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那句“alpha的仁慈”在程真知脑海里徘徊了整整一晚,直到恍恍惚惚下?了车都还没有消散。

刚来这世界她就知道Omega地位很低,可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种地位的差距。

什么叫“alpha的仁慈”?

不经同意随意标记和强j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临时标记,那也是“alpha的无?耻”而?不是什么狗屁“仁慈”!

坐了一夜火车,不仅没觉得好点,反而?更难受,身上忽冷忽热的,像是要发烧似的。

程真知没有走远,随便找了家车站附近的快捷酒店办了入住,幸好她出门前专门拿了证件,不然现在只怕只能睡大街了。

给服务员转了点小费,拜托他帮忙买了点退烧药和消炎药,虽然没有胃口,可为了身体能撑住,她又点了份好消化的瘦肉粥,好歹吃了两口。

服务员熟悉地形,很快就买了药回来,吃了药,她连冲个澡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黏黏糊糊裹着被子沉沉睡去。

【知知,听妈的,把这钱偷偷塞给你老师,给他好好道个歉,不就是篇论文吗?他用就让他用,何必闹成这样?非弄得毕不了业你才高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通人情世故?!】

【就是,多大点儿事?去!道歉去!】

【哭!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我们辛辛苦苦供你到现在容易吗?让你道个歉就委屈你了?】

【你不去是吧?!不去我就跳了这楼!你就当没我这个妈!】

——别……别去!去了你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程真知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裹着那么厚的被子还冻得瑟瑟发抖。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她拼命想要睁开眼,可眼皮却有千斤重,无?论她怎么用力都仿佛梦魇一般,没办法睁开。

那天是……下午,好像是两点多……

姓王的道貌岸然地坐在办公桌后,看一只死苍蝇似的看着她,嘲讽的笑堆叠在他精干的脸上,嘴里却说着好听的裹着剧毒的话。

【道歉?好吧,我接受,毕竟你也是我的学生,我也不忍心看你毕不了业是吧?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好好学习,以你的聪明才智,只要不走歪门邪道,还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woc!刚发那帖子看到没?就大三那个程真知,说她导师刚才在办公室企图强×她,真的假的?】

——不是!那不是我发的帖子!

【假的!她进去没两分钟就出来了,走廊有监控,视频都放出来了。】

【之?前不是就说她色|诱导师吗?她班长都发照片佐证了,我原本还不太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色|诱不成就诬陷导师抄袭,现在还诬陷强j,这女的真贱!】

【最新消息!王教?授放了程真知的道歉录音!诬陷石锤了!】

【快看快看!通知下来了,程真知被记大过,开除学籍!喜大普奔~!】

【活该!】

【呸!】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

姓王的精瘦的脸不断在脑海放大,瞳仁黑得仿佛来自地狱,阴冷冷冲她笑着。

【不、自、量、力?!】

程真知猛地睁开眼,冷汗湿透了单薄的棉t,身上滚烫如火,那么多冷汗都没能降下?温度。

窗外是酒店的招牌,闪烁着晃眼的霓虹,夜空暗沉,白天的热闹几乎消失殆尽,只能依稀听到远处车站的报站声。

程真知摸出手机看时间,眼有点花,勉强对焦了半天才看清是11点52分。

手?机信号灯闪个不停,有几个未接电话,还有不少群消息。

程真知眯着一只眼,点开电话看了看,一条奶奶的,剩下的都是崔娜娜和岑岑的。

没有苏允。

程真知抿了抿燥得翘着干皮的嘴唇,明知道是这个结果,心口却不知为什么,有点空落落的。

毕竟是第一次,有点失落也是难免的,这并不代表什么。

程真知微吐了口气,又翻出群消息,头晕的厉害,也顾不得仔细看,大致看了两眼,随便敲了句“我很好”就按灭了手?机。

冷汗黏在身上,之?前也没有洗澡,到处都不舒服,她想起来冲个澡,可偏又虚软的没有一点力气,胃里翻江倒海的总是想吐。

她突然有种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的错觉。

明明任务已经完成了,为什么还是回不去?

脑袋快要炸了,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程真知犹豫了片刻,还是挣扎地爬了起来,拿好手?机房卡出了门。

住在车站附近虽然吵闹了点,不过也不是全无好处,譬如,不分昼夜出租车一直都有。

程真知随便找了辆车,让司机带她去最近的医院。

司机是个beta,闻不到她身上的味道,可毕竟拉客拉了这么久,见多识广的,一眼就看出了她哪儿不对,隔着后视镜冲她吹了声口哨,明明十分钟就能到的医院,他硬是绕了一个大圈,快一个小时才到。

程真知不是没察觉他故意绕路,她难受的没空跟她计较。

从来都不晕车的她,这次头晕脑胀,一路捂着嘴,随时都要吐出来的感觉。

一下?车她就恶心地蹲在花坛边吐了个稀里哗啦,早上勉强喝的那两口瘦肉粥混着胃酸全都吐了出来,居然还没消化,还能隐约看到几点肉丝。

司机不耐烦地催她交车费,要不是实在难受得很,程真知真想一脚踩到他脸上!

