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妍冰进入会场时的确吸引了不少目光,海蓝色亮片收腰晚礼服,只堪堪露出诱人的一字肩,脚步挪动时,鱼尾式的裙摆像是湖中荡开的涟漪,层层叠叠。

“穆总。”贺以真偏头就注意到了这位气场高冷的女人,伸手碰了碰周沫的胳膊,两人起身走过去迎接。

“贺总。”穆妍冰牵唇浅笑,笑容不达眼底,清冷且疏离。

简单寒暄了两句,贺以真引着她来到会场的中心位置,精心布置过的场地,也是为了迎接她这位贵客。

三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前,有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过来,穆妍冰抬手挡开他递过来的香槟,淡声道:“麻烦给我?一杯白开水。”

对于她的要求,贺以真也只是微微怔了下,轻抿了唇。

因为仅是第二次碰面,穆妍冰能来已经算是给足了贺以真面子。轻抿了口红酒,贺以真也尽量收着姿态,不让对方觉得气场太过迫人。

今晚主要就是为了拉近关系,所以三人坐在那儿大都是没话找话,穆妍冰话少,多数时候不愿意聊的话题干脆抿着唇不出声,只冷淡的眼神望着跟前的两人一唱一和,演双簧一样。

晚会进行到尾声,会场内响起柔缓的音乐,悠悠扬扬,舞台中央开始有男男女女结伴舞蹈。

“穆总愿不愿意放松一下?我?这儿有专业的舞伴。”说着,贺以真指了指身后不远处候着的男舞伴,个个站得笔挺,像是傲然挺拔的胡杨树。

淡淡瞥了眼他们,目光与望过来的贺琪目光相撞,视线略微停顿片刻,穆妍冰及时收了回来,道:“我?坐会儿就好,您请便。”

见对方不喜人太过聒噪,贺以真同周沫起身离开。

“怎么?碰钉子了?”乔依娜被贺以真拉着走到舞台中央,两人一个双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一个双手搂着对方的纤纤细腰,轻缓地舞动着。

“嗯,真不是好对付的女人,性子比当初的你还要寡淡,半天应不出一句话来。”垂眸凝视着笑容妩媚的女人,贺以真手指轻捏了捏乔依娜腰间的软肉,回应道。

“话越少的人心思越深沉,她年纪轻轻就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攀在贺以真肩膀上的手逐渐滑动到她修长的脖颈上,指尖轻轻摩挲她的后颈,乔依娜弯了眉眼,倾身唇瓣凑近她的,道:“想不到也有我?们贺总应付不来的人?”

“看?我?笑话?”额头抵着她的,贺以真宠溺一笑,道:“我?还不是为了周沫的事操心?”余光瞥到不远处面对面站在一起的两人,贺以真微微蹙眉,“你刚刚同瑜希聊天有没有觉得她情绪不高?”

“嗯?”略一思忖,乔依娜道:“还好啊?”

“我?总感觉她俩今晚怪怪的,不会是闹矛盾了吧?”

“怎么会?瑜希对周沫那么疼宠,周沫又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怎么可能会吵架?”乔依娜不信,目光寻着那两人找过去,就见着她们相互对视着,脚步轻缓。

“抱歉,知道你不喜欢太吵的地方,还要你今晚陪我过来。”周沫手扶在林瑜希的腰上,温声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是我自己愿意陪你来的,况且有依娜陪着,我?并不觉得闷。”林瑜希双手虚搭在周沫的肩上,淡声回应。

头顶五彩的光时明时暗地落下来,两人眸光相触,只一秒,便又匆匆移开。

空气里氤氲着浓郁的酒香,但因为两人离得近,呼吸间还能隐约闻到彼此身上独特的香水味,缱绻着萦绕在鼻端。

往常她们最喜欢两人独处,总也希望腻在一起的时光能再长久一些。现在真有机会待在一处了,空气里却满溢着尴尬。

身体轻轻晃动,周沫目光时不时掠过林瑜希,一时无言。

林瑜希轻抿着唇,感受着腰间那两只滚烫的手,心里五味杂陈,失落地低垂了眼眸。

兀自出神间,周沫忽然手抚摸上林瑜希的后背,掌心微微施力将她拥在怀里。林瑜希顺着她的力道身体前倾,愣了下,才偏头枕在她的肩上,轻轻阖眸。

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林瑜希手指攥紧周沫的衣角,沉沉呼吸。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很是难受。

