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魔王塔里的那个魔族,我们一定要提防他。”矮人首领艾伯特郑重其事地说。

矮人们聚集在沙漠绿洲的低矮房子中,严肃地听着首领的教导。

“虽然他表现得十分友好,但依然不足为信。”艾伯特说,“想想我们之前受到的欺骗……”

艾伯特一咬牙,又回忆起蓝土区手工塔被强占的经过。那些魔族曾经也对矮人非常和善,但在取得了矮人的信任后,他们就突然变了脸,将矮人彻底驱逐出境。

“所以,对于这种不怀好意的魔族……”艾伯特压低声音,正准备和他的族人一同讨论定制“抵抗魔族计划”时,房屋的门却极其罕见地被敲响了。

艾伯特神色立即变得更加警惕。他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命令两名族人埋伏在门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门,随即便惊讶地愣住了。

“不怀好意的魔族”宋明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两只明显是刚刚用触手树树干劈成的大桶,对着屋中的矮人和善地微笑着。

“我手头上缺少一些材料,你们这里应该很充足。”宋明说,“能不能给我一些呢?我可以出钱买。”

“……你要什么?”艾伯特与族人交换了一下目光,警惕地问。

“粪便。”宋明直截了当地说。

“……???”

艾伯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让宋明再重复了一遍,然后将宋明客气地请出门外稍等,自己则开始同族人紧张地讨论起来。

“他要粪便干什么?他是说要收购,没错吧?”

“太匪夷所思了,魔族的脑袋,真的难以用常理去评判。”

“我听说魔族有一些神秘的咒术,是用大粪涂成六芒星……”

经过一番探讨,矮人族最终谨慎地决定答应宋明的请求,毕竟他们的旱厕,是真的很长时间没有处理了。

同时,他们让一名叫马丁的矮人帮宋明将粪便运回魔王塔。

说是运送粪便。其实马丁被派去查探情况的,他要弄清楚宋明用这些东西究竟要做什么,到底会不会对矮人不利。

马丁和宋明捏着鼻子,将两桶粪便抬上了飞行板。

飞行板一落地,沃拉尔就迎了上来,十分不嫌弃地将两桶粪便拖了下来。

在马丁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沃拉尔便将粪桶迅速翻了个个,顿时一股更加浓郁的气味飘入马丁鼻孔,弄得他连连后退了几大步。

沃拉尔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显得有几分兴奋的样子,又推出几桶好像是泥土的物体,混在粪便中,用藤鞭和木桶组成的工具翻搅起来。

这股味道弄得马丁胃液翻腾,只想找个地方躲躲。

“你进来吧,我把报酬给你。”宋明捂着鼻子推开门,让马丁进到塔里,随即把门紧紧关上了。

当马丁看到魔王塔内部时,不禁暗暗吃了一惊。

距离矮人们们上次进塔,已经过了一两个星期,塔中产生了些许变化。

火把变得多了几只,将入口处照的亮堂了一些,原先散乱堆放的行李不见了,门口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刚刚极其难闻的味道已经被隔绝在门外,魔王塔里弥漫着一股鲜香的味道。马丁吸了吸鼻子,隐约闻出好像是上次吃过的蝠翅鸦汤的味,但其中又像是加了什么,更为鲜美。

宋明将马丁引到魔王塔的一角。马丁有些惊讶地发现,在这个距离大门并不算很远的地方,已经被宋明划出了一个小小的区域。

几条有些简陋的石头抵着魔王塔的墙壁包围了一圈,将篝火、石板和木头做的简陋架子围在其中。在架子上,挂着刀子、木碗,以及用木头歪歪扭扭削成的铲子。

“这是我的厨房。”宋明介绍道。

坩埚挂在篝火上,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墙上有几个被宋明强行凿出来的小通风口,阳光透过几个孔洞,撒在整整齐齐的厨具上。

“厨房……”马丁怀恋地看着这略显简陋的区域。厨房这种地方,他们矮人自从离开了蓝土区,就再也没有使用过了。

每天维持生存都很困难,哪有心思在厨房烧煮美味的食物呢?

宋明从坩埚中盛了一碗汤,递给马丁,同时交给他3金作为报酬。

马丁却无心清点钱币,他的目光聚焦在手中的汤中。除了熟悉的蝠翅鸦肉,还有几只白白的薄片漂在汤中。

“这是走地菇,”宋明看到了他好奇的表情,介绍道,“口感味道是口蘑和香菇的混合,试试看。”

蘑菇这个词,马丁虽然听说过,但无论蓝土区还是焰火区都是比较干燥的地方,很少有自然生长的蘑菇,马丁也没有尝过味道。

他舀起一勺带着走地菇的汤放在口中,顿时美味地眯起了眼睛。宋明说的蘑菇口感柔滑细腻,带着一股鲜香,美味异常。

宋明见他喜欢,又给他装了一大碗,让他带回给绿洲的矮人们。

就在这时,在魔王塔远处的墙壁上,有一扇小小的门被打开了,沃拉尔拉着几车泥土一样的东西从门外挤进来,飞快地闪到了魔物巢穴附近一棵巨大的树下。

马丁终于想起他来到魔王塔的正事是要做什么,不由得目不转睛地盯着沃拉尔,当他看清沃拉尔走进的那棵树时,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不是盖帘榕树吗?太危险了!”

