余露。
可今天,余露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还迟钝了几秒才看?向她?。
“什么?哦哦,出院礼,嗯,我想好了,到时候给你?个大惊喜。”
程真和狐疑地望着余露,虽然不?懂她?为什么反常,可也没有戳破,只问:“什么大惊喜?”
“提前说了就不?是惊喜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罢,余露再度望向亭外。
程真和微微蹙眉,别人她?不?了解,自己老公还不?了解吗?余露绝对不?正常。
程真和顺着她?的视线仔仔细细张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那是什么勾走了余露的注意力?
程真知黑白分明的眸子游移了下,突然声音落寞道:“我同意了。”
余露一怔,“嗯?同意什么?”
“同意放你?自由,你?可以去找个健康的Omega,不?用再陪着我了。”
“好好的你?又胡说什么?”余露无奈地把她?拉进话?里揉了揉。
“你?今天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我又不?傻。”
——她?当然不?傻,她?知道余露不?可能变心,但是正面?问余露到底心不?在焉什么,余露肯定不?承认,只能迂回,这还是姐姐教她?的,对付江褚生那种人,只能迂回,硬刚是蠢。
——呸呸呸!江褚生那狗东西?怎么配跟余露比,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她?还是雏子,勉强算是童……吧?
程真和这边胡思乱想着,余露那边也在安慰。
“我辛辛苦苦守了你?五年多,果子还没摘到手呢,我变心我傻呀?你?也不?动动脑子。”
“哦,所以你?就是没吃到觉得亏呗。”
“不?是,我只是给你?摆事?实讲道理。”
“那还是觉得亏呗。”
“不?是,我……”
“反正你?有事?瞒我,前两天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儿了,这会儿看?来,大概是看?上哪家小姑娘,想变心,又觉得还没吃到我亏得慌,现?在人是陪在我身边,心却早就飞到人家那边儿去了。”
“不?是,你?看?你?……”
“别说了,我懂,你?越解释,我越懂。”
程真和靠在她?怀里,完全承袭了她?姐的演技,嘤咛一声,眼圈都红了,还挺逼真的。
余露慌了,不?只是心疼媳妇儿哭了,更担心她?情绪激动影响恢复,小苏总可是千交代?万交代?,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她?的情绪稳定。
“不?是,真不?是!我只是怕你?情绪激动,所以才瞒了那件事?!”
——呵呵,果然还是瞒她?了,这一诈不?就诈出来了?
——还是姐姐御夫有术,随便言传身教两招就让她?受用不?尽,姐姐威武!
程真和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抬眸睨了余露一眼:“哪件事??”
“我说了怕你?激动。”
“还有什么比你?外遇更让我激动的?”
余露愁苦,媳妇儿说得好像也挺有道理的,那她?到底是说实话?还是不?说?
眼看?媳妇儿眼圈一红,又要说她?外遇,余露赶紧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你?最盼着的事?,成了。”
她?最盼着的事?……
程真和垂眸沉吟了一秒,陡然站了起来,杏眼圆睁,眼底绷开血丝。
“我姐醒了?!”
这一声可真是够惊天动地的。
余露赶紧起来安抚她?。
“别激动,你?可千万别激动!想想你?的病!别激动!”
——还说没有比我外遇更激动的事?,老婆你?是在打?自己的脸还是我的脸?
余露心里苦,又惆怅自己家庭地位岌岌可危,又担心影响治疗,还怕被?小苏总骂沉不?住气,她?太难了。
程真知靠在三楼办公室窗台,看?着阳光下健健康康的妹妹,下意识抓紧了苏允的手。
两人一人一个轮椅,都虚弱地不?方?便走路,就这么相?偎在春光明媚的窗前,恍惚竟有种一起走过了一辈子的错觉。
“谢谢你?,允儿。”
苏允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傻瓜。”
程真知不?满道:“怎么抢我的词儿?哪个傻瓜白白昏睡了一个多月,差点永睡不?醒?”
“我确信你?睡得比我久,而且,怎么能是白睡?我这不?是把你?唤醒了吗?”
