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忙碌的高三,大学生活其实颇为自在。
陆云泽和贺邵承选了一模一样的公共课,英语这种混专业上的课也是在一起。彼此的专业课虽然肯定得分开,但大多数课程都在上午,下午就能一起去写字楼上班。
国庆期间,他们要回平县看姥爷,不过看姥爷的同时还去厂子里观察了一下电子邮箱的使用情况。因为曾老头辣酱厂率先使用了这一技术,他们平县的市政府都已经采购了“云端”公司的电子邮箱程序——广受好评。
人们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了计算机对生活的便利。
十一月中,云端免费电子邮箱在互联网中上线。
由于目前国内接通了互联网的城市还只有北京和上海,所以刚开始的第一波用户也颇为有限。但贺邵承并不着急,只是让李良生在公司内部的邮箱程序首页添加了他们在线邮箱的网址,并让代理在十二月初更新了一下每个公司的程序。
这样的宣传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有人打电话到了云端,直接询问自己城市该怎么使用这个“免费”的互联网邮箱。得知要接通网络,而本地目前还没有时,他们都表示出了浓浓的惋惜。
而本身就在北京和上海的用户则是高兴了。
这一次的在线邮箱,不仅囊括了原有的基础功能,陆云泽设计的“皮肤自选”也已经添加了进去。用户们都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可以随意选择风格的邮箱,给认识的人发送“邮件”顿时成了一件时髦事儿。尽管这会儿电脑还比较少见,大部分都是公司电脑,但经历了这一番宣传,整个十二月的注册量也明显升高。
他们的目标不是盈利,只有用户前来使用,陆云泽和贺邵承就已经满足了。
“邮箱还是要以简洁为主,广告什么的千万不要放上去。”
公司里虽然又招了几个人,但陆云泽还是参与着所有产品的设计。他坐在会议室里,穿着一件高领灰色羊绒毛衣,屋里头空调开得高,因此也感觉不到冷,“但是功能还可以进一步细化,比如增加分组,让邮件群发变得更加便捷;增加内置贺卡,做一个可爱的flash动画,鼓励用户用我们的邮箱进行节日问候……”
他一边说着,投影屏幕上也一边出现了一些概念图,都是他之前设计出来的,“我们做的应用要往人性化的方向发展,让用户感觉很亲切,很便捷。”
贺邵承在一旁,一身西装,神情也十分认真。
“至于最近有公司联系我们希望做推广这件事,我目前是拒绝了,但确实,给这些公司提供一个互联网宣传平台也很重要。”陆云泽又切换了一页,“所以,不如我们再开发一个网页出来,将不同的公司分门别类,每一个公司都有一个宣传主页,包括他们的销售产品,价格,地址,联系方式……”
“可以。”李良生举起了手,“这个容易,我们组来做。”
他们开了一场会,每个人都提出了不少想法,然而想法太多,时间太少,就算王/毅伟和李良生带着开发组的一群人天天加班,也还是来不及做。会议结束,其他员工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就只有陆云泽和贺邵承在坐在会议室里。两个人开会时说了不少话,现在嗓子都干了,陆云泽正拿着茶杯拼命灌水。
“好了好了,今天开完会我们就该歇了。我这周三就要开始考试了,接下来一天一门!”
贺邵承看着他,笑了:“么儿,你担心什么?你一直都很擅长考试。”
“那不一样啊,高中的课程多简单,稍微理解理解就行了;我这边都是文科,要背一整本书的!”陆云泽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都怪你,要是平时能空一点,我肯定早把书看熟了。现在那几本教材都才扫了一眼,听学长学姐说,老师连年代数字都考呢……”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选历史系呢?”贺邵承笑着过去帮他揉了揉肩膀,接着才拿起他的外套,关了会议室的灯一起往外走,“金融这边就都是理解型的课程,再加上一点数学。”
“哎,谁知道公司这么忙呀?”
