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这天,无论是他们还是其他教授,早晨都起不来了,一个个都在卧室里补觉呢。陆云泽没忘记昨天的诺言,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就把自己埋被子里去了。贺邵承难得比他醒得晚,睁开眼睛时竟然颇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在哪里,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但接着,他的大脑就彻底清醒了。

陆云泽趴在床上,折腾完之后又睡了一会儿,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起来。

他头上一缕发丝翘起来了,配上有些迷离的眼眸,整个人都傻乎乎的。贺邵承却很爱他此刻的样子,搂着人又接吻了片刻,将口中那份甜意彻底交换。虽然这间民房隔音很差,做什么事情都必须小心翼翼,但起码他和么儿接吻是别人管不到的……

陆云泽也喜欢贺邵承的搂抱和气息,一直让他亲够了之后才去擦脸。

虽然每个人都因为城墙那里的发现而惊喜,尤其穆教授,对城墙中心“皇帝台”充满了好奇;但毕竟没有手续,也就这么点人,这回他们的工作重点还是新石器时代那片生活遗址,没轮到“皇帝台”这一块呢。

穆老头略有些惋惜,不过能有成果已经是意外之喜。因此第二天,他就直接去村里头收了两只老母鸡,交给老乡杀了烧鸡汤,单独盛了两碗有鸡蛋、鸡胗、鸡心这些最好内脏的汤出来,让陆云泽和贺邵承两个小伙子先喝。

陆云泽刚好有些虚,喝点鸡汤补补,嘴唇都泛起了一层水光。

做科考的生活很简单,说起来有些枯燥,但在这样规律的忙碌下,时间也过得很快,似乎一下子就到了该回上海的时候。穆国/锋带领的团队也顺利完成了当地文化局一开始布置的任务,走之前还在县城饭店聚了聚,总算吃了顿像样的。

但陆云泽却爱上了老乡家那腊肉的味道,吃饭店的菜都觉得没那腊肉香,走之前买了好些,还带了二十块没添油的亮月饼回去。

他们坐着来时的客车,所有人都心情愉悦。

完成了一个阶段的任务,心里头肯定是很自得的。虽然每天晚上也都会听公司电话汇报云端的情况,贺邵承有的时候还会直接开电话会议,给云端一些项目下指令;但毕竟整天都蹲在田地里,陆云泽是真的忘了自己其他要做的事情。

他一边吃瓜子一边和贺邵承哼哼着闲话,贺邵承耐心地听着,手上也在剥瓜子仁给自己的么儿。

那边穆国/锋瞅见了,低骂了一句“腻歪”,接着便道:“小陆啊,回去之后就要准备期末考试了,你小子可别忘光了。”

“啊?”陆云泽嗑瓜子的动作一顿,眼眸瞬间瞪圆,“什么时候?这不才刚六月份吗?”

“六月份了还不准备考试啊?”穆教授摆出了平时上课那挑剔严肃的表情,“这回出来你虽然立了功,但课业上也不准放松知道没?我看你们年级那第二名也挺努力的,你别被她超过去了,拿不到优秀标兵的奖状了!”

学生时代最恨考试,但等成了老师,考试就是他们调戏学生的一种手段了。穆国/锋这把年纪的人,早忘了当初自己准备考试时那要死要活的样子,只记得每次学生们发出的销魂哀嚎。他这么多年最喜欢做的事儿就是用试卷来折磨学生,虽然批试卷对他自己也是个折磨。

此刻看到陆云泽顿时哭丧下来的脸,老头心情就愉悦了。

叫你在我面前秀!

陆云泽扁扁嘴,接过贺邵承给他剥的瓜子仁,全都泄愤般的吃干净了。

他们肯定是先到院楼那儿,每个人的行李搬下来,该怎么走就怎么走。贺邵承去开了他停在那儿一个月的车,这还是他第一次连续一个月没开这辆虎头奔,略有些担心长期不用发动不起来;但事实上,这辆车的性能极好,开起来和新车基本没区别。

回了家里,陆云泽第一件事就是冲澡。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他和贺邵承本身就是每天都要冲澡的性子,结果在老乡那儿只能打盆水擦擦,根本没舒坦地在水里冲过。他站在那里给自己脑袋揉泡沫呢,浴室淋浴的门就被拉开了,又进来了一个比他更高更壮的人。陆云泽不用睁眼都知道肯定是贺邵承,也习惯两个人一块儿冲了,就往边上稍微去了一点,在水声哗哗的背景下含糊地说着:

“你帮我揉揉头发好不好?”