苏允冰白的脸镀着暖阳,红唇浅勾起一丝笑?容,仿佛阳春白雪,勾住了整个春光。
程真知的心脏扑通剧跳了下,赶紧转开了视线。
——想想你?的“干尸”脸,好意思对着苏允那么美的脸春心荡漾吗?丢不?丢人?恶不?恶心?
就这么一个错神的工夫,两人再往外看?,八角亭已经空无一人,到处都没了妹妹和余露的影子。
“这么快就回病房了?我还没看?够。”
程真知叹息了声,没等转过轮椅,就听办公室的门猛地推开,妹妹的声音哽咽地冲了过来。
“那我就让你?看?个够!”
一旁余露拼命顺着她?的背:“别激动,别激动,你?可千万别激动!”
妹妹深吸了口气,努力控制着情绪,却还是控制不?住梨花带雨。
她?一步步走到程真知面?前,明明不?过几步路距离,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单膝跪蹲在程真知面?前,妹妹仰着软白的小脸望着她?,指尖抖着,轻轻描过她?逆着阳光的脸部轮廓。
“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在做梦吗?”
“大白天怎么会是做梦?傻瓜。”
苏允睨了程真知一眼。
“姐……对不?起……对不?起!”
妹妹突然趴在了程真知腿上,搂着她?细的恨不?得一碰就折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程真知早已红了眼圈,眼泪一颗颗滚落,她?比妹妹自制力稍微强那么一点,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俯身搂住了她?。
“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你?都不?知道,你?推门那一瞬间,就像天使降临,光芒万丈的,拯救了我。”
苏允又睨了程真知一眼。
妹妹抽噎道:“你?要再不?醒,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跟你?一块儿死去。”
程真知阖上眼,紧了紧胳膊,噙泪笑?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么舍得你?去死,别说傻话?。”
被?念叨了五年,早已深知自己家庭地位的余露,压根没对这话?产生任何反应,只忧心忡忡着程真和的身体。
苏允却听不?下去了,第三次睨了程真知一眼,扯了下余露的袖子,示意她?先出来。
余露还没意识到boss生气了,推着苏允一步三回头地瞅着自家媳妇儿,直到门彻底关上,才转头看?向苏允。
“怎么了小苏总?”
苏允手搁轮椅扶手,神色淡淡道:“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来了吧,来了吧,她?就知道小苏总要骂她?!
余露苦哈哈道:“我也不?想啊,可……”
顿了下,余露突然凌光一闪,“那您不?是也说了先不?告诉程真知的吗?您怎么也没沉住气?”
苏允眸光黯了黯,转眸凉凉扫了余露一眼,余露赶紧闭嘴。
“咳,都是我的错,是我沉不?住气!那现?在怎么办?会不?会影响治疗效果?”
“一会儿做个检查,可能会推迟出院。”
只是推迟出院,不?是基因驯化失败就好,余露稍微松了口气。
门里姐妹俩还在诉衷肠,门外两人干巴巴地等。
余露有点不?明白,“您把我叫出来,就为了骂我那一句?”
——留在里面?看?着点儿老婆不?好吗?万一出什么岔子?干嘛非要出来?
苏允不?自然地转头看?向墙上的宣传画,转移话?题。
“我爸那边怎么样?了?”
“挺好的,手脚都挺利索,就是毕竟遭了那么大一通罪,加上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还指望您快点儿养好,快点儿接手。”
“我不?打?算接了。”
“什么?”余露愣了下,“您不?接,那么一个集团怎么办?”
“知知。”
余露这下是彻底傻眼了,“您开玩笑?呢?别说您俩还没结婚,就算结婚了,她?一个实习生,满打?满算就干了两个多月营销,她?怎么接手?您倒是放心,就不?怕她?把公司搞垮了?”
“我会带她?。”
“那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您以为人人都像您那么聪明有天赋,几个月就能上手?”
苏允转眸看?了眼余露,薄唇浮上笑?意。
“她?还真有天赋。”
“您怎么知道?”