“你别看我现在天天跟着你折腾,等以后公司起来了,我还是要去干我喜欢的事情。”陆云泽穿上了外套,准备回家了,“我现在特别羡慕院系里几个老师,有挖掘项目就出去刨地,没项目就在实验室修复文物,鉴定查找资料……”
“你又不是文物鉴定修复专业的。”贺邵承勾起了唇,“在外面刨地也很辛苦。”
“但是快乐啊,看着历史遗迹被一点一点重新挖出来……这种触摸历史的感觉,你不懂。”陆云泽嫌弃了他一下,但还是笑着让贺邵承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两个的关系在公司里也没隐瞒过,小员工当然不会对老板的感情生活随便八卦。王/毅伟在国外呆过,男人搞同性恋的事情他见的多了,对homosexuality一点意见都没有;只有李良生受到了惊吓,颤颤巍巍地问曾姥爷知不知情。
贺邵承拉着他谈了谈人生,他就彻底闭嘴了,不仅承诺在曾国强面前不乱说话,到了外面,他也绝不多嘴一句。
现在已经到了一月份,1996年的一月份,正是隆冬季节,气温已经降到了五摄氏度以下。今年一月十九号过年,贺邵承的生日就在大年初七。虽然盼这一天盼了很久,但面对着连续五天的专业课考试,陆云泽一点往后考虑的心思都没有。
他过去在学校,从来都是学习成绩最好的那一个,但这辈子的大学生涯恐怕要创下他的历史低位了。
“你倒是好……稳坐金融系第一的位置。”电梯里只有彼此,陆云泽也没松手,就继续保持着牵在一起的姿势。
贺邵承又笑了笑。
手里有了公司,还要分出心思稍微打理一下股市里的资金,他现在再看那些课本上的东西,都只觉得简单。掌心里牵住了想要的人,他也不在意自己被多叨叨几句:“嗯,不过就算考砸了也没事。只要过了就行。”
电梯停在了一楼,他们走出了大厦,外面的风顿时让陆云泽冷得缩了缩。贺邵承虽然不怕冷,还穿着一身西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感觉也失灵了。两个人不再耽搁,快步走去了停车场。等到上了车,陆云泽才舒服了一点,但还是催促着贺邵承把空调打开。
“天气太潮湿了,阴冷阴冷的,可真受不了。”
“好了,不过温度还要过一会儿才能起来。”
说起来如今陆云泽也到了十八岁,绝对可以学车开车了,但他们两个依旧只开着这一辆虎头奔,每天都是一起行动。车里的温度逐渐上升,贺邵承平稳地驾车回了彼此的洋房,一到家,陆云泽就换了鞋子,跑去楼上开始复习他的期末考试。
他是真的挺紧张,让贺邵承都不敢多打扰,只是送了一杯温水上去,接着就独自在楼下准备起了晚餐。
西装外套被脱下,他在腰间围了一条浅粉色的围裙,还是超市特价时陆云泽买回来的。
水槽里逐渐放满了一池子水,冰箱门被拉开,拿出了昨天刚买的几个素菜。贺邵承是真的不怕冷,拿着菜直接在冬天冰凉冰凉的自来水里冲洗,将发黄的叶子都揪了,然后再放在菜板上切成几段。家里的荤菜有现成的,直接放在锅里重新热一热就行。他将一切准备完毕,才终于去开了炉灶。
厨房里传来了饭菜香气,顺着楼梯就飘到了卧室里去。
陆云泽翻着课本,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来不及复习的了,还好老师给划了个保底重点,把重点背上就能及格。但他好歹是上海市的高考状元,现在难道真的就追求六十分吗?他是不在意奖学金,优秀学生这些东西,可这关乎着他陆云泽的名声啊!要是被别的人知道了,拿去瞎举例子——
什么高考状元进大学后荒废学业,最终落得退学下场……
他神色一凛,又一次认真地看起了课本。
虽然平时真的没时间花在学习上,但起码他上课都是认真听的,笔记也做了不少,所以现在稍微多看看也就跟着想了起来。只是历史的东西容易混,陆云泽一不小心就在大脑里把不同课本上的东西给串在一块儿了。
