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多,又有酒喝,还一家人聚在一起。这顿饭吃的和年夜饭没什么差别,一直到八点半才结束了。曾姥爷已经有些醉了,但还是坚持和么儿一起收拾了桌子,没让贺邵承参与一点。贺邵承无奈极了,只能被赶去楼上先洗澡刷牙,穿了睡衣在卧室里等么儿进来。

他知道么儿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在等。

可陆云泽就像是忘了似的,自己拿了衣服就去洗澡了。

尽管没吃米饭,但今天这一顿他也是吃的饱饱的,肚皮都微微的鼓起来了。热乎乎的淋浴冲得他浑身舒服,他揉搓着自己湿漉漉的脑袋进的屋,贺邵承就像个木头一样坐在床上看着他。陆云泽勾了勾唇,哪不知道贺邵承在等,可他此时却忽然生了恶劣的心思,一点都没提。他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又哼哼了两声:“关灯吧,我困了,咱们睡觉。”

坐在那里的贺邵承明显一愣。

可他又不会主动开口问么儿,便只能抿了抿唇,有些低落的去伸手关灯。

屋子里空调开着,他们睡觉也没盖农村那种压死人的沉棉被,只是一条有些厚实的。陆云泽缩了进去,舒服的蹭了蹭枕头,手却是偷偷摸摸的从下面把那个小盒子摸了出来,火速的藏到自己肚子上,不给贺邵承发现。贺邵承才关灯过来,也一起跟着躺下,拉好被子。他在黑暗中忍不住凝视着么儿,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没给。

是……忽然不想给了吗?

眼睛闭上了,心口略有些发沉,然而接着,他的脸颊却是被一只软手戳了戳。

“瞧你难过的,傻子,在这里呀。”陆云泽笑了,在黑暗中那小酒窝都很清晰。他直接在被子里面把小盒子塞了过去,让贺邵承惊讶得愣在那里。

手心里是个盒子,硬邦邦的,不大。他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这一刻,刚才所有的低落都被愉悦所填满了。

“你别就傻笑呀,看看里面是什么。”他催促着,又戳了戳贺邵承的脸。

贺邵承轻轻的“嗯”了一声,伸手去把灯又重新开了。

他坐了起来,陆云泽也是一样,陪着他瞧那小小的天鹅绒盒子。此时再一瞧,贺邵承就知道是饰品吊坠一类的东西了,因为这个包装盒太有特色了一点。他的手微微用力,盒子便直接弹开了,里面一个白皙又温润的平安扣正躺在那里。

陆云泽瞧见这个玉扣在他们家灯光下都能这么漂亮,心想自己真是没买错。而贺邵承却是垂下了眸,轻轻的将那个平安扣拿了起来。

“么儿……为什么给我买这个?”

“这是平安扣,就字面意思呀。”陆云泽也伸手去摸了摸,好玉的触感更舒适,还温温的,一点都不觉得凉。他又笑了起来,把里头的那根红绳也从盒子底下拉了出来,“来,今天就戴上吧,藏在衣服里面应该不会压碎。”

贺邵承又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的头低下了,好让么儿亲手给他戴这个平安扣。红绳也没那么长,放下去的时候还在耳朵上挂了一下。不过到了脖子上又是刚刚好了,玉扣落入了贺邵承胸前,正常穿衣服根本看不见。陆云泽又隔着睡衣摸了摸,觉得自己真是买得不错,便又躺进暖和和的被窝里了。

“你要一直戴着哦,玉养人人也养玉,对彼此都有好处……我在百货大楼花了一百五呢!”他嘟嘟囔囔地说着,身边的人也躺下来了,还直接过来把他抱住了。腰上多了一只手,陆云泽也没动,反而还挺乖的。

就……贺邵承过生日。顺着他呗。

“我会一直戴着的。”灯已经又关了,黑暗之中,贺邵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么儿,“谢谢你。”

“哎,都和你说过了自家人不能说‘谢’这个字,你怎么还没记住呀?”陆云泽忍不住红了脸颊,还好灯关了,不大看得出来。他又戳了戳面前这个人,结果腰被抱得更紧了,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没机会给他动弹。他便扁了扁嘴,故意动了动脑袋,枕在了贺邵承的另一只胳膊上面,打算今晚压他一晚上再说。