“梦里。”
“哈啊?”
苏允十指相?扣,拇指摩挲了下,垂眸道:“她?的梦境我看?过,在她?的世界里,她?白手起家,认真打?拼,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比梦还逼真的现?实,每一步都很艰辛,但她?依然靠她?自己成功了。”
余露干笑?了声,对梦里创业这种不?切实际的事?,实在不?敢苟同。
“可那毕竟是梦。”
“现?实有我,有苏家给她?支持,她?只会做得更好。”
余露不?甘心道:“您想给她?,她?还未必想要呢,这位子可不?好坐。”
“她?想要。”
“您怎么知道?”
“她?是alpha,哪怕被?我标记,她?依然是alpha,alpha并不?是世人表面?看?到的骁勇好斗,追根溯源,他们的好斗不?过是因为原始森林危机四伏,他们为了保护重要的人,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苏允转眸看?向余露,眸光晕着温暖的碎芒,接着道:“她?想保护我,从八年前就没有变过,我愿意接受她?的保护。”
余露也是alpha,她?当然明白alpha骨子里的保护欲,可alpha不?止有保护欲,还有占有欲和好胜心,没有几个alpha真的愿意自己的Omega比自己强大,这是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本能。
就连余露自己都不?敢说自己能打?破这个本能。
我愿意接受你?的保护——这大概是alpha最深沉的告白。
苏允看?着余露苦大仇深的脸,忍不?住低笑?了声:“干嘛这种表情?我原本也不?想继承那个位子,我只喜欢实验,对我来说这根本不?是牺牲,我是真的很享受吃她?的软饭。”
余露干巴巴道:“说得好像您那实验室不?赚钱似的,您光抑制剂的分成一辈子都吃不?完,更别提马上要量产的基因驯化剂。”
“量产还要很久,这可不?是普通的药剂,这是基因变革。”
“行行,我说不?过您,您就是吃软饭的行了吧?”
余露心知说服不?了苏允,干脆转移话?题。
“程真知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不?肯醒?”
“很多原因。”
余露猜测道:“为了小和?还是为了苏总的偏瘫?”
“都有,但不?完全。”
余露问:“还有什么?”
苏允微微向后靠在轮椅背,声音平缓如潮汐渐退,一句句接连说着。
“她?以为自己害死了妹妹,她?希望妹妹活着,却又不?想妹妹重复Omega的悲剧,所以她?的梦境里至始至终都没有妹妹。”
“可忘记妹妹又让她?内疚自责,那毕竟是她?最重要的亲人。”
“当初的抄袭事?件是妹妹悲剧的开端,她?就用经历妹妹同样?的折磨来换取一丝丝良心的安稳。”
“她?受着妹妹受过的罪,努力变得强大,她?甚至把自己活成了妹妹,努力想要让妹妹过得独立又幸福。”
“她?沉溺在妹妹就是她?,她?就是妹妹,只要她?足够努力,妹妹就一定会幸福的梦境中,不?愿醒过来。”
“可这并不?是全部,还有更多。”
“她?怨恨她?的父母投敌卖国害人害己,却又为自己舍弃父母不?顾人伦内疚,哪怕她?根本就没错,她?还是逃不?开二十多年的亲情魔咒,她?既想父母死了干净,又想他们活着赎罪。”
“最终,她?在梦境里保留了父母,却始终不?肯见他们,她?没办法原谅他们,却也不?愿他们真的死去。”
“她?是矛盾的,却也是善良的,她?就是我一直爱着的那个人,无论梦里梦外,始终如一。”
说了这么多,苏允却独独没说到自己,没说到苏家。
余露还惦记着苏允想让程真知接手FAD的事?,心里毛毛糙糙的,忍不?住哪壶不?开偏提了哪壶。
“那她?怎么连您也忘了?还有您父亲,她?就不?觉得愧疚?怎么能忘得一干二净?”
