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磙虽然没有去过鳍鲮部落,但是却从族人口里将那次经历听了无数遍,还曾不止一次在脑海里设想过自己去鳍鲮部落的场景,所以对要带路去鳍鲮部落这件事一点都不犯怵。

九黎族人得知石磙可以带路,原本愁苦的神情立马一扫而空,虽然好奇为什么这人为什么前后说辞不同,但是这些汉子基本都是很心大,根本没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停留,傻呵呵地准备晚上的吃食。

这一天算是他们这么长时间最松乏的一天了,虽然昨夜劫了石磙赶了一夜路,但是白日里却也难得地休息了一天,除了睡觉就是吃食,就算是以前在部落时都没有这样的好日子。

早早地吃完食物,一夜好眠,之前接连赶路的疲惫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都是精神抖擞的面貌,因为还指望石磙带路,大家对程扬给了他珍贵食物这件事也不斤斤计较了。

他们甚至愿意自己少吃一点,只要这人真的能帮他们将那个鳍鲮部落给找出来。

对于带路这件事,石磙很是淡定,这些年他一直都是出于被看管的状态,可见了这陌生的环境,却不见一丝的慌张,冷静地分析了周围的风貌,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四处张望。

“他这是在干嘛啊?”

“好像是在瞧太阳?”一个族人忍不住也学着石磙模样,跟着左转转右看看,但是其他人却有些不耐了。

他们早就收拾利索了,就等着程扬一声令下,就可以立即出发了,可眼前这人却迟迟不给他们指路,脾气暴躁的族人一惊忍不住了。

“哎,你到底在磨蹭什么啊?!”汉子两手叉腰,冲着石磙就喊了起来,“你是不是故意想拖延时间?”

他倒不是怀疑石磙和鳍鲮部落之间有什么,毕竟这鳍鲮部落一看就混得很好的样子,石磙就算真的想投靠这样的部落,人家估计也不要呢,他心里想着的是这人该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多蹭点他们的食物吧?

毕竟日头都不早了,再不动脚,估计都要吃午食了,想到这儿,汉子脸上露出恶狠狠的神情,顿时就像是一个凶神恶煞的恶霸,大声道,“我告诉你,你动作快些,要不然……”

不等他话说完,胳膊就被程扬摁住,转过头,程扬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你安静一点。”

原本要爆炸的汉子顿时哑火了,明明是身材魁梧的汉子此刻却像是委屈的小媳妇,汉子心里觉得相当憋屈,但是他知道成羊既然开口了,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对石磙有很大意见,仍然安静下来。

只是眼风一直往石磙身上刮,都快变成实质了。

程扬一开始也是有些不懂,看了石磙好一会儿,心里便差不多猜到了。

他这是根据太阳和周围的环境来判断方位。

程扬沉思片刻,石磙的族人当初抬运石头去过鳍鲮部落,可也只有一次,而当时的时间点是特定的,他后来将这次经历告诉石磙时,肯定有提到过沿途的风景,而其中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太阳。

不同的时间点,太阳升起的高度不同,山石树木的影子自然也就不同,当时石磙族人只是将这当作沿途见闻告诉石磙,现在却成了判断方向的条件。

其实族人告诉他的并不多,将石头运送到鳍鲮后,他们这些挖石人根本就没进去部落,而是待在一个地方等着,所以他能告诉石磙的,几乎都是沿途的景色变化。

这对于一个一直被看管着挖石的孩子来说,也是相当有吸引力的,哪怕只是简单的树影变化,都能让他听好几遍。

“应该是哪个方向。”

石磙站定脚步,笃定地看向山的另一边。

这座山不高,上面几乎是光秃秃的,也没多少树木,一样望去可以将四下看在眼底,这也是他们选择这个地方作为落脚地的原因。不管有什么东西靠近,只要抬眼望去,顿时一目了然。

程扬没有纠结石磙口里的“应该”,而是对身后的族人一招手,“快,赶紧跟上!”

一帮汉子闻言立刻凑了过来,紧紧跟在程扬和石磙身后。

这些汉子都是正处壮年,个个都精力充沛,累了好几天歇一晚就缓过劲来,但是这次却脚程慢得很。不是他们不愿出力加快,而是这领路的人动作太慢。

石磙之前一直长期处在饥饿状态,还要干苦力活,身体透支得厉害,虽然程扬等人这次没有吝啬食物,可一时半会儿的是根本补不起来,所以跟在石磙身后,他们这速度真的快不起来。