鼻尖嗅到的味道越来越香,他看课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最终,陆云泽直接把课本阖上,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贺邵承!晚饭好了吗?”他高声地从楼上往下问。
贺邵承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了:“好了,下来吧——”
他的学习终究是被贺邵承烧的饭菜打断了。
不过因为ddl就在面前,陆云泽吃完了饭也没浪费时间,直接就回了楼上,继续坐在书桌前认真复习。贺邵承虽然很想过去看看,但斟酌了一下,还是没进卧室,一个人在楼下的浴室里洗了把澡,接着又在客厅里随便地看了会儿书。
他金融系的课程是真的简单,考试安排也比较分散,不同于陆云泽,他已经考完了两门。大学里的考试更多的只是对课程内容的重复,并不要求多么深入的理解和运用,所以对于贺邵承来说,他甚至都不需要像其他同学那样花一个小时去答题,基本上二十分钟就交卷走人了。
面前的电视机也没有开,贺邵承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将两个手肘压在自己的大腿上,就以这个姿势随意地翻阅着书本。
或许是当初遭受虐待的那几年无书可读,他后来一直颇喜欢买书,现在家里的书房就已经放满了,不得不在隔壁储物间里又多放了两个书架。
时间就在这样的翻阅中缓缓流淌,差不多到十点的时候,他才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
“差不多该睡觉了……”贺邵承把书放在了茶几上,终于上了二楼。
陆云泽还坐在那里抱着书看呢。
他已经把两门课的课本笔记重新温习了一下,现在正在看第三门。不过虽然速度看上去快,但历史这里需要背的也不少,所以明天还得重新拿出来背诵一遍。
这样高压的学习也很容易让人进入一种全神贯注的状态,此时的他便是如此,连贺邵承进屋都没有察觉。
嘴唇上下动着,他低声念了一遍书本上颇为拗口的话,这才记在了心里,又往下翻,去背诵下一页的内容。
贺邵承站在了他的身边。
“么儿……该睡觉了,明天还有一天,明天再看。”
“啊……已经十点了?”陆云泽一愣,时钟确实已经指向了“10”。面孔上露出了一点疲惫的神色,他打了个哈欠,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屁股都麻了,“你洗过澡了?那我现在去……”
“嗯,直接去,衣服毛巾我帮你拿。”
贺邵承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又抱着人稍微理了理额角的发丝。
陆云泽眨了眨眼睛,乖乖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即将要考试,贺邵承肯定会抱着这样的么儿,将他亲到面颊泛红,眼眸潮湿的程度。但是现在,他只能忍着。
他还并不知道,就在十多天之后,他将获得自己的十八岁“成人礼”。
今天是星期一,还有星期二一天可以复习。陆云泽也不想一直在家里,起了个大早之后就拉着贺邵承去了学校:“我觉得我得在学校里复习更有感觉……而且你也别这样游手好闲的,搞得好像你已经全考完了一样。你最后一门课不是比我还晚么?”
贺邵承笑了一声,从学校食堂门口的推车摊子上拿了两份早餐:“嗯,我也和你一起复习。走吧?去图书馆还是教学楼?”
