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没让小苏允来找她,她去找了小苏允,骑着单车带着她沿着校门口的路绕了一圈,胸口堵了千言万语,可最后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她甚至都不敢抱一抱她,怕自己情绪失控再不管不顾的什么?都说?出来。
她可以一吐为快,家里怎么?办?允儿又怎么?办?
苏振强说?得一点儿没错,没有他点头,允儿根本不可能拿得出钱,到时候,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只会让允儿跟着着急,还破坏了允儿原本好好的父女关系。
不是她有多伟大,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只是既然注定不会有结果,她何必还要再拖累自己喜欢的人?
身处泥沼不把她拖进来,是自己最后能为她做的。
“好了,快进去吧,以后可不能再跳窗户了,多危险。”
破晓时分,朝阳隐匿在地平线,只有启明星照亮昏沉,连弯月都没了踪迹。
她最爱的允儿,仰头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无论?什么?时候注视都是这么?清澈,她舍不得这双眼,舍不得这个人,舍不得有关她的一切。
可她必须舍得。
再见面,大概就是永别?了,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这么?看?着她。
程真知?情不自禁抬手,轻轻抚摸着小苏允柔白的脸颊,指尖摩挲到她娇嫩的唇瓣,克制不住地想亲吻,却?努力克制着不去那么?做。
都要放手了,何必还要占人家便宜?
不等她第二次催促小苏允进去,小苏允咬了咬唇,突然攥住她的手道:“你能让我咬一口吗?”
“嗯?什么??”
小苏允羞红了粉白的脸颊,指了指自己的后颈。
“我告白的时候,你不是咬过我的腺体吗?我……我也想咬你的。”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几天不理我,我有点儿……有点儿不安。”
程真知?微微睁大眼,或许允儿不明白这个要求意味着什么?,分化?过的她却?是再清楚不过。
这是alpha的本能。
哪怕是还没有分化?,遇到喜欢的还是会想要标记下?来,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是独属于alpha的本能。
程真知?知?道自己该拒绝,这种?时候越是纠缠不清,分开的时候允儿就越难受。
可是她怎么?可能在这最后的时刻拒绝她最爱的人?
她做不到。
她低头撩开长发,露出自己纤白的后颈,屈膝矮下?身形,一言不发地把后颈送到了小苏允嘴边。
如果她是Omega,她唯一希望标记自己的人,只有苏允。
她感受到温热的手指摩挲上了她的后颈,越摩挲越滚烫,小苏允纤细的身形隐约有些发抖,突然虔诚地攀住她的肩,轻轻咬住了她的腺体。
小苏允没舍得用力,只那么?轻轻咬了一下?就撤开了身,腼腆地冲她笑了笑,弯弯的月牙眼,比那启明星还要璀璨,绚烂的她突然涌上一股难以遏制的汹涌情绪。
舍不得!真的真的舍不得!
程真知?一把揽住小苏允纤瘦的腰肢,低头吻住了她觊觎已久的唇,微苦的咖啡香不受控制逸出,铺天盖地,难以自抑!
她想要她!
她想现在就这一刻不管不顾要了她!
不行!
冷静点程真知?!
冷静点!
去尼玛的冷静!以后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见面了,还要什么?狗屁冷静?!
她松开小苏允的唇,喘着气拽着小苏允拽进了胡同,猛地把她按在斑驳的砖墙。
晨光微熹,小苏允仰着瓷白的小脸望着她,粉嫩的唇微张着,像她一样短促的喘着气,微红的眼眸水光驿动,有期待,有紧张,也有难言的羞赧与疑惑。
“你……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什么??”
“很苦,很难闻,咱们换个地方好不好?这里不干净。”
苦的,难闻……是在说?她的信息素吗?
允儿之前明明闻不到的,难道这是快要分化?了吗?
满腔热血,瞬间凉透。
程真知?的手还毫无阻隔地贴在小苏允温热的皮肤,她的心?却?已经沉到了谷底。
她们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没有信息素或许还能在一起,有了互相排斥的信息素,只会生理厌恶,再深厚的感情又能禁得起几次排斥?
抽出衣襟里的手,掌心?还残留着独属于允儿的触感,程真知?不敢对上允儿疑惑的视线,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着,把她赶回了学?校。
程真知?跨上单车,扭头要走,小苏允却?又跑了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
“后天,后天是我生日,你会来的吧?”
