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岑办事明显比崔娜娜靠谱得多,早上?离开，中午就把香水拿了?过来。
程真知的香水是在网上?买的，没敢邮到苏允这边,邮到了?原主家里，原本还想着找时间?回家取，岑岑一下子买了?两?箱,据说是批发价,便宜很多。
便宜很多也要不少钱，没等程真知问,岑岑又搬出?一箱alpha抑制剂药片，附带两?盒隔断剂注射液。
“信息素香水挥发太快，每隔十分钟就得兑一次,抑制剂也不能停,感觉不对就赶紧吃,这隔断剂每两?小?时注射一支,两?盒十二支刚好。”
这是必须的,这么浓烈的信息素，不吃肯定扛不住，再加上?隔断剂基本就万无一失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兑水泡进去了?，失败过那?么多次的程真知不怕麻烦,只求一击即中，完事好回家。
三?人凑头算了?算时间?,苏允晚上?才会回来,为确保泡够二十四小?时发挥最强效力，最佳浸泡时间?点应该是凌晨一点，这时间?苏允已?经回来并且睡熟,二十四小?时后还是凌晨一点，正方便行动。
唯一的难点是，今晚一点程真知泡进去，明晚一点之?前?苏允肯定要洗澡，这该怎么办？
“不然……买个大桶，在客房泡。”
二十四小?时泡在水里……怎么想怎么费劲。
程真知道：“要不算了?，这么多香水全撒身上?，苏允肯定扛不住。”
岑岑道：“物极必反，太浓烈了?反而不好，不如泡出?来的靠谱。”
崔娜娜最初挺兴奋的，倒腾了?这么久，也有点担心。
“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小?苏总明明那?么喜欢知知，知知找她坦诚岂不是更好？何必非弄这么麻烦？”
岑岑不答，看向程真知：“你觉得呢？”
她觉得什么？苏允怎么可能跟她说实话？
程真知缓缓摇了?摇头：“她不会说实话，反而会警惕。”
岑岑点头：“我也这么想。”
崔娜娜蹲在地上?，指尖敲了?敲香水箱子，愁眉苦脸道：“可我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如果小?苏总真是beta，你又后悔了?，不想跟她在一起了?，那?我们现在做的岂不是犯罪？这算什么？诱j、迷j还是强j？”
这个问题……程真知根本就没想过。
苏允是纸片人，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构的，她完成任务就会离开，说不定整个世界也会跟着消失，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个。
可……可如果世界不消失呢？如果一切还会在她不知道的时空继续呢？
程真知闭了?闭眼?，侧身靠在了?电视柜。
她不想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却控制不住脑海不断浮现苏允印在浴室玻璃上?的脆弱身影。
虽然不相信苏允真的喜欢自己，可……可正是因为不相信，她的所作所为才显得更加恶劣。
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自己却想法设法占有对方，占有之?后不是打算好好珍惜，而是准备一走了?之?。
怎么想怎么渣。
以往她最讨厌这种人，难道自己也要变成这种人吗？
不，这世界是虚构的，苏允是纸片人，就算烧了?整本书，死了?所有的人，她也不用内疚，那?不是犯罪，只是烧了?本书而已?。
明明……明明是这么想的，可程真知心口却像是堵了?什么，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喘不上?气。
岑岑办事利落，飞快下单买了?个超大浴桶，同?城当日送达。
“下午六点之?前?肯定能送来，放心，赶得上?。”
“我不是担心这个。”程真知顺着电视柜蹲了?下来，撑着额头，烦躁地阖上?眼?，“beta的怀孕率很低，对吧？”
岑岑一边把香水箱往客房搬，一边道：“也不是说怀孕率低，只是说生出?alpha的几率低，就算生出?来，各项指标也比AO生出?来的差一些。”
也就是说，苏允如果真是beta，那?就有可能怀上?她的孩子？
程真知更烦了?。
都是纸片人，她想这么多干什么？
程真知起身回屋换了?衣服，手机揣进口袋。
“我回家一趟，你们自便。”
苏允防着她，家里并没有什么重要文件，就算留她们两?个单独在家也不用担心什么。
岑岑道：“这些香水够了?，不用回家再拿。”
“我只是好几天没回家，想回去看看他?们。”
“那?我开车送你？”
“不用，我打车。”
程真知心烦意乱，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岑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她进了?电梯才转身回了?公寓。
※
主角受的家人，程真知并不熟悉，回家自然也不是看他?们，她只是心烦意乱，就想起手里还有一笔钱，原本想等事成之?后再给他?们，可万一事成了?她直接被送回原世界来不及给呢？
也许她走后，真正的主角受会回来，也或许不会回来，还可能整个世界坍塌，她就算来不及送钱也不要紧。
