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跳动声音被放大了好几倍,胥尧俯身望着脸红成一片的乐筝鸢。他故意把散落的青丝陷落在乐筝鸢的脖间,只消稍稍一动便能勾得人心痒难耐。

中指下的唇呈现出艳红色,胥尧甚至能听到那咕咚的吞咽声,像是饿狼看待自己的猎物那样,心动且克制。

“嗯?小筝鸢难道真没有动别的心思吗?”胥尧故意说道,手上用了点力气。乐筝鸢忍不住唔了一声,眼角染上一丝绯红。

阴影落在乐筝鸢的脸上,淡淡的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和胥厉殿中的早梅香一致,胥尧何时去过了青云殿?乐筝鸢握着刀鞘的右手微微收紧,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想动却不敢动。

他的心思最是简单不过了,可他还不能告诉胥尧。

“为何连你的真实姓名都不愿意告诉我?若不是昨日见了三哥,我连你是谁都不甚清楚呢。”

胥尧原本对乐筝鸢这个名字并不熟稔,但书中前期却是提到了一个人,‘乐’公子,只是在胥厉的影卫口中出现过几次。也不知道作者是故意还是不小心的,并不用乐字,反倒用了个同音字来代称,以至于胥尧一开始并没有联想到这个人物。

“你见过、胥厉?”乐筝鸢的眉头稍稍挑了一下,飞快地问道,“他同你、说什么了?”

这问句,却让胥尧心中陡生了一些疑云,乐筝鸢如此紧张的模样,难道小结巴有什么把柄握在他三哥手里,生怕他知道一样。

但胥尧也只是收回手,巧笑嫣兮,一副草包美人样,“他说叫我提防着点你,免得有一天你把我的魂勾了去,是吧。”

话完,胥尧明显感到乐筝鸢舒了一口气。

乐筝鸢和胥厉之间的交易,究竟是什么?

书中对于这名乐公子的着墨不多,只在前期出现过几次,但也仅仅存在在暗门影卫口中,具体的模样、具体的身份...种种关于这个人设的背景都没有一个详细的论述。

只知道,他很厉害。

甚至连胥瑶瑶都给了一个结局,而这个胥厉前期的得力助手却是凭空消失了。

而且,乐筝鸢直呼胥厉的名字,也不避讳点什么,两人之间的交易应该不仅仅是针对胥厉的,而是相对才是。

“你说,三哥为何那么说,明明那夜想以白刃挟我的人是他才对,却要我防着救了我的你?”

“他有病!我、不会、伤害你。”

“我以性命、起誓。”

胥尧勾唇莞尔,心道:谁的面子那么大,居然能让乐筝鸢如此死心塌地地保护他。

“行呀。”

“那我们拉钩。”

胥尧勾过乐筝鸢的尾指,少年手指奇长、指腹不比他的光滑粗砺的手感触碰过他的指侧,但指甲圆润粉红,瞧着就是少年气血很足。

体温透过相触的皮肤传达过来,滚烫炽热。

这个举动似乎在乐筝鸢的意料之外,他发了楞,只觉得胥尧怎能如此...这不合礼呀。

“好了。”

等到大拇指与大拇指的指腹紧贴的时候,乐筝鸢的脸已经红成了一片,连眼角都带着一丝绯红。

“这是、作甚。”

听到乐筝鸢的问话,胥尧回道;“勾指起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乐筝鸢摇了摇头,并人没有和他做过如此的誓约,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挽他的指,“那你与、宋怀玉,可也有、这般举动?”

“想什么呢,我平白无故为何要牵他的手。”胥尧咋舌,“莫非,你是吃醋了?”

“没有!的事...”乐筝鸢上扬了声调却又降了下去。

“那我到时候请你喝喜酒啊。”胥尧笑盈盈的说道。

可不曾想到,这乐筝鸢闻言径直拿了自己的佩刀一溜烟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只留下胥尧一人独自对着燃地正旺的烛火。

“呵。”胥尧从怀中掏出自己下午写好的契纸,“看来是用不上了。”

胥尧将纸用焰火点了,烛光中,依稀可见,那纸上写得是卖身契这三个大字。

/

乐筝鸢瞧着胥尧屋子的里灯光逐渐式微下去,只觉得脸红心跳,刚才尧尧是牵了他的手吗?

月光如水,照拂在他的身上,乐筝鸢拿过一边的短刃,将刀抽出刀鞘之外。寒光照着他的脸,过了半晌,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明明是来告诉胥尧,万万不能和宋怀玉走得太近。

怎么会让胥尧牵着自己的鼻子走了。

这以后可怎办。

飞鸽扑棱着翅膀撞向乐筝鸢,他解下鸽腿上的信桶——

‘青云,速来。’

胥厉寻他有何事?

..

青云殿内,梅香四溢,胥厉料定乐筝鸢不过一刻便会来,果不出他所料,这乐筝鸢果然就在宫中,想来就在胥瑶瑶那丫头那里。

“你和她走得太近了。”胥厉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大晚上的若是喝茶免不了一顿头疼脑涨,“这和我们原本的计划不同。”

乐筝鸢如同一阵风,在他进门后,悄然就带上了门,他冷眼对着胥厉,“你那夜、若是、不动他,便不会、如此。”

“哦,乐公子现下是在怪我了吗?”胥厉挑了眉,放下茶盏,“我们之间的交易是我亏得更多吧,怎么如今交易还未达成,五皇子就要反悔了吗?”

