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雅如偷摸出来是为了采摘空心泡的。

可一路走来,空心泡有是有,但都没有成熟,还是青的。

好不容易找到颗又红又大的,上面却有虫子在爬。

“我去!我的运气就这么差?”熊雅如不服气,明明隔壁熊孩子都摘了整整一大包的。

胡铭跟在后面,算是看明白熊雅如的目的了。

他扬眉吐气般地闪身出来,拍手大笑,“让你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活该你找不到空心泡!”

“你跟踪我?”熊雅如质问。

胡铭冷哼,“路又不是你开的,我往哪儿走,你管不着!”

“哦。”熊雅如冷淡应了声,不争不吵。

没听到预想中的争执,胡铭有种被噎着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可他又接不住熊雅如的那句“哦”,气得腮帮子鼓鼓的,重踩在地面上,埋头往前走。

走了几步路,察觉到熊雅如在跟着他,认为终于找到反击点的胡铭,仰着小下巴,用刚才熊雅如的语气,质问她,“你跟踪我?”

熊雅如摊手笑道:“路又不是你开的,我往哪儿走,你管不着呀!”把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胡铭。

胡铭又被气着了,小小的胸膛快速地一起一伏。

熊雅如却觉得此时的胡铭难得的可爱,很像炸毛的小奶狗,上前几步,伸手去摸胡铭的脑袋。

结果,尴尬了。

心理年龄已经成年的她,此时没有胡铭高。

踮起脚尖,才能摸到胡铭的脑袋。

自打村口老大爷去世,胡铭已经好久没被人温柔的摸脑袋了,现在突然被摸了,胡铭有种回到了老大爷还在世时候,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浑身都洋溢着舒服的暖流在他体内流淌,让他感觉到很眷恋,想永远抓住这感觉不放手。

所以,在熊雅如摸过了,要把手收回去,胡铭不舍地抓住了熊雅如的手腕。

熊雅如对胡铭的初次印象太深刻了,以为胡铭不高兴她摸他,要对她做出反击攻势,熊雅如快速把手抽回来,做出防卫姿势。

“咋,想打我?”熊雅如随手在地上捡起小棍子,“现在你奶不在,你打不过我的!”

“呼呼”地挥动小棍子,向脸色微落的胡铭示威。

胡铭瞪眼,“谁说我想打你了,我只是……只是……”眼神飘忽地落在熊雅如刚才摸他脑袋的右手上,想把实情说出来,可鉴于这个实情太难以说出口,胡铭最终只是支吾地辩解,“反正我没想打你!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

村口老大爷曾经就夸过他。

说他本质上还是好孩子的!

熊雅如跟看西洋镜似的打量胡铭,“你不坏?那是谁向我扔烂泥巴的?又是谁对你奶起哄,让你奶剁我的?”

这些胡铭的确做了。

他无法抹去。

胡铭心虚地低下脑袋,“那我,那我不是大早起来给你摘空心泡了吗?”

“嗯?”熊雅如向胡铭确认,“特意为我摘的?”

胡铭重重点头。

“没在上面做任何手脚?”熊雅如再问。

“做什么手脚?”胡铭委屈,“为了摘这些东西,我的手都被划破了!”

摊开手心让熊雅如看。

一道一道的,的确有好几个口子。

熊雅如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当时也不是故意扔那些空心泡的,我只是误会了你,以为你拿空心泡做诱饵,故意看我出丑。”

“哼!”胡铭横了眼熊雅如,身上散发着他很生气,很委屈的气息。

熊雅如跟胡铭商量,“要不然这样,你带我去有空心泡的地方,然后我摘你吃,算是对你的补偿?”

胡铭看看天,看看地,似乎是在思考。

过了良久,他闷声道:“不能摘得比我少!太少,我可不答应!”

“放心,只要你带我去的地方有好多空心泡,我保证让你把肚子吃得圆圆的!”

胡铭开心起来,边走边说道:“那是我的秘密基地,谁也不知道。”

俩人又是爬坡,又是下坡的,走了差不多有二十来分钟,才到了地方。

一眼望去都是红彤彤的空心泡,就是荆棘比较多,不容易采摘。

“你笨死了!”胡铭看熊雅如小心翼翼地避开带刺的荆棘,可最终还是把衣裳划破,手背上也划出好几个口子,胡铭就不让熊雅如摘了,把她拉到没有荆棘的地方,他自己钻到空心泡的刺丛中,一手提着衣角当装空心泡的兜兜,一手扒拉那些荆棘,把红彤彤的空心泡采摘下来。

没多久,胡铭就摘了不少。

胸前装满了空心泡。

“吃吧。”胡铭双手提着衣角到熊雅如跟前。

熊雅如捡起一颗放进嘴里。

“唔,好甜!好好吃!”熊雅如双眼放光,一颗接着一颗。

胡铭笑眯眯地看着贪吃的熊雅如,得意地仰着小脸蛋,“也不看看是谁摘的!”

“你好厉害!”熊雅如不吝啬夸赞。

“嘿嘿!”胡铭开心的笑。

熊雅如也喂了胡铭一颗,“你也尝尝。”

“好吃!”胡铭脸上笑意比刚才更加灿烂。

“其实你也蛮可爱的。”没有了梁荷花在旁边,胡铭变得乖巧很多,没有动辄拽她辫子,出口成脏。

“也还好啦……”胡铭害羞。

熊雅如感慨说,“如果你永远像现在这个样子该多好。”

这样,她也能尽快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胡铭眼神黯淡了些。

他问:“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唔……”熊雅如斟酌字眼,“我只能说,你也不希望有人天天打骂你,惹你生气吧。”

胡铭静默了片刻,“如果我答应了你,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熊雅如催促。

她没想到任务会完成得这么快。

胡铭抬头跟熊雅如对视,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不要离开我,永远永远都不要离开!”

村口老大爷的突然离世,让他有段日子过得很难受。

就好似被挖去了心脏,空落落的。

不管做什么,他都提不起劲。

眼睛酸酸涩涩,时时刻刻都想哭。

又不能让人知道他哭。

奶奶会诅咒离世的老大爷,说得很难听很难听。

大爷是个好大爷,不该被奶奶诅咒。

他就只能躲在角落里,嘴巴咬住手背,偷偷地哭,小声地哭。

这种痛苦,他不想再承受一遍了。

他想熊雅如天天摸他脑袋,天天陪他玩。

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躲他远远的,用厌恶的眼神瞪着他,驱赶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