贺邵承并不会觉得睡醒之后胳膊发麻,反而甘之如饴。

两个人就这样一块儿睡了,陆云泽蜷缩在他怀里,没过多久就打起了小呼噜。虽然知道贺邵承肯定会一直戴在身上,但他也没真的去想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甚至三十年以后的日子。当那个时候的贺邵承又一次西装革履,走到哪都是一声恭恭敬敬的“贺总”时,他的领口下面也依然是么儿在1991年送的一枚买自百货大楼,只价值一百五十二元的平安扣。

这一夜又是抱在一起睡,整个被窝里都热乎乎的。贺邵承一边能够感觉到么儿身上的热度,一边胸前那枚平安扣似乎也已经被他的体温焐热了。他们晚饭有一道韭菜笋丝鸡蛋,他吃了不少,此时便泛起了一股有些异样的热,在他的身体里盘旋。他紧闭着眼睛皱着眉,明明热到额角都有了汗,却也没肯放开怀里的人。

么儿……么儿……

贺邵承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的梦。

他看到了一个长大了的么儿,漂亮的面孔虽然长开了,但还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样子。只是这个么儿就不肯对他笑出两个小酒窝了,瞪着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还在指名道姓地骂着他贺邵承无耻卑鄙下流。他有些无措,有些紧张,然而最终情况的发展却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

他惊愕的发现自己把么儿压到了床上去……

然后,做了……闻所未闻的事情。

一早起来,贺邵承还觉得有些恍惚。

他看着身边的人,此刻却是已经全忘了梦中的事情,只记得昨天晚上一整夜都是热的。身边的么儿还在睡,乖乖的缩在那里,一只脚还架在了他的腿上。贺邵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就打算先起床去做早饭,然而只是一动,那有些怪异的触感就泛了上来。他的脸颊顿时红透了,呼吸也在这一刻停止。他虽然对生理知识十分的不了解,但青春发育期男生会迎来的一件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贺邵承紧抿着唇,悄无声息的下了床,自己快步走去浴室,把脏了的衣服洗了。

也还好是此时忘了那一场梦,如果还记得,恐怕贺邵承就要羞到找个柜子躲起来了。陆云泽也对此一无所知,睡到九点钟才醒了,懒洋洋地下去又切了一块蛋糕吃。他们今天约了中午去学校打球,因此吃饱了早饭,他就拿上自己和贺邵承的暑假作业,一块儿往学校走了。其他几个约好的同学也差不多时间到的,直接就去了篮球场,对着一个篮筐拼命了起来。

贺邵承大约是体内余热还在,今天格外的亢奋一些,连抢了十来次篮球,次次扔中篮筐。还没开学的校园十分寂静,但在操场这边却是不断的传来欢呼声。一群初中生玩得浑身都是汗,一个个都把外套脱了,只穿着毛衣回班级。陆云泽也累得直喘,但毕竟运动运动是好事,接着就去门口那小饭馆买了七八份套餐盒饭,很大气地请所有小伙伴吃。

男孩子们拼了桌子坐在后头,吃地狼吞虎咽,把那塑料盒吃的一滴油都不剩之后才扔了垃圾桶,开始一起怼着副班和承哥的作业本抄。

寒假也歇了这么久,没过几天,他们两个就又开学了。

对于陆云泽来说,自己的生活只是不能再随意的睡懒觉,其他的情况都差不多——上课发发呆,下课写写作业,中午和贺邵承出去吃个饭,晚上再回家找姥爷。他们也去学校食堂吃过一次,不知道哪个人承包的,真是黑心的没边了!一份套餐饭里头,给一根面粉做的烤肠就算荤菜了,偶尔吃虾子也都是红烧死虾,纯粹看他们这群学生不会闹事才卖的。

陆云泽就此再也不去食堂,情愿和贺邵承在学校对面的街上找小饭馆,小面店吃饭。

天气逐渐热了,卖凉皮凉面的推车也出来了,他们过去买的时候,发现用来拌凉皮的油泼辣子赫然是他们家“曾老头”!连路边推车都用上了曾老头辣酱,这是个什么概念?当晚他们就回去问了曾姥爷最近的销售情况,老头便摸摸胡子,嘿嘿的笑了。

“这个月摸不准能赚一万三。”周边城市过来买货的越来越多,他们供的已经不止是平县本地了,“但就是产量有点跟不上,姥爷打算月底就再添两台机子。”

陆云泽在心里头算了算,觉得也差不多,“那成,姥爷,等到公司账上有四万块的时候,我和贺邵承就去联系拍广告的……”

“拍广告?”曾老头一愣,想都没想过这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