苏允凉凉扫了她?一眼,余露赶紧噤声,还以为苏允不?会说了,却没想到,苏允沉默了片刻,再度开了口。
“她?就是太愧疚了,太多压力压在心头,她?承受不?了,只能忘记。”
余露嘟囔道:“要是小和忘了我,我能气死。”
“她?是忘了,却也没有全忘。”
“什么意思?”
“她?在那个没有abo之分的梦境里,白手起家,努力创业,比现?实创业还要艰难,不?是没被?潜规则过,可她?一直坚守原则,一次也没有越过界。”
余露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梦里就算越界了又能怎样??那不?就是一场梦吗?”
苏允转头看?向余露,漆黑的眼眸晕着薄光,仿佛最尊贵的宝石,美得低调,又勾心夺魄。
“梦,才是人心最好的印证。”
呼咚!
办公室门突然推开,妹妹面?红耳赤跑了出来,结结巴巴指着门里道:“快、快去看?看?吧,我姐她?、她?好像易感期。”
程真知这个被?D国试验坑坏的身体,就像梦里那样?,只有在她?的alpha身边才会变成Omega。
不?过就算她?易感期了,妹妹已经没了腺体,根本就不?会被?影响,干嘛要脸红?
苏允转着轮椅进来,正看?到程真知歪在轮椅上,盖推的薄毯一角逶迤在地,披肩松散,薄毛衫半高的圆领遮了大半的脖子,只露着小半截在外面?,可偏偏就是那小半截脖子,白嫩的就像刚出炉的雪媚娘,与?她?染满红霞的脸,尤其是那熏红的水眸,对比鲜明,视觉冲击的极为微妙。
苏允的心噗通剧跳了下,余露紧跟着要进来。
余露问:“怎么了?要不?要紧?”
“出去。”
苏允回手关了门,速度快的根本没给余露反应的机会,差点夹了余露的手!
余露赶紧抽回手,心有余悸的还没回过神,就被?妹妹揪着揪走。
“不?是要给我体检吗?走啊!”
“你?怎么知道要体检?”
“走廊扩音,我在里面?都听到了。”
“啊?那小苏总说的那些……”
妹妹突然打?断:“哎呦!疼!”
余露一下子就紧张了,赶紧扶住她?:“哪儿疼?”
“别管哪儿……快快快,走快点儿。”
“你?不?是疼吗?怎么跑的比我都快?慢点儿!等等我!”
苏允反锁了门,转着轮椅来到程真知跟前,咔哒一声,先卡死了自己的轮椅轮子,又探指卡死了程真知的,熟悉的茶香一点点溢出,缓慢压制了程真知的咖啡香。
咖啡香渐渐消融,淡淡的橙香溢出,程真知脸颊的桃粉越发明显,仿佛都能看?到滚烫的哈气氤氲在空气中。
都这样?了,程真知还艰难地揪着腿上的薄毯忘脸上盖。
“我、我还撑得住,不?要紧的,你?、你?别过来。”
苏允刚绕开薄毯摸上她?的腿,顿了下,“为什么?”
“我……我……”
程真知埋在薄毯后,只露着一抹白嫩的额头,半边晕红的眼尾,她?额发乱翘,像是羞涩的少女,迷人又可爱,挑战着苏允的意志力。
苏允嗓子哑了几分,她?只是身体比较虚弱,可不?是废了,自己的Omega正散发着勾人的信息素,又那么娇软妩媚地靠躺在自己面?前,她?的自控力正以光速下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秒。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继续了。”
程真知也难受着呢,可她?心理包袱实在太重,再加上身体虚弱,发热期自然就没那么凶猛,还能勉强保持住理智。
眼看?着苏允真要继续动手,程真知忍不?住喊道:“别!你?、你?怎么这么不?挑嘴?!”
“嗯?”
“干尸你?都下得去手?!”
苏允怔了一秒,噗嗤一声笑?得冬雪消融。
“你?在意这个?”
“我当然在意!这么丑,我怕你?以后心理阴影。”程真知强行挽尊,“我这也是你?着想,万一你?以后真不?行了,那我的□□生活不?也没了?”