她又在医院门口蹲了好一会儿,这才扶着膝盖,一点点,慢慢的,站了起来,即便这么小心,站直后还是一阵头晕目眩,差点跌进花坛。

一个人办了卡,充了钱,晕头转向地摸到急诊室。

值班医生打着呵欠从里间出来,alpha敏锐的鼻子嗅了嗅,原本就不耐烦,这下?更是不耐烦到了极点。

“一个Omega半夜三更瞎跑什么?就是个临时标记,也值当你来趟医院?”

程真知闭了闭眼,压下?想起身就走的冲动,她好不容易才到医院,不能因为这一句话就功亏一篑。

“我是alpha,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想查查怎么回事。”

医生翻了个白眼。

“我这儿是急诊科,精神科晚上不值班,你白天再来。”

“我真的是alpha,之?前被接连注射过十二支隔断剂,还吃了一百多片抑制剂,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医生不耐烦地拿着听诊器敲了敲桌上的玻璃压板。

“这些吃多用多了顶多会让你不孕不育,这要就能变性,还要变性手术干嘛?”

看来问也不问不出什么,程真知揉了揉跳痛的太阳穴,艰难道:“我现在不太舒服,发烧了,之?前有吃过退烧药,汗是出了,可烧还是不退。”

“刚被标记过,难受不是很正常吗?大惊小怪。”

“我不是刚被标记,我……”

“行了!临时标记也是标记,扣什么字眼?!”

医生刷了下?诊疗卡,歪着头打着呵欠咔咔咔写着病历开着药。

程真知难受的顾不上再纠正自己这临时标记已经超过24小时了,通常临时标记几个小时就会散掉,她这肯定不是单纯的临时标记。

打发她交钱输液,医生打着呵欠再度回了里间。

挂好液体,靠在输液大厅座位上,冰凉的液体涌进血管,本来就觉得冷,这下?更是冷得她浑身发抖,可偏体温却高的吓人。

多少度来着?

对了,那医生根本就没给她量体温。

真是……不负责任。

程真知扶着椅子扶手,睁着酸胀的眼看了一圈,大厅基本都是输液椅,只有靠墙有几张床,床上都躺着人,有人靠着被子,有人脚蹬着,大厅温度高,基本没人往身上盖。

程真知朝着其中一张被子堆在一边碰都没人碰的病床过去,床上躺着个女人,看样子像是个beta。

女人在玩手?机,程真知举着输液瓶,再怎么不舒服还是挤出了一个礼貌的笑。

“不好意思,我能用一下?这被子吗?”

女人头也没抬,随便“嗯”了声。

程真知转手?去拿被子,却不料隔壁床突然伸来一只手,猛地抓住了被子,哗啦抓到了他的床上!

程真知蹙眉看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人高马大,应该是alpha。

男人翘着腿躺着,冲她挑眉笑道:“想要被子?行啊,坐我这儿。”

程真知忍着胀痛的后颈抽搐的胃,忍着全身上下?说不清道不明的各种难受,没理他,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过去。

“装什么正经?不就是个连个正经标记都不配的浪B?”

男人嗤笑一声,手?够不到她,抬脚照着程真知的p股蹬了过来。

程真知感觉不对,下?意识侧了下?身,这一脚蹬到了她的胯骨,她踉跄了一下?,砰地撞到了身后的椅子!

护士正给人换液体,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一看是她,面无表情又低了头。

其他输液的也都望了过来,看到是个带着临时标记的Omega,很快便失去了兴趣,一个个或嘲讽,或讥笑,当然也有和护士一样面无表情的,没有一个人觉得她被当众羞辱有什么不对。

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

程真知知道Omega地位低,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低到这种程度!

她深吸了一口气,难受还是一样的难受,这液体输了跟没输没什么差别,甚至还更冷了点儿,可她憋了一路的火气却再也忍受不住。

她缓缓蜷了蜷麻凉的手?指,突然伸手?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输液管,呼哧一下?,猛地揪了下?来!

输液针带着血迹飞出来,连同输液瓶,啪的砸在地上。

可惜,塑料瓶砸不碎。

程真知上脚狠狠踩扁,暗黄的液体喷了一地。

男人捂着窜血的手?背,愣在病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愤怒地跳下?来就要打她。

小事件护士当然不管,可这一拳走下?去,绝对得见血,护士怎么可能让自己在岗时间出这种暴力事件?

她赶紧过来拉住男人,还吆喝喊保安,程真知趁机挺着一口气走到护士站,让另一个护士直接兑好药,拿着出了医院。

午夜的医院门口空无?一人,她等了片刻没等到出租,蹲在路边翻了翻手机,定位了下?酒店,并不远。

坐车还要晕车,说不定又会被绕路,还不如?自己走。

她把药瓶别在衣领,单手?抱着剩下两瓶,沿着大路朝酒店走去。

深更半夜,街上空空荡荡,别说行人,连车辆都少得可怜,程真知不时看一眼手机定位,撑着一口气勉强走着。

夜深人静,一点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程真知昏昏沉沉,也不知被跟了多久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回头,正看到医院那男人跟着身后,脸上挂着狰狞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没事没事,马上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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