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家的大姑娘生产得很顺利,得了一个十分漂亮可爱的女儿。陆云泽和贺邵承是八月份回去的,顺道就去瞧了瞧即将百日的小丫头。襁褓里的宝宝已经不是刚出生那一点点大的样子,三个月里已经长了很多,肉胳膊肉腿,像是几节莲藕拼起来的身体。小脸也肉嘟嘟的,长得特别像大姑娘,一看就是个漂亮的孩子。

李婶子如今那是天天抱着外孙女不肯撒手。

她家二姑娘也谈对象了,说不定到明年就可以结婚定亲。一大家子的生活和美又幸福,全因为跟着曾国强赚了辣椒酱的第一桶金,彻底把自己从贫穷落后的农村身份解放出来了,算是个新时代的农村人咯!虽然岁月在她的面孔上也添了不少痕迹,但那喜悦的模样却是掩不住的。

陆云泽和贺邵承特别客气地被拉进了屋,近距离凑在一起瞧那还在酣睡的小东西。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小孩——这么小,这么白嫩,还肉嘟嘟的小婴儿。陆云泽虽然知道自己和贺邵承这辈子肯定得丁克,不可能有孩子了,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孩子的喜欢和疼爱。手指小心翼翼地伸了出去,他戳了一下小姑娘的脸颊,那过分柔软的触感让他的眉眼里很快露出了惊喜。贺邵承在一旁则凝视着自己的么儿,也跟着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他们就凑在孩子身边,两个人一块儿认真地瞧了许久。

摇篮里的丫头软绵绵地打了个哈欠。

大姑娘穿着宽松的衣服走过来,大约是闻到了妈妈的味道,小丫头踢着脚伸着手,哼哼唧唧的要喝奶。大姑娘抱起了孩子走进屋里,喂饱了一顿之后才又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如今长大了的弟弟:“怎么,小泽,你和小贺不是也有对象了么。结婚以后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曾姥爷只和厂子里的人说了两个外孙都有对象的事儿,但并没有说就是两个外孙成了一对。大姑娘也只是以为他们各自有了女朋友,这会儿就打趣了一句。

陆云泽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耳朵尖,心想自己的肚皮没那个本事,否则不知道已经给贺邵承生了多少了。不过他嘴上还是乖的,一点都不会把这种混话往外说:“这种事太远了……妮妮姐,能给我抱一下她吗?”

“行啊。”妮妮姐笑了,“你别怕,她不沉,很好抱的。”

陆云泽还是有些紧张,摆出了抱孩子的手势,轻轻地从妮妮姐手里把小宝宝接过来了。

其实小婴儿和猫猫狗狗很像,他原先抱过汽水儿,这会儿至少知道该怎么抱,怎么托住孩子的身体。大约是他身上味道好闻,小姑娘也没挣扎,就睁着眼睛看了看他,又瞧了瞧自己母亲,拳着小手打了个奶嗝。抱孩子的感觉太好,贺邵承也过来抱了一下,一本正经的,面孔上写满了严肃。过一会儿曾姥爷过来了,也接过来抱抱,一边抱一边说当初么儿刚生下来的模样。

一家三个男人,都抱了一趟孩子,才舒舒服服的回家去了。

关于孩子的事儿,曾国强也是想过的。两个男人在一块儿那是肯定造不出孩子,不过你说去找个姑娘吧那又不道德,没良心,被雷劈也不能做这个事。老头心里当然还是觉得亲生孩子好,不过既然没办法,那以后考虑领养一个也成。他想这件事想了好几个晚上,最后想到孩子们的年龄时又豁然了——

他家外孙和小贺才多大哟!真是,他居然考虑起他们当爹的事儿了!

老头嘿嘿一笑,觉得自己也是够杞人忧天的,弄两个好菜给孩子们折腾晚饭去了。

他们家在县城的房子始终都对着一条特别热闹的街,有烧鸡炒货,也有酱醋米面,总之想要什么都能在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买到,方便得很。最近又新开了一家啤酒鸭店,那烤鸭在炉子里被烘得金黄,刚拿出来的时候连皮都是脆的,买点春卷饼皮和黄瓜丝就能自己做北京烤鸭卷了。曾国强最近很喜欢这啤酒鸭,今天就弄了一只,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贺邵承当然又被拉着喝了一瓶啤酒。

一只鸭三个人分快得很,陆云泽在一旁稍微抿了半杯酒,脸颊红扑扑的,像是一只即将成熟的水蜜桃。曾国强喝了酒就困,这么多年习惯一点没变,吃过饭就回屋去打瞌睡了。贺邵承则是去彼此的行李箱里拿了一包中药出来,是密封在耐热的袋子里的,避免了在曾姥爷面前煎药的尴尬。