苏允仰头长呼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的气息已经比程真知的还要滚烫了。
苏允道:“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程真知噎了下:“你?说谁?”
“说你?。”
程真知委屈:“我这不?是怕你?ptsd嘛。”
苏允扯掉她?脸上的薄毯,直勾勾与?她?对视,墨染般的黑瞳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氤氲,瞎子也能看?出那蒸腾的念头。
苏允道:“傻瓜。”
程真知:“啊?”
苏允道:“天使。”
程真知:“嗯?你?在说什么?”
苏允冲着她?呼出一口几乎要将她?烧化的气息,又道:“最重要的人。”
程真知身子虚,脑子可不?虚,她?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不?是吧?我妹的醋你?也吃?”
“看?着我的眼睛。”
“看?了。”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琉璃似的眼珠。
程真知可不?敢看?自己的倒影,她?怕瞎了眼。
她?撇过头去,干巴巴道:“干尸。”
苏允也是没了脾气,让她?看?又不?看?,一点儿都不?听话?,还说什么以后都听她?的要做她?豢养的金丝雀,只怕自己早晚不?是被?她?气死就是被?她?憋死!
苏允血脉奔涌,实在没余力跟她?解释周旋,干脆拽着她?的手拽到自己身下。
片刻后抽出来,捏着程真知的手指在程真知红得滴血的脸上抹了下。
“我就问你?给不?给?”
程真知咽了口口水,脸上淡淡的潮湿让她?的心脏剧跳不?停,她?看?都不?敢看?苏允,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不?、不?给。”
苏允微微睁大眼,“你?再说一遍。”
alpha强大的威压不?受控制地压了过来,压得程真知胆怯的瑟缩了下,可身子胆怯,心却还横得很。
“不?给就不?给。”
苏允快炸了,从脑子到身体各种意义上的炸!
正常alpha面?对自己Omega的发热期,哪有工夫说闲话??这时候的alpha别管平时多端庄优雅,都得变成野兽!
苏允的理智已经到了崩碎的边缘,勉强按着程真知,咬牙切齿挤出一句:“为什么?!”
程真知本能地抖了下,身体很害怕,心底却一点儿都不?带怕的。
“我身子虚,我怕你?弄死我。”
很好,这个答案非常好。
苏允气笑?了。
苏允一笑?,程真知有点儿心慌了。
苏允一向有分寸,她?当然知道她?不?会真的弄坏自己,可她?不?会坏,苏允却不?一定了,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她?好歹也苏醒半个月了,苏允可才醒了一天,她?怕苏允的身子吃不?消。
唉,都还坐着轮椅呢,就不?能消停会儿?
好吧,罪魁祸首是她?自己,可发热期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被?标记的Omega又不?能用抑制剂,看?来这事?是绕不?过去了。
程真知纠结了半天,壮士断腕道:“那、那你?轻、轻点儿?”
她?是真心为了苏允的身体着想,可看?在苏允眼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
——我技术那么差的吗?发热期都不?能让她?……有想法?
窗外,春光明媚。
窗内,缱绻旖旎。
程真知突然被?阳光恍了下眼,抬眸看?了眼明晃晃的蓝天白云,血气一下子涌到了头顶。
“窗帘,你?忘了拉窗帘!”
香汗淋漓的苏允:“……”
——她?还有心思注意这些……
——我的技术真的那么……
妹妹做完检查走出诊疗楼,抬眸望向水洗般的湛蓝天空,三步两蹦地跳下台阶,心情大好地张开双臂在阳光下转了个圈,蓝白的病号服浮动着衣角,空气里有淡淡的花草香。
余露跟在她?身后,一脸的操心命:“你?慢点儿,小心台阶。”
妹妹回眸,送给她?一个比春光还灿烂的笑?容。
“看?,阳光真好!”
骄阳送出万道暖芒,晕着菱形光弧,撒在耸立的住院楼,三楼办公室的推拉窗紧闭,窗帘淡蓝,遮住了屋内光景,剔透的窗玻璃上反出一抹耀眼的阳光。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完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还有个甜甜的番外,争取今天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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