更何况他还要时不时地停下,看看周围的树木,又比划下天空的太阳和地上的光影,其实是非常耗时间的,直到太阳渐落,他们都没有走出多远的路程。

九黎的这些汉子们赶了一天路,反而觉得精力比之前更好了,毕竟以这种速度赶路,他们是真心感受不到一丝的累,反而成了一种锻炼,但他们并没有为此感动高兴。

首领族人还等着他们想办法去救呢,现在多耽误一会儿,部落里的族人就多危险一刻,他们恨不得立刻将鳍鲮部落找到,这些慢吞吞的节奏只会让他们煎熬。

程扬心里同样是焦虑的,虽然部落有城墙作抵挡,可以撑一时半会儿,但是他们这边拖得越久,到时候对九黎肯定就越不利,必须得想办法速战速决。但是他没有一味地着急,这一路上他跟在石磙身后,他想了很多。

因为石磙速度比较慢,他们之前都是接受过训练的,完全能跟得上,还可以有心神思考之后该怎么做,程扬心里盘算了很多问题,比如找到鳍鲮后他们该怎么办?

其实这个问题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解答,因为他们对鳍鲮一点都不了解,不知道他们部落里现在还有多少人力,自然想不出最合适的对策。但是他在心里部署了一些方案,这样万一遇到突发情况,也不至于慌乱无助。

虽然赶了将近一天的路程,但是他们却连鳍鲮的影子都没见到,这点大家也意外,要是鳍鲮当真离他们这么近,他们之前也不至于转悠那么久却一点收获也没有。

接下来他们又赶了好几天的路,虽然石磙的底子比较差,但这一路上大家都有意识地将食物让给他,保证他的补给是最充足的,短短几天,这人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一圈。

其实说石磙胖是有些过分的,只是他之前太干瘦,现在多了一些肉,可不就显得圆润了。

石磙被他们养肉了,但这不能让九黎汉子们感到丝毫的开心,反而是烦躁,这人吃了他们这么多的食物了,怎么还没将他们带到鳍鲮部落,其实他们也不在乎这点食物,可是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却连鳍鲮部落的影子都没找见,这不得不让他们心急。

他们甚至对石磙产生质疑,这人会不会根本就不知道鳍鲮部落在哪儿,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们?

毕竟石磙之前也说了自己不知道鳍鲮部落在哪儿,而且他也的确是没有去过,只是凭借曾经在族人那儿听到的一星半点就给他们带路,怎么看都不是很靠谱。

九黎的几个汉子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些人可能是被石磙给骗了,这人说不定就是想跟在他们身后混吃混喝,当然也有可能他是真心想要给他们带路,可仅仅凭听来的那一星半点不知真假的东西,怎么可能帮他们找到鳍鲮部落。

明明天气已经渐凉了,但是汉子们心里却很燥热,而且这种燥热正逐渐流露出来,不断地影响着身边人。

程扬对身边人的躁动不是不知道,他先前便出言给他们疏通过,但那只能缓解一时,鳍鲮部落迟迟没有找到,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家的情绪便很难被安抚下来。

有时候,原本极具效果的话说多了也会变得苍白无力,反而让人觉得那些只是敷衍,是自欺欺人。

“先休息一会儿。”

此刻是日头正中头顶,哪怕盛夏已经过去了,依然让人心头充满燥意,程扬等人恰好经过了一棵巨树,便让身边人都停下来修整一会儿。

这棵树要数人合抱才能将其树干围住,相当地粗壮,而它树冠更是枝繁叶茂,他们刚走到树荫下,顿时感受到一种幽凉,心头的燥意顿时去了不少,众人顿时在心里暗叹一句,真是舒服啊。

程扬抬头看了眼前的树木一眼,这样粗壮的树木其实在他们北部是很常见的,那密林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岁,里面有着数不尽的古树,它们的树皮明明都龟裂掉落,枝头的绿意却显示出的是无尽的生命力。

可是这样的树木在鲲湖部落附近却很少见。

程扬眉头一跳,目光下意识的扫寻一遍周边的环境,这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和他们之前所待的地方相比,这里的树木明显多了起来。

因为这种变化是渐进式的,他们一路走来,这环境变化不是很大,但是将此地和他们最初出发的地方想比较,则会发现这里的树木要多很多。

当然,这些树木肯定是比不上他们密林里的繁盛程度,也正是见惯了密林的样子,他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周遭环境的变化,和他们北部相比,这儿的树木可算不得多。

“石磙,鳍鲮部落附近的树木很多吗?”

“对啊,你们也知道?”石磙奇怪地看了程扬一眼,不解地点点头。

他还是从族人那里得知这点的呢,不仅是他,当时好多人听了都啧啧称奇,毕竟他们一直都是生活在光秃秃的山石环境,还没见过那种大片绿意的景貌。

见他点头承认,这下子不仅是程扬,就连原本无精打采的汉子们都眼睛亮了起来,相互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他们可能知道鳍鲮部落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