“图书馆吧,教学楼的桌子好窄,只能竖着放一本书……”
大学的教室都是这样,一排排的长条课桌,但是宽只有一本书的样子。尽管能够容纳很多人,却并非是个自习的好地方。
两个人在八点半的时候进了图书馆,因为是期末考试周,图书馆里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人,再来晚点就要没位置了。他们当然得坐在一块儿,于是陆云泽目光扫视时,那些单个的空位都是被他略过的。
终于走到末尾,找到了一张只坐了一个同学的桌子。
两个人的早饭已经在路上吃完了,并没有做出在图书馆吃饭这种遭人仇恨的不文明事情。
他们一起坐了下来。
贺邵承今天当然不可能穿西装,他现在的穿衣风格也很随意,比如现在就是一身棕褐色的皮夹克,一点穿大衣装知性青年的意思都没有。陆云泽把自己背着的书包拿到面前,将两个人的课本都拿了出来。
他们也知道图书馆里不好说话,此刻的一切都是沉默的,基本没有什么声响。然而周边正在自习的不少同学却还是抬起了头——
贺邵承神色不变,翻开了自己的课本。
他知道自己在学校里名声大,因为外貌,因为资产,因为不住校等等事情。如果是其他学生,恐怕还会沾沾自喜于这种“关注”;但贺邵承手里有公司要忙,有么儿要陪,这些外界的事情就已经根本打扰不到他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看书复习,虽然帅是真的帅,但看几眼也就差不多了。图书馆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翻书的声响。
在图书馆里学习确实很有氛围,陆云泽一个上午就把剩下来的三本书过了一遍,中午稍微吃个饭,下午再来背一背重点就好。他喝了口水,又打了个哈欠,戳了戳身边还在看书的人。
“走啦?吃饭了。”
“嗯?”贺邵承已经在看图书馆书架上拿来的书本了。
此时到了饭店,不少人都已经前去食堂,桌上的书本则暂时继续放着。陆云泽下午还想继续在这里复习,就也跟着没收拾,只背上书包,把手机,钱包这种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接着就和贺邵承一起出了图书馆。
复旦的食堂味道也不错,不仅可以选择各式各样的小菜,有条件的话还可以去最边上的窗口直接点几个小炒。陆云泽还挺喜欢这里的小炒,又便宜分量又足。
“就和上次的菜单一样?”他问了一句。
贺邵承当然没有意见。
他们坐在那里吃饭的时候还遇上了几个金融系的同学,虽然贺邵承不住校,但他在院系里面和别人关系处的也不错,一顿本来只有两个人的饭就坐了一桌,还不得不重新去添了几个菜。看到陆云泽,他们也是高兴的,直接胳膊就勾过来了,让贺邵承的眉头不禁跳了跳。
“哎,小泽啊,你们历史系什么时候考完?”
陆云泽拉开了那条胳膊:“八号上午,比你们早一个小时结束。”
遇上了其他同学,吃饭时间当然会延长一点。由于吃多了,陆云泽还拉着贺邵承在楼下散了散步,之后才回了图书馆,继续认真复习。
星期三,他按时抵达了教室,开始了自己的第一场专业课考试。
考试虽然磨人,但真的开始了之后又进行得很快,一天一门都没时间去纠结,刚出考场就要复习下一本书了。考到第五场时,陆云泽忍不住在桌上打了个哈欠,还被他们专业监考的老师用作业本卷起来的桶打了一下。
“这么困啊?你还在考试呢!”
教室里发出闷笑,陆云泽揉了揉自己被打的脑袋,继续老老实实地答题。
他是文科,要写的字比较多,因此也基本上不会出现提前交卷的情况,通常都是写到打铃才结束。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浑身轻松,收拾好书包就去贺邵承那边等他了。
贺邵承刚刚进考场。
拿到卷子写好学号姓名,底下的题目基本上扫一眼就出来。他答题也没什么废话,名词解释这种东西更是简洁明了,全部压在关键词上,得分点以外的一个字都不会多写。金融系涉及计算,后面的一些题目更是答得快速,在其他人还在写名词解释的时候,贺邵承就已经把卷子翻到反面去了。
二十分钟,他准时站起,把卷子交到了讲台上。
因为没带什么额外的东西,贺邵承也只是拿起了笔袋,接着就走出了教室。
陆云泽站在门口,露出了脸上的酒窝。
他很白净,很秀气,但身上也已经褪去了那种男孩的稚嫩,绝对是个成年人了。贺邵承的目光顿了顿,凝视着么儿的那一张脸,仿佛这辈子都看不腻一样。
“卷子都写好了?这么快,你根本没写几个字吧。”陆云泽把他手里的笔袋放进了自己的书包,和他一起往外面走,“我写得手都酸了,考试的时候还被老师敲了一下头……”
“怎么了?”
