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林柰的是她在H市的邻居王阿姨,她离开H市之前,和王阿姨说了,有事情可以联系她。不过,以她以往的经验来说,联系的可能很少。她以前好几年在S市,也没有接到一个电话。

但是没想到,这次刚离开不到一个月,就有事情了?接通电话的林柰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她老房子的邻居找到了她现在的邻居王阿姨,让她帮忙通知一下林柰,说是老房子那里要拆迁,需要她回去确认签字。

她们说的老房子是在H市郊区的一座山里的房子,也是林柰家的祖屋。因为那边的人很多都搬迁到市里,联系也就渐渐断了,没想到他们还能通过这么绕的方式联系到她。

对祖屋,林柰还是有些感情的,但是肯定比不上橙子。橙子并不适合来回颠簸,所以她肯定是不会带橙子回去的,况且橙子还要上学。

林柰问了她的老邻居,能不能找人代签字,她这边事情多,回去不方便。但是得知并不行,因为祖屋的宅基地名字是她,必须本人到场签字才行。

而且祖屋里还有一些东西要收拾,她不在,其他人也不好动她的东西。林柰没办法,就回复她们周六肯定回去。周六周日两天,希望时间够。而橙子,只能先让莫姐姐帮忙带着。

周六一早,林柰把还没睡醒的橙子抱起来穿好衣服,又把她哄睡着了,才抱着她去莫姐姐家。等送完橙子她还要再回来拿行李,才能去H市。

临出门的时候,李一莫故意笑话她,“说了昨天放学直接带回我家,你还不愿意。非要在家睡一晚上才送来,你也不嫌麻烦。”

“我得和橙子好好解释一下,不然两天不见,我怕她到时候回来不认我。”

“才两天,总要习惯的不是吗?况且你以后要是跟个队跑个任务什么的,时间不是更长。”

看到因为这句话而沉默的林柰,李一莫皱着眉反问她,“你该不会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吧?还是说只打算在学校里面不出门?”

这个问题林柰确实没有考虑过,今天也是莫姐姐提起,她才想起来。所以听到莫姐姐这么说,林柰只好回道,“之前是没想过,我想我应该会尽量选择留在学校的任务吧,教授的工作室也挺好的。”

“你啊,孩子总要长大的,别到时候不是孩子依赖你,而是你太依赖孩子。”李一莫说完就对林柰摆摆手,“赶紧走吧,马上赶不上车又麻烦。我回去睡觉了。”

莫姐姐说得没错,是她太依赖橙子了,这样不好。

从S市到H市的高铁只要四个多小时,林柰到的时候正好中午。连饭都没吃,林柰把行李放回家里,把楼下买的水果送给隔壁的王阿姨道谢,就又坐上了中巴车。

她家的祖屋是在几座连绵的山区,从H市市区出发,最方便的是坐中巴车去,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都能给送到。再深的地方,别说公路有没有,人也不会去住。

从这里到她家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林柰算了算,到了就去签字的话,天黑还能赶回来。希望只有签字这一个流程,山里的邻居几乎都搬到了市里,应该不存在钉子户吧?

之前电话里听刘大娘的意思,开发商人不错,给的价格也很公道,就差他们几家人不在H市的没签字了,人还住在山里等着呢。既然这样,应该会很顺利吧?

这个顺利,在林柰心里成了疑问词。因为她刚坐上车没多久,天阴了。虽然已经将近十月份了,但H市的天气还是说阴就阴,雨也说下就下,和夏天的雷雨天气没什么两样。

这种天气去山里,简直是灾难。不说路好不好走,危险还是挺多的。

可是林柰此时连回头都不行了,这种中巴车一天也就六趟。她现在下去等着回程的中巴车或者打的,她都能想象自己淋成落汤鸡的样子。

还不如坐到家门口,或许雨就停了。就算不停,到家的距离也近,她总比待着等车淋得少点。

中巴车摇摇晃晃,在雨天走得很慢。进入山区后,阴沉的天气加上席天慕地的暴雨,光线更加阴暗,看着就像已经到了傍晚。

这种天气,这种摇摇晃晃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产生昏昏欲睡的念头。林柰却在这种时候,尤其清醒。她一闭上眼,就想到了遇难的父母。

他们也是在这样的天气,这样摇摇晃晃的感觉中,永远地闭上了眼。她永远都记得,自己在S市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她那时甚至觉得,是不是诈骗电话。

她十三岁一个人在S市求学,父母一直在H市为她打拼。他们都认为,短暂的分离没什么,都是为了孩子更好。他们期盼着,再过半个月孩子就要放假回家了。可是,没有短暂的分离了,只有永远的分离。

在她十五岁那年,她失去了世界上唯二的亲人,她也没有了家。橙子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了,也是她的家。但是莫姐姐说得对,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能太依赖橙子。

其实,林柰是害怕这种中大型客车的,但是正常的时候也能忍耐。可是这种天气,这种感觉,却让林柰忍受不了。再加上中午的饭到现在都没吃,她觉得胃里的那股恶心感就要把她淹没了。

司机师傅提醒她到了可以下车的时候,林柰足足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外面的天气还阴沉着,雨还在下只是没有之前那么大。

林柰下了车把外套搭在头顶就往家里跑。她们山区这边,几乎所有的住户都是围着公路建的房子,所以距离不是很远。

但在雨天来说,距离还是挺远的。林柰的家在从公路数第二排的位置,等林柰跑到家门口的时候,雨已经淋湿了她的外套,头发也湿得一缕一缕的。

山风一吹,浑身一阵冰凉。林柰忍着哆嗦,从包里掏出钥匙。

正在这时,一把伞撑在了她的头顶上,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