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助理没有注意到程谨言的表情,虽然觉得乔夫人说话很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毕竟从一见?面他就一直觉得乔夫人很奇怪,“小程总,需要?我去挂号吗?”说着,就准备伸手去接程谨言手里的病历本。

程谨言手一颤躲开?了赵助理的手,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一丝颤抖,“不用,我自己去。”

赵助理这才注意到程谨言的异样,今天真是奇奇怪怪,“小程总,你没事吧?”

程谨言摇了摇头,手里捏着橙子的病历本往中医区那边走。走了一步才忽然想起来,对着身后跟着的赵助理说道,“你先回?去工作吧,不用跟着我。”

他的工作不就是跟着小程总工作吗?赵助理觉得自己真像一头钻进迷雾里,啥都搞不清楚。

而程谨言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李一莫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就变得有些神经质。心里那股奇怪的?觉,他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里的病历本,看得出来是有些老旧了,四角都起了毛边。想着李一莫的话,程谨言打开?病历本的手竟然微微地颤抖。当看到第一页的信息时,程谨言闭上了眼。

就像是溺水一般,他?觉不到空气的存在。胸腔里的疼痛完全覆盖了他,让他想要张嘴呼喊。可是嘴巴张合了好几下,干涩的嗓子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即使闭上了眼,可是刚刚那排橙子的身份信息还是烙印在他的脑子里。橙子她,原来快七岁了。那年五月份林柰消失,那年十二月份橙子出生。

她原来这么大了,可是看着就像四岁的孩子一样,瘦小虚弱,走不了几步就需要?人抱着。

程谨言难以回?想,他当年到底是做了什么!林柰孕期包括孩子的出生,他都不在。甚至孩子为什么早产,为什么养了这么多年还是很瘦小,他都不知道。

他之前还在说橙子的那个爸爸失职,计划着怎么对林柰她们母女好。却没想到,到头来,竟然那个人是自己……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他什么都不知道。怪不得林柰一直躲避他,只怕是见到他,就会想到那段痛苦的时间吧?

窒息压迫着他的太阳穴,加上本身就有的头疼,让程谨言额上的青筋暴起。似乎天地都在旋转,脚下也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那一刻,程谨言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瘾·君子,灵魂脱离了肉·体。

“喂,你!有病就去治,不要?在这里碰瓷啊!我就不小心碰你一下,你说摔就摔,年纪轻轻的,怎么……”

程谨言回?神,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旁边站着一个大妈指着他说着什么。程谨言压根就没有心思听她说什么,脑袋里一阵阵的眩晕也让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撑着旁边的墙壁站起来的时候,程谨言自嘲地笑了一下,刚刚他是不是差点就死了。即使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他仍能感觉到发晕的头脑,以及僵硬的四肢。

被身后的那个大妈又拽了一下,程谨言也没听到她说什么,扯开自己的袖子,就慢腾腾地一步一步往中医区那边走。橙子一会?还要?看病,他需要?给橙子挂号。

去挂号的这段路,程谨言身上的异样也渐渐消失了,只除了一阵一阵疼痛的脑袋。不过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大事。

路上有人看到程谨言的异样,多看了他几眼,不过却也没有奇怪。来医院,不就是来看病的吗?

挂完号,程谨言就坐在走廊里的椅子那等。此时,他也终于压下了心里翻滚的痛苦,打开?橙子的病历本仔细地,从第一页开始看起。

橙子比一般的早产儿身体还差,她是孕早期就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连满月份都待不了才早产的。所以她的身上不仅是早产的问题,还有在胚胎期就有的问题。

先天的孱弱,三岁之前她连走都不能走,直到三岁之后开始治疗,才有些好转。怪不得,见?到她几次,都是要抱着才行。

即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看到这些,程谨言还是闭上了眼。痛苦和窒息缠绕在他身上,太阳穴也疼得一跳一跳的,像是下一秒就能爆炸。

李一莫抱着橙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程谨言靠在椅子上闭着眼,额上的青筋一条条的,身上的衬衫都汗湿了一层。年纪轻轻,这是有病吗?

李一莫把橙子往他怀里一放,对上他那双一睁开?就通红的眼睛,皱着眉说道,“你怎么回?事?不舒服去看医生,我自己带着橙子去治疗。号挂了吗?”