“我就打了个哈欠。”陆云泽叹了口气,“历史系有几个老师就是这样,上课考试都得打足精神,否则我怀疑他们能去找把戒尺出来打人……”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停车的地方。贺邵承拿出钥匙解锁,接着就拉开车门上车。现在才十点二十,还早,可以回家休息一下,下午再去公司里看一眼。不过陆云泽现在想的就是回家过年的事情了,毕竟考完了试,就相当于放了寒假。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其实也没多久了……”
“再呆两天。”贺邵承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李良生和我说,你之前设计的那个招商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年前把这个产品推出去,弄好了之后再回平县看姥爷。”
“行吧。”陆云泽点了点头,目光却是落在贺邵承的侧面上,默默地想着他生日的事情。
再过十八天……
如果直接上全垒打,这辈子的贺邵承会不会吓着?
唔……真是够纠结的。
盼了这一天盼得太久,现在再过两个星期多就能到了,陆云泽反而羞赧了起来,光是想想就耳根泛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上辈子都是贺邵承带着他做,虽然对方的技术一开始也够糟糕,但至少不用出现他亲自去勾/引的情况。
心脏乱跳了起来,陆云泽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鸵鸟了。
算了,还有十几天呢。
到时候再说……大不了给贺邵承上一节迟来的生理教育课。
李良生那边确实已经把“云端招商网”做的差不多了,直接拿了曾老头辣酱厂过来当模板。不过其实网页展示很简单,html稍微一弄就好,最主要的是怎么进行一个资料的审批和核实——
“我们公司出了这个招商网,那么就要对招商网上的信息负责。万一有人从我们这里上当受骗,云端公司的名誉肯定会受到影响。”
李良生给贺邵承展示了一下,“所以现在我设计了这两种信息审核方式,一个是通过互联网,一个是通过邮寄文件——总之,公司都必须提供完整的文书证明,产品的质量检测报告,法人信息,实地照片等等……然后再添加一个评分功能,由与该公司合作过的人提交,后台综合计算出公司的信誉分值,将分值高的排在前列。”
“嗯,可以。”贺邵承点了点头,算是通过了这个产品,“就按照你设计的继续完善,不过这样招商网也就不能完全免费了,我们这里还需要添加人手,对材料进行审核。”
“嗯,定价稍微高一点,这次的对象不是普通用户。”陆云泽在边上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们之前一直没有盈利目标,但不盈利的公司也无法良好地运转下去。贺邵承,招商网上的广告可以添加起来了,在开屏,两侧空白栏,最好能够设计一个根据用户检索历史来定向推广的功能……”
公司里事情太多,说好了两天之后就回家,最终硬生生地拖到了小年夜。
曾国强自己事情也多,听说孩子们手上有正经事要忙,也就没催。不过人年纪大了,还是很思念家里那两个小辈的,于是小年夜这天一大早,老头子就把菜、肉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喜笑颜开地坐在院子门口等人。
年复一年,虽然他精气神什么都很不错,但现在也毕竟是个上了七十的老头了。陆云泽和贺邵承则已经完全长大,就像那迎着太阳拔高的翠竹,还要一节一节得向上长呢。
汽车停在了门口,曾老头立刻就站了起来:“回来咯,回来咯!终于回来咯!么儿,小贺!”
“姥爷!”陆云泽下了车,直接去给他姥爷来了个熊抱。
曾姥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拍拍自家宝贝外孙,“好了好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快点,把门拉开,让小贺把车子停进来。”
他们家手里已经有了不少钱,但依旧没有更换住所,还是这条街上一栋普通的二层小楼。贺邵承把汽车停好,也过来和姥爷打招呼,只不过他人太高,让曾姥爷都得仰起头看他了。
外面天气冷,汽水儿抖着尾巴跟着打转,过了一会儿自己先受不住了,一溜烟地窜到了屋里去。三个人又是一阵大笑,接着才关上门,一起进了屋。
曾国强现在年纪大,开了空调也还是会觉得有点冷,所以就放了个烘暖的东西在桌子底下,对着他的膝盖烘烘:“你们两个那公司这么忙呀?姥爷都没敢催你们,生怕影响了你们发展噢!”
