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磙在程扬一连串的问题下,表情逐渐僵硬,看着平静望着自己的眼睛,他眼里出现慌乱,在这眼神下,他心里的那些想法仿佛全部暴露出来,无处可藏,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滑落。

程扬眼神从他身上挪开,转向远处的大海,海风卷起浪花,拍打在礁石上,发出巨大声响,显得他的声音非常缥缈。

“我最讨厌别人算计我,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石磙的手指无意识地抠了一下身侧的兽皮,心里瑞瑞不安,他知道眼前之人生气了,可他没有别的选择,目前唯一能救他族人的就是九黎了,若是有其他选择,他也不想去算计救自己的人。

石磙看向程扬,目光里满是恳求,“反正你们现在也需要人手,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们呢?”

九黎部落现在不也遇到难关了吗,只要将他的族人救出来,他们可以帮九黎对抗鳍鲮部落,这不是两全其美的方式吗?对,他是看上了这片海滩,可九黎本来就有族地了,这块地方对他们来说就是多余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将这里给他们族人呢?

要是族人在这里定居,鲲湖和鳍鲮两个部落再想来找他们麻烦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石磙看来,自己的想法没问题,反正这里本来就是无人之地,而他的族人需要一个安全的族地。

两个人争锋的片刻,已经有不少族人走了过来,“你们在干嘛呢?”

猛看着程扬脸色冷凝,狐疑地看了一眼一盘的石磙,“你俩刚刚在聊什么啊?”

“没、没什么。”石磙眼神有些慌乱,这些天他一直和这些人待在一起,对猛的脾气也是有些了解的,生怕他知道自己想法后一言不合就翻脸,他现在还要依仗这些人。

他又偷偷觑了程扬一眼,担心他会将他们的聊天内容说出去,程扬安抚地看了猛一眼,“没什么,随便聊聊而已。”

“你的族人我们会帮忙救回来,但是这块地盘我另有打算。”

程扬丢下这一句,就拉着猛转身走了,他们才解决淡水问题,还要去弄住的房子、收集食物等,只有早日将后勤准备工作弄好,他们才方便展开营救计划。被他拽着走的猛觉得这两人肯定有小秘密,回头瞪了石磙一眼,又瞅瞅身边的伙伴,有些生气,“你变了,以前你什么都和我说,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外族人……”

两人拉拉扯扯地进了山林,逐渐走远,猛的声音渐渐消失听不见,石磙望着他俩消失的背影,驻足良久。

因为这边是靠近海滩,加上周边有不少树木,程扬觉得不用像部落里那样烧砖建房,木屋就是不错的选择,但这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毕竟这儿的树木都有合抱之粗,想要砍伐还挺辛苦的。

他们如今的人手也不多,程扬觉得他们先给自己弄个暂时可以住的地方就行了,等营救了那些被坤湖部落抓走的人后,人手多了起来,他们想要造房子也就简单了。

程扬心里早就想过要将鲲湖部落的那些俘虏给救出来,一方面是从他们九黎部落需要外援的角度考虑的,另一方面,也是看不惯鲲湖部落的所作所为。那些被抓走的人不仅仅只是给鲲湖当苦力,更重要的是他们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提鲲湖部落的监工有多刻薄凶狠,那手上的藤鞭随时抽打着动作迟缓的俘虏,而且给的食物也少。这样长期高压的做苦力,得不到足够的能量补给,身体很容易拖垮,甚至一场发热就能带走一条人命。

在程扬看来,人命是很值钱的,尤其是在这密林环境里,生活在密林各个角落的人类加起来,怕是还没有野兽数量多,这种环境下,他们更应该团结发展,而不是搞内耗。

虽然这样,程扬也没有盯上石磙的部落。他是想要给部落请外援,但这外援并不是非石磙族人不可。

鲲湖部落之前抓过很多的部落,像是他们之前救回去的一对兄妹兽角和幺妹,他们和石磙就不是一个部落的,除了这两个部落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小部落。而且程扬记得之前他和巴托察看过南部,发现那里现在只剩下两个大部落了,其他的一些小部落族人早就不见踪影了。

而他们之前已经去探过鳍鲮部落的老巢,发现这个部落的族人虽然很多,但几乎都是他们自己的族人,那么那不那些小部落的人回去哪里呢?

