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抽死谁?”这时,住在隔壁的梁荷花,听到大宝孙的哀叫,拿着菜刀就冲了进来,把胡铭护在身后,眼神阴狠地瞪视熊雅如,“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东西!敢碰我大宝孙一下,我直接把你剁了喂狗!”

锋利的菜刀在熊雅如的脑袋上,上下挥动着。

只差五六公分,熊雅如的头发就会被菜刀斩断。

看熊雅如不敢动了,梁荷花催促胡铭,“还傻愣着干嘛?打回去呀!狠狠地打回去!奶奶在呢,她不敢还手的!”

胡铭有了梁荷花的偏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在熊雅如身边来回转悠,一会儿拽拽熊雅如的羊角辫,一会儿戳戳熊雅如的后背,嘴里发出流里流气的轻哼声,并学着他奶的口吻,骂熊雅如是贱东西,“长能耐了,还真的敢打我了,你打呀,再打呀!怎么不打了?”

话音刚落,熊雅如在梁荷花的眼皮子低下,再次抽打了胡铭。

梁荷花撇头看了眼胡铭胳膊上新出现的红痕,顿时火冒三丈。

熊雅如趁着梁荷花撇头的空挡,把手中的竹子枝杈“呼呼”地挥向梁荷花握着菜刀的手指。

梁荷花吃痛,菜刀直直地掉落下来,插在泥地上。

熊雅如赶紧伸手去抢菜刀。

奈何身体对她仍旧在排斥状态,动是能动,可行动比较迟缓,也使不上特别大的力,犹似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别扭又不舒服。

菜刀被梁荷花抢了回去。

她满脸的凶神恶煞,唾沫横飞地怒骂熊雅如,“丧天良的赔钱货,还真的当我是死人是吧!今天不好好教训下你,我就不是梁荷花!”

胡铭在旁边拍手起哄,“奶!剁她!剁她!”

梁荷花拿着菜刀砍向熊雅如。

熊雅如把刚刚抓在手里的泥土,洒向了梁荷花的双眼,拼命跑向门口,冲不远处在地里干农活的村民大喊,“着火了!快来救火呀!”

村里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土墙加木头,互相紧挨着盖起来的。

这要着火了,那还了得?

非得全烧起来!

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农活,提着装满水的水桶赶了过来。

没看到火,却看到梁荷花在熊家院子里拿着菜刀追砍熊雅如。

大家赶忙拦住梁荷花,夺下她手中的菜刀,并去通知熊雅如的家里人。

梁荷花双手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众人控诉熊雅如的恶行,“这小丫头片子黑心呀!看把我大宝孙打成什么样了?胳膊都肿了!我说她几句,她还打我了。看看我的手,一道道的,都是她打的!”

乡里乡亲的,除了外乡人,大家都知道梁荷花、胡铭这对祖孙俩的德行。

霸道、不讲理,又特别喜欢招惹是非。

稍微吃点亏,那得作到天上去,把对方搅得不得安宁为止。

大家都没把梁荷花的委屈当真,只和稀泥劝几句。

梁荷花不干,“小时犯小错,大时犯大错!熊家没空管这丫头片子,那今天由我来管!”

菜刀被围观的村民夺走了。

她就把闩门的横木拿起来。

这横木可是有婴儿手臂粗细,一棍打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村民们忙阻拦。

梁荷花挥舞着手中的横木,谁阻拦,她就打谁。

不少人都挨了她的打,被打的地方都乌青了。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血肉之躯,村民们也不敢死拦,只让熊雅如赶紧跑。

熊雅如不跑。

一旦跑了,就落了下层,将来梁荷花更加嚣张。

她也看明白了,胡铭会成为熊孩子,梁荷花功不可没。

熊雅如重咬了下舌尖,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

她双手捂着胸口,面容扭曲地痛呼,“好疼!好疼呀!快疼死我了!”

猛烈的咳嗽一声,嘴角淌出了血来。

紧接着,熊雅如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出事了!”离熊雅如最近的老大娘疾声大喊,“熊家的丫头吐血了!快!快送去卫生院!”

大家手忙脚乱的。

有那看不过去的就说梁荷花,“你也是一把年纪了,干嘛非得跟7岁的孩子过不去?”

“孩子打闹都是平常事,你这个大人瞎掺和干嘛?”

“如果熊家丫头没事,那还好,如果有事,你就等着熊家人找你麻烦吧!”

“麻烦?”梁荷花冷笑,“我不先找他们家麻烦,他们都该偷笑了!”

愤恨地把手中的横木重砸在地上。

尘土飞起来,呛得旁边的人连连咳嗽。

临走前,又抬脚踹了下院门,直把院门踹歪了,梁荷花才心满意足地拉着胡铭回隔壁。

胡铭边走着,边频频回头。

视线紧紧追随着被村民送去卫生院的熊雅如。

他是调皮捣蛋,天天的小祸不断,可从没把人给弄出血来。

当着他的面,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那血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心慌,又忐忑,没有了从前做完坏事之后的理直气壮。

梁荷花进了屋,见胡铭站在门口傻愣着,眼睛直直地紧盯着远去的熊雅如,梁荷花的脸立即就黑了,训斥胡铭,“看,看什么看?不过是个倒贴的赔钱货而已,死了才好呢!死了,隔壁的得要感谢你,帮他们解决了赔钱货!”

胡铭没有跟平时那样,积极响应梁荷花的话。

他闷不吭声地回房间躺着了。

学着刚才熊雅如躺在地上的模样,一动不动。

她——会死吗?

会跟曾经住在村口的老大爷一样,一直躺着躺着,直到被人发现,然后装进棺材里,把她给埋了吗?

想到这里,胡铭惊坐起来,喘着粗气。

抬手一抹额头,全都是冷汗。

在村口老大爷死之前,他每天都会去他家。

偷点鸡蛋,搞点小破坏。

老大爷看在眼里,没跟其他人一样对他大骂,轰赶他,眼神厌恶地瞪着他。

只是耐心地跟他说,这样做是不对的。

他不耐烦听,拿了东西就跑。

老大爷也不追,等隔天他来了,继续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后来,等他再去,老大爷没再拿话烦他。

他就躺在破旧的架子床上,一动不动。

叫他,他不应。

推他,他不动。

身体冰冰凉凉,僵硬得好似块石头。

他死了。

奶奶说,这个老不死终于死了。

当时他很生气,觉得奶奶说得不对。

既然说他是老不死,那他为什么还是死了?

他发了很大很大的火,有种如果他不把火给发出来,他会被活活憋死的感觉。

可等发泄完了,他又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难受,好难受……

胡铭缩在角落,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小小的身体一抖一抖的,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

昨天刚晒的被子都变得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