“是有点忙。”贺邵承笑了笑,去倒了三杯热水,“我们手里还没做出来的东西太多,互联网这个事情也必须抢占先机,所以现在办公室里还有人没走呢。”
“现在还不放假啊?”老头子砸了咂嘴,“可真够辛苦的。不过年轻人,拼一拼也好,这会儿不拼什么时候拼呢?”
他看到外孙和小贺就高兴,说说话脸上的笑容就冒出来了。陆云泽坐在那儿抱着茶吹了吹,过一小会儿嘬一小口,那模样和小时候也基本没差别。
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说什么闲话都觉得有意思,就连汽水儿都跟着趴了过来,爬到了贺邵承的腿上,盘踞成一团,还当自己是小狗呢。
贺邵承不禁失笑。
曾姥爷弄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好好的喂饱了自家两个小伙子。不过也来不及休息,大年夜这天一早,贺邵承就又开着车,带着三个人的一些日用品,回了他们曾家村的老房子。
这也是他们家过年的传统了——都是回的村里,从来不会在县城过年。
曾国强现在日子过得再好,他也只觉得自己是个农村人,扎根在这间小院子的。
“么儿啊,你去拿个剪子来,把这几袋子盐打开。”扫完了墓,曾姥爷在街上买了三条鱼,打算腌起来做成咸鱼,挂在院子里风干,寓意他们家年年有余。现在三条鱼都被开膛破肚,血水也冲洗了个干净,就等着抹盐上去了。
“啊,好的,姥爷你等下。”陆云泽也没去拿剪刀,直接就蹲在地上,把袋子撕开了。
三袋子盐倒进去,几乎堆成了雪白的小山。曾姥爷顺势就开始涂抹,里里外外,一点落下的地方都没有。陆云泽在边上陪着他姥爷,瞅着那鱼肉被腌上,他就忍不住地喃喃:
“要是鱼还活着……肯定痛死了。”
贺邵承此时拎着一篮子大白菜从后院出来了。
他刚刚去后面的菜脯掰大白菜,大白菜炖肉刚刚好,就是曾姥爷看得不勤快,当初种下就没管了,不少菜叶子被虫吃得全是眼,卖相不好,要撕掉不少。在上海每天穿着西装皮鞋,出门就开虎头奔的贺邵承此刻却拿了个小板凳在垃圾桶边上坐下。他自己也不觉得什么,直接就掰起了黄叶子,将其扔到了桶里。
陆云泽看够了腌鱼,又靠到他身边,开始看掰大白菜。
“这样弄下去,岂不是就只有里面一半的能吃……好浪费。”
“不浪费。”贺邵承笑了一声,“过一会儿拿出去,随便找一家人的猪圈扔进去就好了。”
原先李婶子家里是养猪的,但现在跟着曾姥爷发了财,李婶家已经彻底搬去了县城,过年都不回来。他们曾家村有不少人都是如此——赶上了曾姥爷的那一波财,陆陆续续的往县城里搬了。这也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人们都想去城市,城市的房价一路飙升,而农村地区则越来越空,到最后只剩下一群跟不上时代的老人。
菜叶子掰好,贺邵承又拎着篮子去了厨房。
曾姥爷已经在用麻绳串鱼了,刚刚好从腮的位置放绳子,一条一条的晾在衣架上,“好咯,中午就先简单弄点,晚上再把好鱼好肉都烧起来,怎么样?”
“姥爷,我要锅巴!”陆云泽已经开始烧火了,弄了一团干草扔到灶坑里,再擦一根火柴丢进去。漆黑的灶台瞬间就明亮了起来,他顺势夹起一根细树枝,放进去跟着一起烧。
贺邵承也过来了,和他坐在一起烧火,顺便还在么儿温热的面孔上啄了啄。
陆云泽眨了眨眼,耳根都羞红了。
曾国强在另一边,也看不见两个小的在干什么,自己先往锅里添了点水:“好嘞好嘞,马上就给你烘灶火锅巴……就知道你喜欢吃这个。”
他对小辈是很疼爱的,接着就过去淘米了。虽然老头子的手指很粗糙,瞧着也不是那种城里人的干净模样,但他淘出来的米却是一点脏东西都没有。一个锅里开始煮饭,另一个锅则负责烧菜。大菜都要留着晚上弄,曾国强此时只是弄了一道猪肉炖白菜,又撒了一把粉丝下去。
“好咯!么儿,小贺,柴火可以不用添了,继续焖着就行!”
