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熹微的光亮从窗帘缝隙穿进房间里,在床单上映出斑驳的碎影。被子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他在桌上摸了半天,终于掐熄了大早上就开始闹腾的手机。

沉吟片刻,段唯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还没过一会儿,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几点钟了还在睡?今天是星期六还是星期天?不上学了是吧!”

乔莹走进房间就“刷”地把窗帘拉开,大片刺眼地亮光就这样直接照在段唯的脸上。

他闷哼一声,把脸罩进被子里,紧接着,他身上霎时一凉,乔莹把盖在段唯身上的被子全部掀开,在他耳边继续絮絮叨叨。

段唯皱起眉头,认命地坐起来,没有感情地穿衣服。乔莹在这里,他也懒得抵抗了,继续把自己罩成个包子,捂着衣服就出了房间。

洗漱的时候段唯头脑还有些晕乎,分化之后他不仅时刻都能闻到自己的信息素,而且还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发虚。

这种种迹象都清楚地表明了,他是一个Omega。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有些错乱。

原著里压根就没有原主分化这个桥段,更别说分化成Omega这样明显有些人设崩坏的剧情。好像从傅度秋出场之后,整个故事线都开始逐渐跑偏。

不过他现在还不算太气馁,昨天微信那一番聊天说明了他的办法还算有用,他不能放弃。

想到这里,他像是打气一般对着镜子点点头,把刷牙杯放在洗手池旁边,走向厨房。

傅度秋此时正端坐在餐桌上,对面是正在看报纸的段父,以及刚上桌的乔莹。

他们一边吃早餐一边聊天,傅度秋几乎是什么话题都能聊上几句;而段父是一名老师,平时爱看文学作品和时事政治,以往餐桌上段唯也从不和他搭腔,好不容易来了个傅度秋,自然是抓着侃侃而谈。

段唯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豆浆,这时他们三个人在聊财经聊股票,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于是在旁边忍不住道:

“吃饭的时候说话会导致厌软骨动作混乱,严重还可能导致吸入性肺炎。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刚还说得津津有味的乔莹,听到这句话霎时间笑容戛然而止,朝着段唯瞪眼说:“那还不是你平时什么都不懂,和你说话浪费精力。”

段唯:......

傅度秋在旁边轻笑一声,说:“阿姨,段唯说话很有意思的。”

这句话指代不明,让段唯不禁皱起眉头。他迄今为止对傅度秋说过的好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怎么就有意思了?

连乔莹都不相信地皱起眉头,看着段唯说:“可别了吧,十几岁的时候这孩子就天天把脏话放嘴边,要不是后来给他纠正了,他恨不得直接骑别人头上去。”

“妈,吃你的饭吧......”段唯把一个包子放进乔莹的碗里,试图让她闭嘴。

而傅度秋闻言笑了笑,喝了一口淡粥,没有说话。

吃完了早餐,段唯被乔莹带着去了厨房。他看着乔莹拿出两个装了水果的透明盒子,递给自己说:“装包里,你俩一人一盒,到时候去教室吃。”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段唯接了过去,口头答应了一声。

收拾好东西后,段唯和傅度秋去了学校。

今天好像比昨天还要冷上几分,街道上铺满了银杏叶,冬风吹过来,大片大片的浅黄色往下掉。

段唯缩进领口里,哈出一阵雾气,觉得是时候给自己再买一套装备保暖。

二人一路无言走到了学校,门口按照往常一样站着几个同学。

段唯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连帽羽绒服,帽子上点缀着绒毛,被风吹得不断晃动。为了保护刚分化的腺体,他戴了一条围巾,青色和白色相间,衬得他看上去更小了。

他的脸被风吹得有些许红,像是白玉瓷器上无意沾染的淡淡朱砂。

他刚一踏进校园,众人的目光皆是有些惊讶。

今天的校霸,看上去......好像比以往要好看了不少。

而走进教室的时候,这种惊讶的眼神直接变成了震惊。

一方面是因为学校里的两位风云人物一起来上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从校霸的身上,闻到了一股信息素的味道。

还是Omega的信息素。

段唯刚分化,信息素时而稳固时而凌乱,几乎来学校的路上有好几次,段唯没控制住信息素,从腺体里溢了出来。

于是段唯也懒得掩饰了,反正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还不如坦坦荡荡的。

他刚一坐下,彭炎就迫不及待地转过身,酝酿了很久之后说道:“段哥,你......你......”

“怎么了?人傻了?”段唯看了他一眼。

“你......”无论怎么样,段唯在彭炎心中的高大形象绝不会崩塌。

于是他抓破了脑袋,憋出一句:“你昨天......和Omega一/夜/情了?”

闻言段唯一阵无语,从包里掏出来一包Omega抑制剂,淡淡地说:“昨晚抽空做了个变性手术。”

傅度秋在旁边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

这下轮到班上其他同学一脸震惊,尤其是彭炎双眼直接瞪圆了,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似地。

过了许久,他们才消化这偌大的信息量:一晚上不见,在一中叱诧风云的校霸,从Beta变成了Omega。

说完这句话后段唯就没再理会,从包里拿出两个透明盒子,昨天傅度秋的包落在了巷子里,于是这两盒水果一直都是段唯背着。

他拿出其中一盒,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在傅度秋的桌子上,“我妈给你的。”

“替我谢谢阿姨。”傅度秋从善如流地接了过去。

众人的表情更丰富了。

而段唯神色淡淡,没发现有什么不对,打开盒子拿出里面一瓣橙子。见彭炎还看着自己,于是说:“来一块儿?”