有那么一瞬间,林瑜希想过,不如就放开彼此吧,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她不舍,终究是舍弃不下这段爱恋。她那段难熬的日子,是周沫陪她一起走过的,她当时就希望,能一辈子陪着她。

只要能陪在她身边。

现在她如愿以偿了,还想奢求什么呢?

生?活哪能尽如人意呢?起码,她曾经得到过周沫满满的爱了,不是吗?

林瑜希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心底的苦涩被她细细收藏,隐在了角落里。

***

自那晚宴会之后,林瑜希像是卸下了身上的重?负似的,不再躲闪周沫的目光,与她对视时也会温柔的笑,眸光重?新恢复清明。

但周沫知道,她不过是在努力伪装自己罢了。

夜里,半睡半醒中,她总能瞧见林瑜希一个人站在窗前,仰望着窗外孤冷的夜色,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她大都是趁着自己沉睡后才会起来,这是周沫有一次装睡时发现的。

为了能够尽快缓解两人的关系,将横在她心里的那根刺拔掉,周沫预约了心理医生。她原本是想要自己去解开?那个死结的,但她发现,时间拖得越久,对两人的感情而言,越危险。

林瑜希一天比一天清瘦,在她一个人的时候,周身都像是被皎皎月光笼罩住,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和疏离。

周沫担心她。

周一下午,周沫按着预约去找了之前一直帮她疏导过的心理医生,四十岁左右的一个女人,温柔知性。

房间内明亮整洁,桌前摆放着一束怒放的水仙花,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周沫躺在长椅上阖眸,听医生温柔的声音娓娓道来,“当你第一眼见到你的妻子时,你心里想的是······”

“她是个清冷又古板的女人,不爱讲话,给人距离感。”周沫顺着她的话回答。

“还记得第一次对她动心的感觉吗?”停顿了下,医生温声问她,声声软软的,尽量放低了声音。

“记得。”周沫抿了抿唇,道:“心跳加速,眼里都是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想要······闯进她的心里。”

说着,周沫感觉她的心怦怦然,她下意识地抬手,抚摸上胸口,按住。

医生垂眸瞥了她一眼,继续问道:“现在你走进了一条穿越时空的隧道,周围云雾缭绕,你一个人缓缓地走着,走着。你的清舒姐姐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微笑着向你走来,她在喊你的名字,冲你伸出手。”

“清舒姐姐······”周沫嗫嚅,像是真的看?到了那个人一样,她眼皮颤动了下,黛眉痛苦地拧紧。

“你站在她的面前,而后你······”医生说到这儿,忽然止住声,她抬眸,凝视着周沫,等她回应。

“我?哭得满脸泪痕,冲跑过去将她抱住,我?趴在她的怀里质问她······为什么忽然离开?我??”周沫声音开始有些沙哑,一字一顿的,说得艰难。

“她抬手抚摸你的头,笑着安慰你。”

“我?抱紧她······”周沫接着医生的话道。

“你的妻子忽然出现,她看着你们拥抱在一起,眸中的神?情很是痛苦。她觉得她成了你们之间的阻碍,她觉得你爱的是她的姐姐。”医生停顿了下,继续温声道:“她哭了,伤心地落泪,无声的。她看着你和姐姐,她不想做你和清舒姐姐之间的阻碍,她在一步步后退,后退。”

空气很是静谧,只有桌上摆放的那座小假山上,有溪水汩汩流淌的声音,潺潺动听。

周沫手指下意识攥紧,她屏住呼吸,听医生说道:“可是她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她再后退一步,便会跌入深渊,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不要。”周沫忽然大喊出声,呼吸都在颤抖,“不要······我?爱她,对清舒姐姐不一样。”

“你确定吗?”医生问她,“可你的妻子分明觉得你爱的是姐姐。”

“不是的,我?爱她,和姐姐的······不一样。”周沫急着解释,呼吸一促一紧。

“忽然有一只恶魔的手牵制住清舒姐姐的脖子,一面是你的妻子,一面是清舒姐姐,她们同时陷入险境,下一秒都有可能在你的眼前消失,你能力有限,只能救一个,另一个将永远消失。你该怎么办?”