陆云泽咬着自己被亲红的嘴唇,湿润着眼眸瞪了贺邵承一眼。
贺邵承笑了笑,高声应道:“好,已经没再添柴了。”
他带着笑,心情很不错,就算中午么儿没肯分给他锅巴也不生气,就在边上大口吃自己的那一碗饭。陆云泽咬着锅巴,只当这是贺邵承的肉,每一口都在嘴里咬碎,弄得咔吧咔吧响。
过年也就是个吃吃喝喝的时间,尽管公司里事情不少,但贺邵承有意地将其放下,提都没有提一句。吃过午饭,两个人就回了卧室,睡在那一张狭小的床上,紧紧地靠着彼此。
曾国强在外头,翻出了自己的老烟枪,纠结了一会儿才抵在唇边嘬了嘬,但因为里面也没放烟草,嘬不出什么味道。
睡了一觉,起来再弄弄,似乎就该吃晚饭了。
虽然小贺看上去比外孙高,也比外孙成熟,但曾姥爷还是记得贺邵承的真实年龄的,烧饭的时候就顺嘴说道:“过了今晚,小贺也就十八岁了!”
“他生日初七,还有七天呢。”陆云泽在边上放着碗碟,“怎么算今晚啊?”
“嘿,这最后七天还有什么差别么?也就你们年轻人过阳历,我们过去都是按照年份来算的,过了大年夜就是。”曾国强笑了笑,将锅里炖煮得软烂的红烧肉盛了出来,夹起一块尝了一口,“嗯……好了,这道菜好了,来,端到桌上去!”
过了一会儿,贺邵承拎着饮料和酒回来了,风尘仆仆的:“我就买了这些,姥爷你看怎么样?”
“好嘞好嘞,都行,放地上吧。我这边也差不多了,又到了该吃年夜饭的时候咯!”曾老头心情颇为不错,把几个菜都盛好之后就拉着外孙和小贺开始喝酒。
虽然也没打算把人灌醉,但一个人二两总是起码的。他自己则弄了瓶啤酒,还是温过的,喝着从头舒坦到脚。
外面的天色也逐渐黑了,不过偶尔会亮堂一下——是别人在提前放烟花。
陆云泽抿了一口白酒,看了看屋外,忽然发现人生就是年复一年。
他看了看姥爷,又看了看身边的贺邵承。贺邵承已经一米九了,坐在那里浑身都是结实的肌肉,说是二十五岁也有人信。他其实也有些纠结,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等到初七那一天。等生日固然好,但是姥爷说的也没错,过了今晚,贺邵承就是十八岁了。
而且过年的这一天,或许还更适合一点。
他越想这方面的事情,面颊就越红,仿佛是喝醉了那样。曾姥爷看着这样的外孙,也不给他添酒了,就让他把自己杯子里的抿完。贺邵承侧头看了一眼么儿,只见对方正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啃着锅巴,仿佛是他们公司里养的那一只兔子。他的目光又暗了暗,虽然没有陆云泽想的那样多,但此刻脑海中的情景也是基本类似。
喝醉了的么儿……可是很好亲的。
曾国强一瓶啤酒下去,又吃了不少好菜,老头子的肚皮都鼓起来了。他拍了拍肚子,给外孙和小贺听了个响声,接着则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准备收拾收拾睡觉去了:“哎,前几年还能守夜呢,现在我已经越来越不行咯……梦里守吧。”
“老头子我下午已经洗过澡了,你们两个,自己去啊……”
他喝了酒就想睡觉,现在摇摇晃晃地往屋里头去了。汽水儿也一路跟着姥爷,摇摆着尾巴跑过去。
厨房里只剩下了陆云泽和贺邵承两个人。
“我……来洗碗?”