盖帘榕树是长在阴暗潮湿处的一种食人植物。它茂密的枝叶垂到地上,像是帘子一样,将树干四周包裹住,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靠着这个空间捕获和消化哺乳动物以滋养自身。

很多人走进盖帘榕树枝叶覆盖的空间,就这么直接被它捕获消化了,连骨头都不剩。

而刚刚魔族的那个仆人,就这么进去了?!

“盖帘榕树的枝叶能隔绝臭味,温度也合适,所以我就让沃拉尔在那里工作了。”宋明看出了马丁的想法,解释道。

“我已经研究过这种植物,切除了它用来捕获动物的反射神经,十分安全。你要不要过去参观一下?”

马丁并不敢靠近,但想起首领的嘱托,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宋明走到了盖帘榕树旁。

当宋明拨开榕树的枝条时,一排排架子展现在马丁面前。伴随着闷热的空气和腥臭的味道,马丁看到沃拉尔正站在架子旁,将手里的臭泥往架子上抹。

“这是在干什么?”马丁不免吃惊道。

“在铺种蘑菇的肥料。”宋明说。

“刚才给你吃的走地菇,是野生的品种,我尝试自己种一批蘑菇。”他用手轻轻按了按架子上发臭的泥土,一脸慈爱,“有了这些肥料,一两个月过后,就能有很多蘑菇吃了。”

马丁看着这一排排的泥土,很难想象刚刚吃的鲜美滑嫩的东西是从这里生长出来的。

当他带着汤和钱币回到矮人绿洲,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告诉首领艾伯特时,艾伯特同样也不信。

“那个魔族,一定是在做我们所不知道的邪恶事情。”艾伯特抹了抹喝过蘑菇鸡汤的唇角,郑重其事地说,“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其他矮人一边点头,一边留恋地回味着刚刚分到一两口的蘑菇汤的美味。

接下来又过了一个星期,宋明再次来到了矮人绿洲。

“这里的蘑菇比我想象成熟得快很多,有可能是矮人肥料和普通肥料不同,可以催熟。”宋明说着,把一筐蘑菇送给了首领艾伯特,“这多亏了你们的帮忙。”

“这是第一批收获的蘑菇,先给你们尝尝鲜。”

宋明一离开,矮人就迫不及待地围住了艾伯特。每个人都十分想念蘑菇汤的味道,急切地要尝尝新送来的蘑菇。

然而焰火区的矮人族由于物质匮乏,已经很久没有料理过食物了。艾伯特只能将蘑菇放到火上简单烤了烤,然后分给族人。

烤过的蘑菇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鲜香,外皮焦脆,内里柔软,吃起来口感很特别。

然而当矮人纷纷尝过后,却觉得缺了点什么。

“是盐。”马丁说,“那个魔族做的汤,加了盐,因此吃起来更鲜美,也没有什么异味。”

“那个魔族,可能在搬到这里前,带来了不少盐。”有矮人说,“他做的那些料理,都有很明显的咸味,也吃起来好吃多了。”

“我们也的确需要盐。”另一个矮人说,“那些旅人和勇者很少带盐来焰火区,从他们身上抢的,除了腌肉腌鱼,没有给兄弟们补充盐分的东西。”

“要不然我们再去魔王塔一趟,从魔族身上抢一点盐来?”一个矮人看着手里的蘑菇,十分怀念那一口汤的味道,不由得提议道,“除了盐以外,那塔里可能还有不少好东西。”

“笨蛋,你难道忘了之前我们在魔王塔的遭遇了吗?”听到抢劫魔王塔,艾伯特顿时脸一白,冲着提议的矮人喝道,“谁会有那个胆量?”

众人回忆起之前遭遇的可怕情形,纷纷摇起了头。

“但是从魔族身上搞到盐,也不是没可能。”马丁摸着下吧,思索道,“我们只要避开魔王塔里的魔物,趁那个魔族单独出行时绑架他,威胁他交出盐……”

多年的沙漠盗贼经历,已经使这些矮人几乎忘记了劳动创造的价值。在焰火区,他们一切解决问题的方法,都几乎靠着打劫和偷盗。

正当他们商量着如何从宋明身上取得自己需要的东西时,有耳朵灵敏的矮人听到了风呼啸的声音。他抬起头,正好看到宋明驾驶着飞行板,从矮人绿洲上访驶过。

艾伯特拿起自己在蓝土区时制作的、珍藏多年的望远镜,朝着宋明的方向拉了过去。他看到宋明在远处的白沙沼降落。

在从飞行板上跳下后,宋明俯下身,用身上所带的用具敲击着地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艾伯特摸着下巴,收起了望远镜。“走。”他抬起下巴,对族人一示意,顿时有七八个矮人意会,带上了绳子、布头和短刀,同艾伯特一起,一声不吭地朝宋明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