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上课铃声又再次响起,许佳念和彭炎都坐回到位置上。段唯萎靡不振地从桌子上爬起来,这一节是老童的课,他要是再像之前一样睡一上午,估计乔莹还得再来学校一次。

铃声响了很久,几个同学推推搡搡地跑进前门,直到教室里的空位逐渐被填充,段唯都没有看到傅度秋的影子。

门口走进来一个男老师,段唯认出来是隔壁班的英语老师。他手里拿着纹了玫瑰花的大茶壶,咳嗽几声走上讲台,把扩音器的绳子随手往身上一拧,扒拉了半天PPT还是不会用,于是拿起粉笔就开始上课。

“怎么是他啊?”段唯对前面的彭炎说:“老童呢?”

彭炎转过身,从课桌里拿了根辣条快速塞进嘴里,咕囔着嘴说:“不知道,听说老童在查昨天那个偷手机的人,把课都推了。”

“哦......”段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教室里传来敲门的声音,众人全部朝着后门望去,就看见傅度秋孑然立在门口,左手轻轻抬起,对讲台上的老师说道:

“报告。”

“进来吧,”新来的英语老师并不认识这位新转来的Alpha,皱起眉头说:“下次迟到就站后面去。”

闻言坐在位置上的段唯轻笑了一声,看着傅度秋在门口沉沉应声,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落座之后,段唯单手撑住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傅总公务繁忙啊,干嘛去了?”

傅度秋懒得理他,把英语书从课桌里拿出来。在这个间隙里,他放在桌子角落的手机连连震动了几声。

段唯朝里看了一眼,继续说道:“我可是没有把你带手机的事告诉老覃,怎么样?仗义吧?”

“......”傅度秋被他吵个没完,见状他压低声音,看向旁边的段唯,说:“你想干嘛?”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不烦你了。”段唯笑着轻声道。

傅度秋回过头,看向讲台上的老师,把笔记抄在书上,头也不抬,“说。”

见他答应,段唯立马来劲儿了。他用须臾的时间组织了一下语言,半晌之后看向傅度秋,欲言又止地说: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啊?”

傅度秋的笔尖一顿。

往日里,就算是让他置身在火车站台看书,他都够不受干扰的把拗口的诗词倒背如流。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记笔记的动作全然被打断了,一直以来缜密不轻易掉线的思维竟然突然罢工。

“咳咳咳咳咳——”

坐在前面转过身准备偷吃炒米的彭炎正巧听到了这句话,他突然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坐在后面的傅度秋和段唯,随后一声剧烈地咳嗽充斥着整个教室。

他咳得中气十足,班上的同学全部都看了过来,讲台上的老师也皱起眉头朝着这边望。彭炎把卡在喉咙的炒米咽了下去,转过身低下头把脸埋进书里。

目睹了这一切的傅度秋神色淡淡,在这个间隙里立马将思绪收了回来,表面看上去滴水不漏。他看了一眼旁边还在等待自己回答的段唯,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嗯......”段唯噎了一下,挠了挠头发,说:“我帮我一朋友问的。”

反正兜兜转转也是给许佳念问的,没差。

傅度秋侧过头,手里的笔撂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段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逐渐勾起唇角,说:“你为什么今天在这方面这么关心?”

闻言段唯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反常,一点都不符合自己路人甲的人设。不但没套出点有用的内容,反而还引起了傅度秋的怀疑。

而他现在措手不及的模样明显让人想歪,傅度秋歪过头,突然问道:“你喜欢我?”

前面的彭炎咳得更大声了。

话音一落,段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傅度秋。他满脸问号,压低了声音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就只是帮我朋友问一嘴。”

他说谎的时候眼神情不自禁地往左右乱转,全部都被傅度秋尽收眼底。他定定地看着段唯,随后了然地说:“那你和那个朋友说,我不喜欢女生。”

“???”

段唯觉得和傅度秋说一次话实在是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为了确保许佳念的终身幸福,他铤而走险地继续问道:“真的假的?”

傅度秋没有直接回答,漆黑的眼睛打量着段唯,漫不经心地说:“你猜。”

话音落了,他看着眼前段唯好奇地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他觉得有些好笑,嘴角轻轻弯起,眉宇间从进教室开始就出现的阴霾一扫而光。

而段唯就没有傅度秋这么轻松,他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出招,只好偃旗息鼓地蔫儿了下去。

在这个间隙里,讲台上一连串的英语单词从耳边传来,段唯慢慢抬起头,皱起眉看着傅度秋说:“你身上一股什么味道?你这么骚包,上个课还喷香水?”