“不用。”贺邵承摇头,“么儿,你先洗澡,这几个碗我来收拾就行。”
陆云泽的面孔还有些红,他抿起了自己的嘴唇,心想晚上要给贺邵承送一份大礼呢,这点活让对方干了也是应该的。
老房子现在也弄了个卫生间出来,是曾姥爷花大钱专门弄的管道,所以再也不用在厨房里拿桶洗澡了。他拎着一桶热水去了卫生间,就用毛巾擦着洗了一把,洗完之后再换上睡衣,直接回了卧室。
卧室里的土炕已经烧了起来,暖烘烘的,坐在床上一点都不冷。
贺邵承那边动作也不慢,只过了二十分钟就洗漱完毕,和陆云泽一样穿着睡衣进屋了。外面现在冷得厉害,天气预报说是今晚就要下雪。
“贺邵承……”陆云泽坐在床上,小声地喊他。
“嗯?”贺邵承又擦了一把头发,把毛巾什么的挂在了架子上,这才和他一起坐到了床上。
这张土炕一直没扩宽过,始终都是一米二的宽度,儿时两个人躺在一起还好,现在其实颇有些挤,平躺下来就是肩膀挨着肩膀。
但他们两个关系亲密,别说是紧靠在一起,紧搂在一起都能睡。
陆云泽又一次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我觉得……姥爷说的没有错。”身边来了一个刚洗完澡的人,那股热意很清晰地就传了过来。明明底下的炕更热,但陆云泽就是觉得自己身边那个人才是一团火。
他又看了对方一眼,贺邵承的鼻梁十分高挺,侧面的面型甚至比他正面还要更英俊几分。
“嗯?姥爷说了什么?”他当时在外面买酒,还真的没听到那段对话。
“姥爷说,过了今晚十二点,你就十八岁了。农村这儿不算那么多的。”陆云泽觉得自己现在心跳有些乱,耳根子也红通通的。
“嗯,那就这么算好了。”贺邵承笑了一声,“反正也就几天,确实没什么差别。”
他抱着么儿到了自己怀里,让彼此的面孔相对。之前在灶台后面的亲吻只是浅尝辄止,贺邵承此刻想品尝的其实还有许多。这样的姿势让他们之间的身高差都消失了,甚至陆云泽还比贺邵承要稍稍高一点。
他仰起了头,吻住了么儿软绵的唇瓣,接着又轻柔地啄起了那温软的舌尖,仿佛是在品尝一道精致的甜品。
陆云泽顺从地和他亲吻着,心跳也越来越快。
彼此的体温是那样的清晰,就算已经拥抱在了一起,也无法填满心中的那一份贪婪。他终于深吸了一口气,错开了贺邵承的吻,一边凝视着对方的双眸,一边低喘问道:
“贺邵承……你喜欢我吗?”
“喜欢。”虽然不知道么儿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贺邵承的回答却很迅速。他抬起手又抚摸了一下陆云泽的发丝,唇角则微微扬起,“么儿……我爱你。”
陆云泽吸了吸鼻子,忽然有些心口发酸。
上一世和这一世,他都得到了这个人毫无保留的爱。
“我也……爱你。”他轻声喃喃着,低下头又在贺邵承的眉心上吻了一下。
“今天是大年夜,过了十二点,你就十八了……”陆云泽的嗓音都在微微颤抖着,“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贺邵承看着他,微微愣了一下。
他不记得么儿有背着自己偷偷准备礼物。这次来曾家村的行李也是他亲手打包的,他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可以当做“礼物”的东西。
“是……什么?”
陆云泽抿住了唇,又在他的面孔上亲了一下,接着就钻到了被窝里去。
贺邵承的眼眸中浮现出了清晰的疑惑。
“怎么……”
他以为么儿是要去拿礼物,还在疑惑怎么礼物藏在了被子里,明明他上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然而接着,他的眼眸就猛的瞪大了。
贺邵承捏紧了自己的拳,第一次露出了失控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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