可她还是来了?。
站在陌生的家门口，只住了?一晚的她几乎没有任何熟悉感，破旧的筒子楼，掉漆的防盗门，这已?经是主角受能给家人租到的最好的房子了?。
这么破旧的房子当然是没有门铃的，程真知抬手敲了?敲门，屋里传来奶糖般甜腻的声音。
“谁？”
“是我。”
“姐？没拿钥匙？”
听出?程真知的声音，奶糖瞬间?融化，丝滑黏腻地穿透破旧的木门，吱呀呀随着门缝而出?。
防盗门灰扑扑的铁网后露出?一张奶白的脸，烟眉云鼻，润红的嘴唇娇嫩嫩的，只是那?双眼?有些吓人，整个眼?瞳都是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像是糊上?了?厚厚一层墙泥，看着就不舒服，再美的脸都显得不那?么美了?。
柔白的小?手准确无误地开了?门，像是没有瞎似的，熟门熟路地让她进来，转手关了?门，亲昵地就挽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这时候回来？不是说要出?差好几天吗？吃饭了?没？”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一卫，还有个小?厨房，爷爷奶奶住一间?，主角受和妹妹住一间?。
程真知大致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爷爷奶奶的影子。
“奶奶他?们呢？”
“奶奶带爷爷散步去了?，走了?好一会儿了?，估计快回来了?。”
爷爷是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老年痴呆，别说程真知，连整天同?床共枕的奶奶都认不出?来，还孩子似的总喜欢出?去玩，奶奶就经常带他?出?去转转，也幸好奶奶年纪大了?，腺体枯萎，已?经不存在什么发热期，不需爷爷的信息素安抚，就算爷爷傻了?也不会对她造成太大影响。
客厅摆着一张破旧的沙发，程真知走过去坐下，想喝水，可看了?眼?脏兮兮还带着手指印儿的杯子，就算再怎么没洁癖也下不去那?嘴。
算了?，办正经事要紧。
程真知坐下，妹妹挽着她，也跟着坐下了?。
爷爷有病，妹妹眼?盲，她又忙着工作，程真知记得家里的财政大权一直都在奶奶手里。
她问：“咱们家的银行卡在哪儿你知道吗？”
程真知翻过手机，倒是存了?几个银行账号，不过都不是家人的。
妹妹怔了?下，“你、你这是怎么了?？咱家早就不用银行卡了?，你忘了?？”
“不用银行卡？”
“对，只要上?面?有超过3000块，马上?就会被冻结，然后强行还给银行。”
“那?退休金怎么办？”
“退休金都是直接发进社保卡的，扣掉多余的只给3000，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
“可是我有银行卡。”
“你又没欠债，欠债的是爷爷奶奶。”
程真知明白了?，难怪没有转账记录，大概平时主角受给钱都是给的现金。
“那?我去取钱。”
“还是我去吧，你刚回来多累，你歇会儿。”
妹妹作势就要走，程真知赶紧拉住了?她。
“你眼?不方便，还是我吧。”
妹妹垂下眼?帘，勉强笑了?下，“好。”
看着那?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摆出?这样落寞的表情?，程真知本来就堵得心口更堵了?。
“小?苏总已?经答应帮你换眼?角|膜了?，之?前?不是还带你去医院做过复查吗？现在就是等合适角|膜，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妹妹突然捂住了?脸，眼?泪顺着指缝滴答而落。
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
本来还有几分疏离感的程真知，被这一哭，弄得也没了?疏离，伸手就把妹妹搂进了?怀里。
妹妹身形娇小?，只到她肩膀，搂进怀里更是小?小?的一团，柔软的真像是没有骨头，随便掐一掐就会弄坏了?似的。
程真知搂都不敢使劲儿搂，小?心翼翼地轻拍了?拍她的背。
“这是好事，你哭什么？”
“我都知道，对不起……对不起姐。”
“什么你都知道？什么对不起？你到底在说什么？”
妹妹啜泣着，颤巍巍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软绵绵的胳膊根本没什么力气，哭得微微发抖的是肩膀，怎么看怎么可怜，程真知被她哭得五味杂陈，心里那?些堵着的烦躁，莫名反倒压下了?许多。
她摸了?摸她的头，“到底怎么了?？跟姐说说。”
“我……我都知道了?，街坊邻居也都说了?，你……你为了?我们，跑街上?卖唱，还为了?我们委身老板，还不止一个老板，你、你可是alpha！你怎么能为了?我们这么糟蹋自己？！”
妹妹哭着抬起头，梨花带雨的小?脸，让那?原本有些吓人的双眼?都少了?惊悚，多了?几分凄楚的可怜。
“我不需要眼?角|膜！奶奶也不需要你卖|身来治！要卖就卖我！我是Omega，就算瞎了?也能生孩子，你随便把我嫁出?去，只要彩礼够给奶奶治病就行！”
这话真的惊了?程真知，她万万没想到，这么高?度发达的世界，居然会有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