“不要这样,不要。”周沫脸上的青筋开?始暴起,有细密的汗水沁出,神?情痛苦。

“失去妻子,你的心······”

“痛不欲生,我?会死,我?会陪着她去死,我?不要承受没有她的日子。”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周沫喊出声,眼角有泪溢出,滚烫的。

“失去清舒姐姐······”医生看?着她,眸中现出一丝动容。

“我?会内疚,我?的心很疼,她是我的恩人,又陪伴我?走过一段痛苦的岁月,我?欠她的太多太多。”周沫哽咽。

“现在将清舒姐姐换成你的母亲。”

周沫犹豫着不说话,其实答案她已经明晰了,她忽然睁开?眼睛,满目猩红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医生。

医生神?情温柔地回看?着她,待周沫情绪稳定了下来,才缓缓道:“爱情不该掺有杂质,爱就是爱了,你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才爱她,那是很纯粹的感情。没有她,你就会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地活着。”

周沫双手抓着躺椅,低垂着眼睛,脸上还挂着泪痕,像是经历了一场战役,浑身疲乏。

“你现在,分清楚了吗?”

“嗯。”

看?周沫心里已经有了定数,医生只补充了句,“一个人可以经历很多段感情,它可以是刻骨铭心的,也可以是云淡风轻的。你要将它们区分开?,哪些是爱,哪些恩,哪些是亲情。”

待周沫从咨询室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明月高挂,淡云在风中扫过,纤纤丝缕地散开。

坐进车里,周沫给林瑜希打了通电话,语音提示已关机。忍不住皱眉,周沫启动了车子,视线盯着前方路况,一片红色的尾灯,走走停停。

她心里焦急,担忧着林瑜希,车子干脆拐到右边的小路,抄近道回去。

别墅内灯火通明,秦雪和阿姨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周沫提着包走进门厅,视线扫视了一圈,低垂下来,问:“妈,瑜希呢?”

“瑜希出差了你不知道吗?”秦雪双手抱着胳膊侧眸望向女儿,眉眼略显惊讶地反问她。

“出差?”周沫瞪大眼睛,手指蜷缩起来。

“今早上临时接到学校领导的通知,收拾了东西匆匆去了机场。她说路上给你电话的,没打吗?”秦雪蹙着眉,像是反应过来女儿的异样,凝神?观察她的神?情。

低头看?了眼空荡荡没有一条未接来电的手机,周沫微拧了眉,再抬眸时担心被母亲察觉出她和林瑜希感情出现问题,努力牵唇笑道:“打了,那时候我?应该在开会,没接到。”

避开母亲窥探的眼神,周沫淡声道:“我?上楼给她回过电话。”

“嗯,去吧。”

回了房间,轻浅的橘香扫过鼻端,她抬眸,望着整洁纤尘不染的卧室,亮着两盏壁灯,昏黄的光晕,一室的温馨。

床单是新换的,雾蓝色印花磨毛被罩,铺得平整。

是林瑜希走之前换好的。

视线向右偏移,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相框,她和林瑜希的婚纱照,她从身后拥抱着对方。林瑜希偏头与她对视,露出修长的天鹅颈,雪白的肌肤,莹莹透着光。

彼此灼灼的目光,满满爱意。

坐在床头,周沫掏出手机,再次拨打林瑜希的电话,不出所料的,依然是已关机。

她是不是生我?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贺琪的这对人设临时想起来的,打算在下一篇文中渗透,这篇文就不深写了,毕竟快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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