因着李一莫的话,坐在程谨言怀里的橙子抬头去看程谨言,却发现他那双通红的眼睛,“叔叔你的眼睛变成了小兔子的眼睛。”

程谨言扯了扯嘴角,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橙子别看我,不好看。”

虽然不知道程谨言为什么说不好看,但橙子还是乖乖应了一声好,就不再抬头去看程谨言。

听到这话的李一莫嘲笑他,“难道是红眼病还不能看,号挂了吗?”

“挂了。”此时程谨言才从刚刚的情绪里慢慢恢复,看了一眼公示牌,“还有一个人就到橙子了。”

“那就好。”李一莫往旁边的座位上一坐,就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程谨言愣了一下,看着怀里乖乖坐着吃糖的橙子,摇了摇头,“一会?再说吧。”他不知道橙子知道多少,也不敢贸然就让橙子知道。

李一莫没说什么,尊重他的意见。而且看他的样子,想必橙子是他亲生女儿这件事,对他刺激很大。

号排到了橙子,程谨言抱着橙子跟在李一莫后面进了诊室。

张老中医自然是认识橙子的,不过这两位就不认识了。听到李一莫的解释才知道,孩子的妈妈是有事出差了。张老中医先给橙子扎了针,时间到了针拔了才问了李一莫知不知道怎么做,听到李一莫说林柰都交代过她,才放心出去,还叮嘱了她,有不懂的可以叫他。

程谨言也进来了,不过一直被挡在了帘子外面。虽然看不到,但是听到那边橙子小声的吸气声也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不过是一瞬间,程谨言就感觉到滚热的眼眶,以及被堵住的鼻腔。

这么小的孩子,每个月都要扎针泡药浴,而且听医生说,药浴也是疼的。程谨言根本都不敢再想下去。时间很漫长,程谨言静静地站在帘子这边一动没动。就在他都忍不住想要进去看的时候,李一莫抱着橙子出来了。

程谨言赶紧上前几步,“橙子,她……”

“她有点困了,你抱着吧。”李一莫把趴在她肩上的橙子递给程谨言。看到程谨言小心翼翼地把她护在怀里,才去收拾里面的东西。

出来后,张老中医又给橙子看了看,和他们说了一下橙子的情况。让他们不用担心,橙子的情况一直很好。慢慢来,过几年橙子就能和正常孩子一样玩了。

程谨言不放心地又问了一些事情,张老中医也脾气很好地和他解释了。

终于从诊室出来,都已经到中午了,李一莫看着程谨言,“程总,你?”

“乔夫人,我能和你一起走吗?我想送橙子回?去。”原本他应该请李一莫吃饭的,但是现在橙子睡着了,并不适合去吃饭,只能先把?橙子送回?去睡觉。

刚刚经历过那些,程谨言实在不忍心叫醒橙子。能睡一会?也好,或许醒了就不疼了。

“行。”估计他也有话要?问。

进了车库,李一莫提醒程谨言,“你的车还在,一会?别忘了开?走。”

程谨言是坐李一莫的车走的,至于他的车,等一会?联系赵助理开?走就是。

刚一到乔家,门还没进去,就看到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的乔书宁走了出来,“莫莫,你们回来……程谨言怎么来了!”

后面一句拔高的声音,让程谨言怀里的橙子微微动了动。还没等程谨言说什么,就看到李一莫踩了乔书宁一脚,“闭嘴,橙子睡着了。”

乔书宁乖乖地点头,不敢说话了。

把?乔书宁赶去继续做饭,李一莫才和程谨言说,“二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是橙子的,你先把?她送去睡觉吧,有什么问题下来再说。”

房间装饰得很漂亮,墙壁上还有橙子的照片,能看出来是专门给橙子的房间。所以也说明,乔家和林柰她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好。所以李一莫说的,有问题可以问她,应该并不是随便说的。

把?橙子轻放进被窝里,程谨言没忍住,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软软糯糯的,这是林柰给他生的孩子,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可是他,却把她们俩弄丢了这么久。

甚至,程谨言都在想,如果?不是相遇这么久以来,这么多次巧合的遇见?,他可能会永远失去这对母女。一个差错,可能就没有现在。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他才知道橙子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