“不了不了不了......”彭炎转过身去,连连拒绝。

就在全班依旧在风中凌乱的时候,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老童隔着镜片,对坐在窗边的几个人皱起眉头,说:“出来。”

昨天傅度秋的包落在巷子口时,段唯就知道迟早会被发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和傅度秋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看向对方,一夜过去,他们好像多了几分莫名的默契。

即使段唯并不是很想承认,但他现在看傅度秋确实比以前顺眼了很多。

三个人一齐起身,刚出门就看见走廊上站着的一群调色盘以及李邵。昨天晚上打架的地方很黑,导致段唯除了一顿猛干其他的都没来得及看。

而现在那一群人一字排开,脸上全是鲜明的挂彩痕迹,尤其是李邵,脸颊上全是段唯昨天捶出来的伤。

看到段唯的时候,李邵本来就臭的脸更加黑了,看得段唯忍不住笑出了声,仰着头走进办公室里。

他刚一进去,坐在里面的老童就微微皱起眉,一再确认之后问道:“你分化了?”

“嗯,”段唯笑了笑,一副刚分化后的虚弱模样,“老师你最好轻点罚我,身体不好。”

老童愣了愣,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第一次这么热闹,站了一群人,老童把抽屉里的背包放在桌面上,抬眼说道:“谁的?”

“我的。”

傅度秋首先站了出来,泰然自若地看着老童,紧接着说道:“老师,昨天是我在巷子里和他们打架,和段唯他们没关系。”

刚准备和老童理论的段唯被这句话整得有几分猝不及防,他愣了愣,朝着傅度秋看去。

不光是他一个人,办公室里几个人全部都诧异地看着傅度秋。而后者感受着四面八方的视线聚齐在身上也不慌,神色淡淡地垂眸望着老童。

“那这件外套呢?”老童把段唯昨天遗落在巷子口的外套拿出来,说:“谁的?”

“我的。”

段唯抢在傅度秋之前说出了口。

李邵:???怎么一个个争着抢着认错?

话音刚落,傅度秋就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而段唯也直视了过去,眼神比平常多了几分坚定。他这个人一直都是敢做敢认,不需要傅度秋把事揽在自己身上。

还没等老童继续说话,他双手插兜,说道:“老师,我们不是故意打架的,是李邵他们去巷子口里堵人。”

而站在后面的李邵众人皆是你看我我看你,怒而发言:“老师,是他们先挑衅的!”

“你们人那么多,我们挑衅你不就是找死吗?”段唯眼睛都不闭,瞎话就脱口而出。

“就是,”彭炎也在旁边搭腔,“老师,他们一言不合就打我们,我们就三个人就不能反抗了吗?”

旁边几个黄毛红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唱二人转,欲言又止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李邵霎时急了:“老师,就是他们先打的我们,你看看我们身上的伤!”

一群人挂了彩,而段唯三个人却是完好无损,办公室的几个老师见他们的模样实在惨烈,皆是摸不着头脑。

而老童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对段唯说:“你说是他们挑衅,可是为什么就他们几个伤得那么重?”

没等段唯开口,傅度秋说道:“他们太弱。”

“对!”闻言段唯忍不住笑了,继续假装虚弱地说:“老师,我现在可是个Omega,怎么可能还会和他们打架?”

“你哪里像个Omega??”李邵一脸生无可恋,在身后指着段唯。

“行了。”

老童一发言,办公室里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腿上,良久之后说道:

“段唯几个人回去写检讨,下周一去国旗下讲话。”

这个解决方法有些出乎段唯的意料,他来的时候已经想到了最惨的后果,念检讨和它们比起来简直是轻松好办,于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随后,老童继续说:“其他人,明天早自习,我要看到你们的家长,尤其是李邵。”

闻言李邵瞪大了眼睛,刚想说话,就被老童锋利的眼神憋了回去。他本来就心里有鬼,此时更是有口难言。

“行了,上课去吧。”

得到赦免,段唯一伙人出了办公室。在门边的时候还和李邵遥遥对视一眼,他在老童看不见的距离对着李邵摇头晃脑,一脸欠揍的表情。

一向头脑简单的李邵哪里经得起这么一击,当场就要跑过来踹段唯,可是碍着老童在这里,只好作罢。

段唯一回过头,就看见傅度秋在旁边看着自己。他整理好表情,问道:“你刚刚怎么回事?还想一个人揽下来?”

“睡了你家,又吃了阿姨准备的水果,”傅度秋淡淡地说:“应该的。”

“你就不怕老童要你家长来学校?”段唯问道。

“李邵本来就留有案底在童老师那里,而且我之前还帮她找小偷,她当然更信我。”

“而且,”傅度秋顿了顿,神色不明地说:“我也不像你这么怕请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