平县这栋老房子的浴室当然比不上他们的小洋房,但清理得干净,冲把澡还是很舒服的。陆云泽套着短袖短裤坐在那里揉头发,而贺邵承则是拿着药剪开了一个小口,将药汤全都倒进了杯子里。

“今天……”陆云泽瞅见那药汤心里就明白了,小声道,“可姥爷……”

“姥爷喝了酒,听不见。”贺邵承的嗓音也压低了,“别怕,没事的。”

他吻了吻爱人的面孔,彼此的唇紧贴在一起,分享着湿漉和体温。陆云泽被亲得有些喘息,眨着泛红的眼睛坐在床上等贺邵承,扭过头去瞅了一眼那药汤,耳朵根就有些控制不住地烧红了。

他和贺邵承在上海,基本每天都会亲热。说起来就算是吃饭这样重要的事偶尔还会想要换换面条或者粉丝呢,但贺邵承却是一点都不嫌腻。

曾国强果然已经睡着了,连带着汽水儿都趴在一旁打呼噜。陆云泽被抱进了过去,贺邵承也并不着急,只是先低下头,凑到那泛着淡淡沐浴露香气的耳畔,用自己的唇瓣去疼爱么儿的耳朵。陆云泽的心脏跳得有些快,连他自己都跟着紧张起来了,仿佛还是第一回和这个人亲热似的。耳朵被吻了个透,连耳道都被仔细地啄了,他又痒又觉得抵抗不了,只能给贺邵承抱在怀里尽情地亲。

“贺邵承……你,你想要孩子吗?”今天瞅见了妮妮姐的宝宝,陆云泽此刻还能回想起那小婴儿还在怀里咧嘴笑的小模样,忍不住地就心口发软。他其实也想过,想法和曾姥爷不谋而合,如果以后合适的话完全可以去领养一个……

“想。”贺邵承沙哑地呢喃着,“但只想要……从么儿肚子里出来的。”

他伸手抚摸到了那平坦的小腹上,陆云泽不胖,但也没他那么精瘦,肚皮整个都是软的。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给予的种子在这个人腹内生长发育,眸色都跟着幽暗了下来。而陆云泽却是愣愣地眨眼,没想到贺邵承居然还在想这件事。

“你……你又开玩笑,我哪来生孩子的本事!”陆云泽扁起了嘴,“和你说认真的呢。今天你也看到了,妮妮姐家的小姑娘多可爱……”

“嗯,我也是认真的。”贺邵承继续搂着他亲昵,让彼此的面孔紧贴在一起,让自己的气息完全笼罩怀里的人,“么儿,多试试,说不定就能有了呢?”

“给我生一个,嗯?”

贺邵承笑着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成功地让陆云泽乖乖点头了。

这种话题,他屡谈不腻。

不过肚皮里有没有顺利怀上一个陆云泽是不知道,他现在累得不想动他是知道的,还得在曾姥爷面前假装是自己欺负了贺邵承,挺直了腰板帮着干活。夏天当然穿着宽松的T恤,连贺邵承都只是套了一件,没再穿那麻烦的衬衫了。瞅见两个小伙子脖子上那点点红痕,曾国强赶忙不瞧了,心里头则是笑着感慨了一句“年轻人”。

他淘了下盆里的米,把水倒进了院子里的花盆,好养养那些被太阳晒得有些蔫巴的花草:“对了,之前你们要我把一个仓库空出来放急救物品。姥爷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对这种事一点意见都没有……不过,你们要放什么呀?”

贺邵承笑了笑,抬手帮么儿擦去了面孔上的一点水渍,接着才道:“我们订了一些发洪水时可以用到的急救品——橡皮艇,冲锋舟这种;然后还有些罐头食物、临时帐篷等等。”

“噢噢,怎么,咱们这儿又要发大水了?”曾国强挠挠头,“老话说十年一大汛,上一次发汛不是……哎呦,我给忘了,88年也来了一场大水呢!是得给明年提前做点准备!”

陆云泽还在担心怎么糊弄姥爷,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句有用的老话,根本什么都不用他们说,曾姥爷就已经同意预备救灾这件事了。老头把米盆放在了桌上,负着手到处踱步,满脸都是发愁:“哎呦,哎呦,如果又来洪水,新厂子的地儿估计要被淹。”

曾老头辣酱厂规模大得很,在平县早已开了好两个分厂房。这一个新的地势就比较低,平时下雨都会积水来着,“那明年得早做准备,早点把一楼的东西往上搬搬……”

陆云泽又眨了眨眼,瞅了瞅身边的贺邵承。

贺邵承抿唇微笑,伸手轻轻地过去捏了捏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