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樱眼角滑下滚烫的泪珠,求饶的话噎在喉咙里,她生来就有?一股谁都拗不?过的倔劲儿,“不?要杀我”四个字脱口而出已经是她的极限。

她做不?到更加卑微地去祈求他的垂怜。

“别怕。”宫明月用拇指蹭着重樱眼角的泪水,目光软了下来,“师父怎么舍得要樱樱的性命,只是替樱樱拿走一些不?好的记忆,很快就会结束,樱樱忍一忍。就当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醒过来什么?都会不?记得了。”

重樱心尖一凛。他要拿走她的记忆。

宫明月用右手捂住重樱的嘴巴,左手按在她的头顶,望着她的双目甚至带上了点她从未见过的慈悲:“樱樱不?该、不?该看见这条尾巴。”

重樱双眼瞪大,睫毛不?停地颤动着,缀在睫毛上的泪珠轰然砸落在宫明月的手背上,温热一点点晕开。

他将她所有?的记忆都拿走,她岂不?是会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

忘记自己从何而来,要往哪里去。

更可怕的是,没有那些记忆,她会成为书中的千重樱,毫无察觉地奔赴早已经设定好的死亡结局。

按在她头顶的那只手稍稍用了点力道,便有一阵轻微的刺痛感?,穿过她的脑袋。重樱的意识恍惚了瞬间,她咬了下舌尖,疼痛迫使她清醒过来。

快点想办法自救!

原书里千重樱发现宫明月的秘密时,是怎么脱险的?

千重樱发现宫明月的秘密时,书中的剧情已经走了一大半,以床戏作为噱头的甜宠文,拧干净那些脸红心跳的戏份,根本剩不了多少剧情。

宫明月身份的暴露,说到底,最终还是为床戏服务。

约莫是千重樱与宫明月在一起的第三年那个春天,宫明月进入了发情期。

许是那年的春日过于温暖,宫明月不?受控制现出了蛇尾,并且心底生出强烈的想要用这条蛇尾与千重樱交尾的念头。

用半妖的的状态交尾,这对于从小就接受了人族礼教的宫明月来说,是挑战道德底线的。他将自己困在日暖阁内,对外谎称闭关练功,连千重樱都避而不?见。

千重樱只当他是真的在练功,乖乖留在紫园。

这期间他虽闭关,每日会命霜降传些只言片语,予她聊解相思之情。

半个月后,宫明月毫无征兆的与她断了书信来往,她追问霜降,霜降讳莫如?深,答练功到了紧要处,无暇分出其他的心思?。

千重樱只好按捺住心底的疑虑,静待数日,宫明月依旧没有?只言片语传出。千重樱再次追问霜降,霜降仍旧回答是练功到了紧要处,言辞间支支吾吾,眼神躲躲闪闪,更像是敷衍搪塞。

霜降的态度让千重樱起了疑。宫明月闭关练功时,只有霜降一人在场,霜降深得他的信任,把持国师府上下,若是暗中叛主,岂不?是一手遮天。

千重樱暗中跟踪霜降,却查出惊天的秘密。霜降忠心耿耿,并未背叛他的主人,反倒是帮着他的主人,送些女子贴身的衣物进入日暖阁。

原来叛变的不?是霜降,是宫明月。

宫明月背叛了她。

千重樱既伤心又愤怒,气怒之极,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没有?当面去质问宫明月,而是等到深夜霜降离开后,悄悄潜入日暖阁。

宫明月带她数度出入日暖阁,她早已熟悉地形,一路上她都在揣测,霜降送进去的女子衣物究竟是谁的。

嫉妒是世间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凌迟着她的骨和肉。

直到她推开日暖阁的大门,看见了化出蛇尾的宫明月。

那条金色的蛇尾给千重樱带来了同?样的震撼,她的惊讶程度一点不亚于重樱。

宫明月甩出蛇尾,圈住她的腰身,将她拽入了日暖阁内。大门轰然合起,隔绝屋外的月光。

阁内只点了一盏红烛,烛光跳跃了一下,覆下的灯影,掩住宫明月的半张面颊。

隔着明明灭灭的光影,千重樱在宫明月的眼底看到了杀意。

那是她成为宫明月的徒弟后,第一次在宫明月的眼底看到这样的杀意。宫明月上次对她露出这样的杀意,还是在战场上初见的那回。

沮丧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宫明月掐着千重樱的脖子时,千重樱眼角泛泪,借着微弱的烛火看清楚了宫明月的蛇尾。

近距离的接触,不?仅让她看得更清楚,慌乱中,更是抬手就摸到了蛇尾上那些柔软又坚硬的鳞片。

这样矛盾的触感,是千重樱最直观的感?受,视觉上带来的强烈冲击,让千重樱的眼底不?自觉露出惊艳的神色,脱口而出:“好漂亮的尾巴!”