贺邵承低声应了一个“好”字,就抬手代替了陆云泽那两只手的动作。

泡沫揉满了整个头发,但又很小心地避开耳朵,不给任何泡沫进入耳窝的机会。头皮被反复揉搓,别人帮着洗头的感觉和自己洗头的感觉还真是不一样,就是说不上来的舒服劲。

贺邵承细细地给么儿抓了整个头,接着才拿花洒过来给他冲。

他知道么儿不喜欢水顺着面孔淌下去的感觉,所以此刻就让人微微仰头,再用手掌挡着,将所有的水流都从前往后,把洗发水的泡沫冲走。发丝被冲得贴在了头皮上,陆云泽此刻就像是一只淋了雨的小兔子,睫毛都湿漉漉的。

他也去打了洗发露给贺邵承搓,但贺邵承头发太短,只能搓出来一丁点泡沫,头发丝也不会像他那样塌下去,反而一根根都硬得很。两个人一块儿洗澡就是方便互相帮忙,最后,陆云泽的背上、胳膊上、腿上,全是搓红的;但他自己却不觉得难受,反而终于浑身轻松了,套上睡衣在洗手池面前拿霜擦擦脸,再擦擦被搓红了的胳膊肘。

贺邵承出来的时候,也被么儿的手蹭了蹭面孔,糊了一层泛着清香的面霜。

“我饿了,我们吃什么?家里头好像也没菜,要不打电话叫两份快餐?”头发丝被毛巾搓过之后稍微好了点,但还是软趴趴的,让陆云泽的面孔看上去比平时更嫩了几分。

他天生就是个讨喜的长相,在男性中算是十分秀气的那一类,显年轻的同时,就不大容易撑出那种成熟男性的气势。但贺邵承却很喜欢这样的么儿,低下头亲了亲那泛红的软唇:“好,你要什么口味的?”

“大排和狮子头。”嘴唇没躲,说完之后还蹭上来又亲了亲,陆云泽从小到大都最喜欢这两个荤菜,吃鱼吃虾都不算吃肉,“你换个别的,我把狮子头分你一半。”

回了家肯定要亲热,但亲热之前起码得吃饱喝足。贺邵承套好居家睡衣,去拨了个电话,按照么儿的要求定了两份快餐。快餐半个小时后才能送到,他也没干等着,接着又去了书房,打开电脑登录了自己的云端邮箱。

无论是他还是陆云泽,邮箱里未读的邮件都能翻好几页。

陆云泽凑了过来,一看见那么多之前公司内部的报表和计划书,他的腮帮子就鼓起来了。

“怎么这么多事儿啊……”他把下巴压在了贺邵承的肩膀上,“又要读书,又要管公司,马上还要准备洪灾的救援……贺邵承,你累不累?”

“还好,这一个月我们没去,云端自己运行得不也挺好的吗?”贺邵承已经简单地看了几封,因为都是在电话会议里聊过的,所以他也无需回复,只要审阅一下即可,“公司里能独挡大梁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之后还可以进一步放权。”

云聊一登录,工作群里的消息也疯狂弹出,全是公司职员发过来的消息。贺邵承笑了笑,简单回复了一句“下周一去上班”,接着就下楼去给自己和么儿拿快餐了。

两份快餐,价格不便宜,但里面的菜色都很实在。他们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陆云泽果真分了半个狮子头给贺邵承,接着又拨了三分之一的米饭过去。

这已经是他这么多年吃饭的习惯,轻易改变不了的。

搭配着的咸菜汤喝下去,陆云泽终于感觉自己是回到了家里。

“其实老乡家也不错,但就是蚊子太多了……每次去上厕所我都心惊胆战的。”他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那床也太硬,比家里的炕还硬,你折腾我的时候我都背疼。”

“现在还不舒服吗?”贺邵承微微皱眉,显然是认真了,“么儿,你之前都没告诉我。”

“看你已经忍得挺辛苦了,就不说了嘛……”餐盒收拾好丢到垃圾桶那儿,两个人也准备上楼回卧室了。陆云泽还带着两个酒窝,模样乖极了,“不过早就没事了,后来睡习惯了,估计今天睡我们家的床还要适应使用呢。”

吃过饭要漱口,考虑到等会儿要做什么,他们已经都挤了牙膏,站在一起刷牙。陆云泽自己咕噜咕噜了一会儿,看到身旁的人正在漱口,唇角还沾着些白沫,便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你好像圣诞老人。”

贺邵承擦过了脸,目光带上了一点每次亲热时才会有的幽暗,低声唤了一句“么儿”。

陆云泽本来还在笑呢,此刻又一下子心脏一顿,耳朵尖都跟着红了。

“你,你别着急嘛……”他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沫子,也漱了漱口,拿贺邵承刚擦过的毛巾擦擦自己的面孔。嘴唇此刻泛着天生的红,就像是挂在枝丫上的樱桃,“明天歇一天,后天上午先去公司,下午我要上课的。”

“我知道。”贺邵承大脑里时刻有一张日程安排表,“我会陪你一起去,我也要去金融系那里处理一下最后期末考试的事情。”

“嗯,那成。”陆云泽的睫毛又颤了颤,伸手搂住了贺邵承的脖子,“其实……我也想的,但你也别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