后天……
她和?绑匪约定的最后一天。
“会。”
小苏允瞬间漾起甜美的笑容:“那我等你,我提前定餐厅,你什么?都不用管,放学?来找我就好。”
“好。”
之后的事,一如梦里,她按照苏振强的要求,故意横眉冷对,要她卖了别?墅给自己一个亿,欠条都不写?。
然而那一个亿,并没有用来解决家里的难题,跟绑匪约定的是三天,他们不可能往后推迟,是苏振强出手解决了他们。
对程家来说?难以对抗的天灾,对苏家来说?,就像碾死只蚂蚁。
天壤之别?,放手果然是对的。
两天后,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妈妈保住了,公司也保住了,小苏允的一个亿也打了过来。
那钱按照苏振强的要求,汇入程家的公司账户,再一笔笔看?似正常的划拨出去,兜兜转转,又回了苏家手里。
苏振强这一手办的真是漂亮,一分钱没花,既杜绝了将来万一有一天苏允查起来露馅,又给她套上了缰绳,至少?在表面上,她的确拿了苏允一个亿,一旦她反悔再去找苏允,这就是诈骗未成年的最佳证据。
当然,苏振强也不是真的一分钱也没花,苏允那一千五百万,他“大方”的既往不咎了,还保证苏允不会找程家要债。
那时她沉浸在失去苏允的痛苦中,并没有想太多,更不可能想到苏振强不仅找过他,还找过程高海,程高海的小伎俩糊弄她和?爷爷奶奶可以,又怎么?可能糊弄得住苏家?
她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只觉得父亲有些奇怪,明明事情都解决了,为什么?他一点儿也不高兴,反而还整天发脾气?
拿了钱之后,她就按照约定,跟小苏允彻底分手了。
小苏允找过她几次,她也想过不要脸的毁约,只要能跟她的允儿在一起,原则底线她都可以不要。
可是……小苏允分化?了,分化?成了alpha。
那天,她正在阶梯教室上课,小苏允突然闯了进来,跑的满头大汗,浓烈的alpha信息素充斥了整个教室,不少?Omega吓得赶紧捂鼻子跑了出去,alpha们也夺路而逃,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揍了眼前这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初次分化?往往伴随着人生第一次易感期,她的允儿眼眶赤红,跌跌撞撞向她跑来,她不知?道她是忍受了怎样的痛苦才跑到这里的,她只知?道她的允儿失去理智后,想要的是她,只有她。
允儿需要她,她也想帮她,可她……她不是Omega。
允儿靠得越紧,她就越不舒服,尽管她拼命控制,还是没控制住打开了排斥的腺体。
苦涩的咖啡味倾巢而出,惨白了允儿的脸,允儿的脚步滞了下?,可还是坚定不移朝她跑了过来。
“我好难受,求你,求你帮帮我!”
允儿搂住了她,允儿贴上了她的唇,允儿颤抖着瘦弱的身形拼命隐忍着,终究还是扛不住基因的强大影响,推开她吐得稀里哗啦。
她仰靠在狭窄的座椅夹缝,后腰硌着桌沿,空茫地望着遥不可及的天花板,耳边是允儿的呕吐声,伴随着同学?们嘈杂的议论?。
校医赶来了,连同保安一块儿架走了允儿,她没有跟过去,面无表情的脸绝情又恶毒,像所?有始乱终弃的人渣,面对她的乞求视若无睹,甚至还开口嘲讽。
“同A恋真恶心?,以后别?来烦我。”
恨我吧,这样我们都能轻松一点。
这次之后,小苏允再没来找过她,她的允儿毕竟是alpha,也有alpha的骄傲,不可能在那样遭受拒绝之后还来缠她,而她也删掉了小苏允所?有的联系方式,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会因为你伤心?或者开心?停滞哪怕一秒,转眼妹妹都要高考了。
高考前一天,妹妹突然分化?成了Omega,父亲给妹妹推了抑制剂和?隔离剂,当着妹妹的面就让要给妹妹安排相亲。
“明天不用去考试了,Omega不需要上大学?,趁着年轻,赶紧找个婆家,年纪越小嫁得越好。”
“不要!我不嫁人!”
妹妹努力了那么?久,怎么?甘心?就这么?轻易放弃?
她哭着求父亲让她考试,考不上她认了,万一考上……
“考上也不可能让你上!你死了这条心?吧!也不看?看?你什么?性别??!Omega就是用来生孩子的,学?那么?多有什么?用?!”
程高海是一家之主,从来□□霸道,他的话谁也不准忤逆。
那晚,妹妹哭了整夜,程真知?睡在隔壁房间,枕着妹妹的哭声,辗转反侧。
程真知?和?程高海一样,从小接受世俗的浸淫,哪怕读了书,有那么?一点儿平权精神,可骨子里还是带着传统alpha的残余思想,她也觉得Omega读书没什么?用,社会容不下?Omega,哪怕学?得再好也没有公司聘用,何必自讨苦吃?
可她终究心?疼妹妹,听不得那凄凉的哭声,没忍住推开了妹妹的房门。
六月的天已有些浮躁,妹妹蒙着毛毯蜷缩成一团,哭得满头大汗,看?到终于有人关心?她,妹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拽着她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汹涌。
“求你了姐,让我考试吧,我努力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场考试,求你了姐!”
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看?着她哭成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
程真知?坐下?,想劝劝她,让她认清现实,却?不想,妹妹突然扑过来搂住了她的脖子。
“求你,求你帮帮我!求你了姐!”
那一声声的哭诉,一句句的恳求,让她恍惚想起和?小苏允最后的那次见面,小苏允也是这样搂着她的脖子,哭着恳求她帮她。
她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涩与心?酸。
她帮不了允儿,难道连自己的妹妹都帮不了吗?
“好,你去考试,只要你能考上,我……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