宫明月箍住她脖颈的五指力道微松,黑眸中泛起的惊愕瞬间击散了杀意。

他这样大的反应,是有缘由的。

在提及宫明月的身世时,书中曾这样介绍过,尾巴是宫明月的禁忌,不?能提起,不?能触摸,就连被看见,也是一种罪过。

这源自宫明月幼年时的一桩伤心事。

妖族与人族大战接近尾声时,宫明月的母亲将尚不?能藏好尾巴的宫明月,交给自己的徒弟檀七郎,自己奔赴无尽海,与灵女千重曦决一死战。

妖王身死,妖族气数已尽,猎妖师们四处搜索漏网之鱼。师兄弟二人暴露行迹,遭到猎妖师的追捕,被迫分散。

宫明月孤身逃至一处山村。

他谨记宫南雪的叮嘱,不?敢轻易动用自己的力量。他的尾巴上留有?母亲的封印,擅自使用力量,会冲破封印,现出原形。

不?能使用妖力,力气小的他根本无法捕捉猎物填饱肚子,饿得奄奄一息时,一个小姑娘将自己的馒头分享给了他。

小姑娘来自村子里,比他大几岁,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头发乱糟糟的,脸也是脏兮兮的,唯独笑起来时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

小姑娘家也是穷人,家里还有?兄弟姊妹,没有多余的粮食,她将自己的口粮悄悄藏起一半,偷偷送给宫明月。

宫明月没有住处,就找了个小山洞。那洞大概是野猪刨出来的,只够容下他的小身板,藏在里面,附近的村民也发现不了。

小姑娘就这样投喂着宫明月。

她告诉他,她身上挂着一串铃铛,走起路叮叮当当,村子里的人都叫她小铃铛。

有?小铃铛的投喂,他终于不用四处奔逃。

十几日后,是人族的端午。人族有饮雄黄酒的习俗,每年这日,空气里弥漫着雄黄的气息。

蛇讨厌雄黄的味道,就算是法力高深的宫南雪,在人族生活久了,这天依旧会带着宫明月入深山躲避一天。

端午这日宫明月藏到深山里,袖中的玉符却传来极为强烈的求救气息。

玉符共有两枚,其中一枚他作为谢礼给了小铃铛。玉符沾染主人的血,就会与主人命魂相通,是小铃铛遇到了危险,玉符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原来小铃铛上山砍柴,被一匹饿得皮包骨头的老狼咬伤。情急之下,宫明月动用自己的妖力,破了尾巴上的封印,救下小铃铛,也现出了蛇尾。

小铃铛吓得昏死过去。

宫南雪曾叮嘱过,绝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蛇尾,尤其是凡人。他身体里有?人族的血脉,但在凡人的眼里,他就是妖,他有?妖的尾巴,妖都是该死的。

那时,他问,若是有人看见了呢?

杀了他!一向?温柔慈悲的母亲,眼底露出杀意。

一定要杀了他,否则后患无穷。母亲不止一遍这样叮嘱他。

要杀了她么?宫明月蹲在小铃铛面前,眼神忽明忽暗。

小铃铛醒来后,不?出意料的,看到他的蛇尾,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叫。他磕磕巴巴向?她解释着,他不?是坏人,不?会伤害她。

身份已经暴露,宫明月自知不能再留下,拖着重伤之躯转身就走。小铃铛却揪住了他的衣摆,抽抽搭搭地说,她信他,因为他是她的朋友。

宫明月这辈子从来没有?交过朋友。

宫南雪带着他在人族的地盘生活,因他的力量无法控制,他大多时候被明令禁止接触外人,他从小到大的玩伴,只有檀七郎一人。檀七郎并不?喜欢他,他是个带把的,檀七郎只喜欢小姑娘。

小铃铛留下了他。他们像从前一样,小铃铛依旧每隔两日上山,为他带来裹腹的口粮。

宫明月的伤口一日较一日长势好,半个月后,他决定离开。离开的前一日,小铃铛破天荒地给他带来了一碗玉米排骨汤。

她告诉他,她家里养了一年的猪宰了。

他毫无防备地喝下了这碗汤。热汤入腹后,他的眼前一阵黑过一阵,模糊的视线里,小铃铛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庞,扭曲起来,透出狰狞。

宫明月再有?意识时,映入眼底的是漫天的火光,乌压压的一片人,手里举着火把,将他团团围住,而他身上贴满符纸被捆在树上,双腿不知何时变成了蛇尾。

浓烈的暮色如泼墨般覆下来,吞噬着天地,那些人站在夜色深处,跳跃的火光照出他们阴森森的眉眼。

他们都是附近的村民,他见过他们上山打猎。

小铃铛躲在一名黝黑的汉子身后,一名衣饰稍显干净的青年正在和汉子说话,他从袖中摸出银子递给汉子,说话的声音隐隐飘入宫明月的耳中。

“多亏小铃铛机灵,稳住这妖怪,镇长家的公子就等着这妖怪救命了,这是你们的酬劳。”

小铃铛飞快地伸出手,从汉子手里抢走一块银子,揣入怀中:“这是我的!说好事成之后,给我的!”