程扬心里很快有了答案,那就是这些人肯定都成了鲲湖的战俘。

他这么想也是有理由的,鲲湖和鳍鲮两个部落本来就关系不错,彼此之间也是有交易往来,而鳍鲮部落附近没有矿石,他们不需要战俘做苦力,这样一来他很有可能将手里的战俘转给了鲲湖部落,至于鳍鲮部落会不会将那些南部小部落的人全部杀了,程扬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密林里各部落时常会有交战行为,虽然近些年不常见,但程扬听过族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过,在很多年前,部落摩擦打战时很常见的,但很少会因为打战就将战俘杀了,恰恰相反,他们会将手下败将当作俘虏进行奴役,而这也几乎已经成了密林各部落间心照不宣的规矩。

不过鲲湖那个开挖石矿的山头上并没有程扬熟悉的面孔,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而南部各部落也有过交集,若是南部那些部落当真有人在那里,他肯定能认出来。

再加上他们之前也向石磙提到过兽角兄妹,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不知道这兄妹俩。这很不符合常理,就算他们不是一个部落的,但是一直在一起挖矿石的话,也不至于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几十个汉子齐心协力,效率非常高,花了七八天,他们就将临时居住的地方弄好了,在这期间,他们的食物大多数是来自海里的鱼贝。密林里各部落都不食河里的鱼虾,但是对海里的那些海鱼却接受良好,程扬之前还准备了好多说辞,结果都没派上用场,对这些“土著”来说,海洋和河流没有连接,两者就是不一样,对于食海鱼他们是一点心里压力也没有。

按照计划,他们接下来要去营救那些南部小部落。站在海滩前,九黎部落的汉子们精神抖擞,背上箭筒里装满了箭羽,插在腰间的石刀匕首也已经磨得锋利,整装待发,只等程扬的一声令下。

石磙面色复杂的看着九黎众人,自从上次和程扬聊得不愉快,这些天他们都没交流,不仅如此,就连九黎部落的其他人也不怎么搭理他。他们先前没找到鳍鲮部落时,还会让人盯着他,担心他会泄露他们的踪迹,虽然盯着紧,但是也会为他提供足够的食物。

而这些天,九黎的那些汉子们已经不盯他了,对于他的行动不在乎,之前给他提供的食物当然也是没有了。

没想到九黎部落这些汉子居然这么齐心,石磙垂下眼帘,轻微地抿了抿唇,成羊的地位比他想的还高,他没想到这些族人会这么听成羊的话,明明和他差不多的年龄,却让这么多人信服。

这些天石磙的日子不太好过,作为一个孤家寡人,他既要准备食物还要折腾住宿,难度系数其实要比那些九黎族人要高得多。

但他做得很好,即使没有人帮衬,他也会独自跟着九黎族人身后悄悄学习,按照程扬所说的,他做的比九黎那些族人还要好。

要是族人们也在这儿就好了。

“成羊,我们真的要帮他救族人?”猛皱起眉头,不高兴地看向石磙,眼里充满了敌意,“他都盯上咱们的地盘了,你还帮他?”因为石磙是外族人,猛一直对这人比较警惕,知道这人在谋算他们如今找到的这个地方后,直接将他和鳍鲮部落划上等号,反正都不是好人!

“只是顺手而已。”程扬没当回事,不是他“圣母”,救那些人对他来说,还真就是一件顺手的事。他原先计划是想要从鲲湖部落手里抢人,而且这次要抢的不是一个两个,动静肯定不小,如果他只救南部小部落的话,石磙的族人不可能毫无察觉,不用想也知道,若是不把他们也顺手捞出来,这些人肯定不会单纯地“袖手旁观”。

猛很不甘心,“那也太便宜了石磙吧!?”

“其实咱们还没见到石磙的族人呢,他们未必就是你想象的那样。”程扬心里倒是不担心,他只是不喜欢石磙心里的那点算计,但是对于他的族人却没有过多的迁怒。

反正对他来说,不管是石磙族人,还是南部那些小部落,都只是陌生人而已,虽然他需要外援,但这外援却是可以替代的,不管是南部的旧人,还是鲲湖部落附近的土著小部落,都不是唯一的。

他心里还有别的思量,这救的人越多,水越混,对他们九黎来说,反而却有利。

纵使心里很不甘心,可程扬既然开口了,猛想法再多也没用,凶狠地看了石磙一眼,带上干粮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上路。

九黎众人准备了不少干粮,这是翻越千山万水的路上食物,有了这些食物,他们可以毫无负担的赶路,行程可以快上很多。数日的功夫西部的海洋风貌就瞧不见踪影,周边又是熟悉的密林,而石磙一直远远地缀在他们身后,保持一段距离,又不会被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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