“说什么傻话，没有谁值得你这么牺牲自己。”
“有！你、爷爷、奶奶，都值得！”
“那?也要看什么样的牺牲，卖|身这种绝对不行。”
“你行，为什么我不行？”
“我没有，你别听别人道听途说。”
“我不傻姐，奶奶也不傻，不是卖给了?小?苏总，小?苏总干嘛要让人给我们治病？”
银行下班早，程真知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实在不能继续磨蹭下去，她安抚地摸了?摸妹妹的头，抽了?纸巾帮她擦了?擦眼?泪鼻涕。
“我说没卖就没卖，没必要骗你，我先去银行取钱，回来咱们再说。”
勉强安抚住泪眼?婆娑的妹妹，程真知马不停蹄起来赶去银行，跑了?好几家窗口，又跑了?好几家ATM，这才取了?个差不多。
再回到家，奶奶已?经领着爷爷回来了?，爷爷小?孩子似的坐在沙发看电视，妹妹在厨房摸索着洗菜，奶奶DuangDuang地剁着排骨。
一见她回来，奶奶顶着红眼?眶，笑得满脸褶子。
“听说你回来，我专程买了?排骨，一会儿给你烧排骨吃。”
“卖肉的不管剁的吗？”
奶奶低下头，掩饰着继续剁排骨。
“他?们嫌剁得块儿大，还不如我自己剁。”
一根排骨而已?，不多剁几块，家里这么些人，哪里够分？
“家里……钱不够吗？”
“怎么会？我这不是能省就省点儿，再等两?年你就该讨老婆了?，不多攒个钱怎么行？”
娶Omega是要出?很多彩礼的，一般alpha至少也是个中产，并不太在乎这个，可他?们家不一样，没什么钱，还背着债，不多出?点彩礼很难讨到Omega老婆。
程真知原本想放下钱就走，可眼?看这她们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多久了?呢？多久没人帮她做过饭了?？最后一次在家里吃饭，好像是……五年前?。
程真知终究也没走，陪着痴呆爷爷坐着看了?会儿电视，爷爷的口水流得衣服上?都是，程真知跟他?没有感情?，看着难免有点嫌弃，干脆也不坐沙发了?，拉了?个小?板凳坐得远远的。
不大会儿，四菜一汤摆上?了?，红烧排骨，麻婆豆腐，芹菜肉丝，清炒芸豆角，虽然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可一家子都很高?兴，尤其是爷爷，拍手直喊肉肉。
奶奶先夹了?块排骨放进程真知碗里，这才又夹给了?爷爷和妹妹，她自己只夹了?芸豆角进自己碗里。
程真知习惯了?公筷，这一圈夹下来，有点不能适应。
奶奶在夹之?前?筷子是干净，没什么好不舒服的，吃。
程真知自我心理建设完，勉强用那?黑漆漆不知道多久没换过的筷子夹起了?排骨，刚要往嘴里放，啪嗒，爷爷的筷子突然伸了?过来！
一块咬了?一口带着爷爷口水的排骨，就这么堂而皇之?杵进了?程真知白花花的米饭。
程真知眉心一跳，夹着的排骨掉进碗里，也沾上?了?爷爷的口水。
程真知：“……”
这谁还吃得下去？！
程真知无语地抬眸看了?眼?爷爷，爷爷花白着头发，皱着满脸褶子的老脸嘿嘿傻笑着，筷子尖杵在嘴里，黄板牙明晃晃撞进程真知的眼?。
这下是彻底吃不下去了?，打死也吃不下去。
程真知果断放下了?筷子。
奶奶没看出?她的嫌恶，笑呵呵扬着筷子道：“这老头子真是偏心，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记得你爱吃排骨，自己舍不得吃，赶紧给你送碗里。”
像是为了?印证奶奶说得对极了?，爷爷呼地站了?起来，傻呵呵笑着，够过整盘子排骨，哗啦，全倒进了?程真知碗里，碗小?盘子大，大半都掉在了?外面?，爷爷赶紧丢了?盘子上?手左抓右抓，死活都按进了?程真知碗里。
“嘿嘿嘿，吃！排骨！吃！”
爷爷混沌不清的声音，却再也没有这么掷地有声地震动了?程真知的鼓膜。
她拿起筷子，举了?又举，啪得放下，站了?起来，眼?眶隐隐胀热，头也不抬，转身就走。
“我想起晚上?还有会，得赶紧过去，钱你们收好，改天再来看你们。”
奶奶追着她追到了?门口，勉强笑了?下：“这……这不是你家吗？怎么就成了?改天再来了?？”
“我……”
奶奶又道：“我想过了?，我这病得的正好，不用治，有这病，还能申请全额退休金，我多攒点儿，好给你妹妹治眼?，你爷爷的退休金我都没动，等着给你娶媳妇用，你不用管我们，家里都好，你只要……只要顾好你自己行了?，那?个公司干不下去，咱就换一家，赚多赚少，平平安安就好。”
程真知踏着奶奶的话离开了?破旧的筒子楼，站在楼下望着家里亮灯的窗户，她突然有些犹豫。
如果她走了?，世界没有消失，一切都还在继续，苏允会怎么样？她还能跟主角受继续好好走向he吗？她会不会撤回资助？这一家子还能好好生活吗？
她到底该不该那?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是水章节哦~这个犹豫对程真知太重要了！
特别感谢今天有糖吃~深水+双雷~包养议棋~（不多说，感动ing）mu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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