她的眼底闪烁着宫明月从未见过的贪婪的光芒。

不?止她,所有?村民俱是好奇、害怕,又贪婪地看着宫明月。

“这就是蛇妖吗!真?的有?尾巴,上半身还是个娃娃咧!”

“他们妖怪惯会幻化成人的模样,别被他们的外表给欺骗了。”

“是条蛇诶,好恶心,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尾巴!”

“太丑了叭,我要是长了这条尾巴,肯定羞得没脸见人了。”

“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他是半妖吧,是人和妖杂交生出来的混血杂种!”

宫明月木然地听着所有?人肆意嘲笑着他的尾巴。

恶心,丑陋。

那与小铃铛父亲做交易的青年,是附近镇子上镇长家的仆人,镇长家的公子中了妖毒,卧床不?起,需食妖族的血肉方能痊愈。

小铃铛将宫明月是妖的秘密告诉父亲后,父亲起了贪念,答应帮镇长抓住宫明月这只半妖。

青年命人将宫明月带走,那些村民皆分到了好处,承诺不?将此事上报给镇妖司,他们帮忙将宫明月送上马车,趁机一拥而上,搜刮他身上的财物。

青年要的是宫明月,便没有?阻止,村民贪婪,横加阻止反而引来埋怨。

宫明月所有?的东西,都被村民一扫而空。那些黏腻的双手在他身上摸索,有?手脚慢的,什么?都没摸到,就拔下宫明月蛇尾上的鳞片。

后面有样学样,纷纷来拔蛇尾的鳞片,甚至有人拿出了镰刀,割下来一块血肉。

妖怪的血肉,总归是宝贝,谁都不肯轻易放过,村民猩红着双眼,疯狂拔着宫明月蛇尾上的鳞片,场面差点一度失控。

宫明月满脸苍白,眉头紧锁,额前汗珠滚滚而落,自始至终都是紧紧咬着双唇,不?发一言。

他垂目看着自己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尾巴,眼底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这样令人恶心的尾巴,第一回有?人盛情地夸赞它。宫明月心底筑起的城防,恍惚间被撼动了一下。

他抓起千重樱的手,试探地搁在自己的尾巴上。

千重樱的指尖抚着蛇尾上的鳞片,由衷地赞叹着,她将心里的那些震撼、惊艳,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宫明月看着她的眼睛,语言可以欺骗他,眼神欺骗不?了他。他笑了,决定不?再压抑心底的那些渴望。

他要用这条蛇尾,和她交尾。

他在闭关的这段日子,无时无刻不在念着千重樱,情思?难以压制时,他断了与千重樱的联系,转头却叫霜降送来千重樱的贴身衣物。

哪怕只单单嗅着她的气息,都能纾解他变态又压抑的情念。

这是原书里宫明月第一场化出蛇尾,与千重樱翻云覆雨的戏份。

鉴于蛇的身体构造的特殊性,这场戏打破了有?史以来的最大尺度,刚发出去,就引起了读者的疯狂尖叫,哭着跪求作者加更。

抛开原书出乎意料的结局,重樱能明显感觉到,宫明月和千重樱的感?情在这场戏后突飞猛进。

那是无法用言语言明的一种奇异的变化,或许身处其中的两位主角都没有?注意到。

既然原主可以在心狠手辣的蛇手中活下来,她依样画葫芦,也可以!重樱张开双唇,狠狠在宫明月的掌心咬了一口。

宫明月吃痛,稍稍松开手掌。

“师父,师父,不?要。”重樱得了空隙,抓紧时机,眼角含泪,喘息着开口,“不?要抹去樱樱的记忆,樱樱不?想忘记……忘记师父……”

“求、求求您,别抹掉记忆。”她见宫明月眼神黯淡下去,赶紧跟了一句,“师父这条的尾巴很漂亮,求求您,不?要让我忘记它。”

宫明月大概是愣了一瞬,他的表情转换得太快,重樱没看清。

“你说它漂亮?”他目光怪异地看着重樱,语调微微上扬。

这样的反应与原书差别太大。

重樱心里直打鼓。难道是剧情提前,导致台词对不上,人设ooc了?原书里宫明月听到千重樱的夸赞,是很高兴的,这里倒像是不喜欢这个形容词。

或许,他觉得“漂亮”这个词不?够大气。

真?是双标啊,原主这样赞叹,他就很开心。

重樱默了默,改口:“威武霸气?”

“嗯?”宫明月偏了下脑袋,双眼望过来,等待着下文,半点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重樱快哭了,开启舔狗模式,绞尽脑汁编着原书里没有的台词:“师父的尾巴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尾巴,它有?着帝王般尊贵的颜色,比太阳还要耀眼,比、比黄金还让人心动。”

干巴巴的形容词,让重樱有点心虚,她恨自己不?是什么?大文豪,彩虹屁什么?的信手拈来。

宫明月依旧没有?反应。

重樱真的快词穷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朔、沁雪花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沁雪花年24瓶;简单10瓶;妹妹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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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掉了些戏份,增加了剧情,买过的不会再重新收费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