“......”

经过了昨天一连串的闹腾,傅度秋好似已经习惯了段唯无时无刻的跳脱话题。

此刻傅度秋没有任何情绪,他刚想说话,刚一转头却平白浑身一震。

段唯不知何时开始离自己很近,大大咧咧地闻着自己颈间的味道,像个嗅食物的小猫。

他一边闻还一边评价,“什么牌子的?还挺好闻,就是味道有点淡,留香不太久啊?”

这个味道很特别,段唯形容不太出来。像是积了雪的林荫道,又像是冬日的湖泊,很清淡。如果是在夏天,这味道估计跟薄荷糖一样让人舒服。

他还想继续闻,刚往前进了几寸,就被两根微凉的指尖用力抵开。傅度秋没什么表情地抬手触上他的额头,等到两个人离得远了,他才开口道:“在上课,别乱闻。”

不知道是不是段唯的错觉,他在傅度秋转过头的时候看到了对方微红的耳根。他皱起眉头不能理解,又觉得新奇地靠近问道:“你还没说什么牌子呢?”

“......我没喷香水。”

“不可能,你明明身上一股味儿,我闻到了!”

说完他也不管还在上课,刚准备凑上去,就听见讲台上一阵轰然巨响。

“砰”地一声,新来的英语老师怒目圆瞠,指着两个人吼道:“滚出去!!”

教室里除了傅度秋以外,几乎所有同学都被这动静吓得浑身一抖,段唯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好大一段距离。那股味道从一开始的浅淡变得逐渐消失,想要细嗅的时候却又悄然溜走。

“从刚上课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你们。你们还知不知道现在是在上课,啊?教室是你们卿卿我我的地方吗?”

似乎是觉得不解气,讲台上的老师吹胡子瞪眼。彭炎似乎终于从之前的震惊中回了神,转过身看着后座上的两位祖宗,在心里叹了口气。

在四面八方的注视下,傅度秋垂下眼起身把书拿着出了教室。而坐在旁边的段唯刚想反驳,见他动了身,也只好撇撇嘴,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今天虽然出了太阳,但温度依旧很低。刚一走出门,段唯就被外面的冷风吹了个透心凉。

教室后门对面刚好有一个卫生角,能够把阳台上吹的风挡住,罚站罚出经验的段唯立马占据了那块地方。

他搓了搓手还没缓过劲儿来,就看见傅度秋还站在靠前门不远的那个通风口。

毕竟是自己骚扰人家才被轰出了教室,十分拧得清的段唯慢慢挪过去,试图靠近傅度秋。

从傅度秋的角度看过去,段唯靠在墙边,上身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罩成了个熊。

他踱的步子很小,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移过来,脚步漫不经心。他的鼻尖被风吹得有些微红,白皙的脸上被阳光映出几分晶莹。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段唯抢先一步拉住他的校服衣角,道:“站卫生角那里,不冷。”

而傅度秋张了张嘴,任由段唯拉着自己。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三两步拉到了角落里。

紧接着,背后传来英语老师的怒斥,“你们俩再动,就直接站操场上去!”

傅度秋:“......”

段唯不以为然地轻嗤一声,松开揪住傅度秋的指尖,把手上的书随手甩在了身后的窗台上,悠闲地看着天上不断搅动的云。

他一派习惯了的模样,傅度秋却有些陌生地站在旁边。背后朗朗书声响起,他往后看了一眼,觉得这个角落实在狭小。

他抬手把周围的几个扫把放到后面,终于落了脚,随后对段唯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被罚站。”

“是吗?”段唯瞥了他一眼,阳光照得他有点想睡,“那你多享受享受,毕竟一般人没这待遇。”

闻言傅度秋轻笑一声,不置可否。现在也不指望能够继续听课,于是他学着段唯的办法,把手上的书放到窗台上。

两本书一上一下压着,都是崭新的。一本是刚领来没多久的新书,另一本是压根没怎么翻过。

这时老覃也从办公室里出来,他拿着热水壶刚准备去接水,就看见角落里站着的两个学生。

这两天八班出了不少的事儿,让一向好脾气的老覃也不禁皱起眉头。

他连连走过去,就看见昨天刚转学过来的学霸,和班上一直臭名昭著的校霸被罚站在卫生角。

狭小的小角落里,学霸的脸上还时不时冒出几分笑意。

老覃在半路刹住脚步,复又转过身原路返回。

看来又要请家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