乐筝鸢听到那个称呼后,只觉得胃里翻滚,恶心的很。

“罢了,不过多谢你的药,不然我肯定斩杀不了那头白虎。”胥尧悠悠然道,“只是你拿我们大岚的子民与虎同笼,却是不妥。”说到这,胥厉眼中凶狠更胜,“况且,他还是幼童,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事半功倍,你如今、得人心。”乐筝鸢淡淡道,似乎并没有把胥尧口中的人命当一回事,“他不是、没死嘛。”

胥厉眸色深沉,暗底藏着波诡云谲,直叫人猜不透、看不穿。

“乐筝鸢,不要和胥瑶瑶走得太近,她并非什么好东西。

且不说你看上她什么了,就单论为人,平日里男女不忌、勾三搭四,奢靡无度...若你只是为了她的脸,都城中比她好看的也不是没有的。”胥厉数落了一顿胥瑶瑶,倒想看看乐筝鸢的反应。

果然。

“闭嘴!”

乐筝鸢的眸中愠色浓重,赤红的眼睛容不得一粒沙子。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不也是、一匹中山狼。”乐筝鸢翻了一个白眼给胥厉,他和胥尧的事情哪里还轮的到胥厉来插手。

“呵也是,不然你我怎么狼狈为奸呢?”胥厉举杯对空碰了一下,“下月初三,如何?”

乐筝鸢盯着空空如也的茶盏,道,“你定。我只要,胥尧。”

胥厉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只是觉得乐筝鸢的结巴不改改自己和他交流恐也成问题,不然他怎么会听错自家妹妹的名字。

“行,下月初三,我这匹中山狼等着你。”

乐筝鸢点了点头,末了有些踌躇,“不能让、胥瑶瑶和、宋怀玉、在一起。”

胥厉来了兴趣,“放心,宋怀玉不喜欢女的。”

乐筝鸢眉头一皱,心念:完蛋。却是纵身一跃,速速离了青云殿。

“影二,你觉得乐筝鸢有几分真心?”

“属下不知。”

“我怎么觉得,胥瑶瑶才是这场漩涡的中心呢。”

..

都城多热闹,这三皇子胥厉诛白虎、救子民、以身入险境的事迹被编成了耳熟能详的歌谣广为流传,只是这源头究竟是哪却是无人知晓,只知道是应该是有人特意教的,然后在让乞儿在都城之中到处散播。

那东宫中的太子听到自己探子回报的话后更是气的牙痒。

“废物,一群废物!”

东宫中的婢子侍卫人人自危,自打那日宫宴后,这太子的脾性就逐渐暴露出来了,把气都撒在宫人上,贴身侍候的婢子衣袖下都挂着青。

胥谦广袖一挥,眉间暴戾的情绪不掩,这大岚的天下一定要是他的才行,胥厉拿什么和他争!他现如今是太子,只要...

等他登上帝位,这胥厉、胥瑶瑶、还有他那看似什么都不知道的二弟,一个都别想好过。

..

至于那常年卧榻的二皇子,此刻却正与胥尧下着棋,邀竹殿似乎比青云殿更加冷清,只有袅袅的药香与蒸腾的白气。

“瑶瑶,你这五子棋是何下法?”

胥尧被他二哥唤过去的时候很是吃惊,没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二皇子居然会主动邀请他来。

这二皇子叫做胥霖,因他母亲怀他的时候被下了药,自幼体弱,之后又在胥谦和皇后的设计之下,这身体就没有好过,用药续着命,看着一副病弱将欲归去的模样,可偏偏一直活到了二十二岁。

“自创的。”

“哈哈,二哥久不出门已然是落伍了。”胥霖自嘲笑道。

书中对二皇子的描写不多,胥厉继位后他就被封到了南边一块富庶地做了封王,他的脾性,胥尧也琢磨不定,不过看样子,胥霖对胥瑶瑶还是极好。

胥霖手里执着黑子,随意地就落了子,正巧让胥尧发现了漏洞,连忙收了五颗白子。

“二哥听闻你与那宋小侯爷定下婚约了?”

“还未,父皇似乎还在犹豫。”他二哥的话也是胥尧此刻正在担心的事情,虽然宫宴上他表明自己情系宋怀玉,但皇帝似乎一直迟迟不肯下诏。

“也是,父皇多半还是打着把你送到西周去和亲的主意。三弟此前的举动虽然勇猛,但却是让大岚和西周之间的隔阂更深,那西周王怕是正缺一个机会寻事呢。”胥霖淡淡道,却是没放在心上。

胥尧抬头看了一眼胥霖,“二哥呢?二哥此番叫我来可不是为了下棋的吧。”

胥霖闻言,苍白夹子的手颤了颤,原本夹在两指之中黑子重新落到了棋盒之中,墨色的眸子微微动,“瑶瑶可真是聪慧,再过几日便要下雪了吧。”

“嗯,过不久便是小雪。”

“二哥记得,你出生那日也下了纷纷扬扬的鹅毛雪。”

胥尧觉得胥霖有话相对自己说,但自己却不太明白胥霖的意思,胥霖这个人看起来比胥厉还要难懂一些。胥厉的心思他猜都不用猜,只是这胥霖...

看起来和原身之间渊源匪浅。

“二哥已经向父皇请封,再过不久便要去南疆,那里是个养身子的好地方,只是恐怕一生无缘京城雪了。”

“瑶瑶得空会去看二哥的。”胥尧将棋盘上的黑子吃掉,下进了自己的白子。

蒸腾的药气呛入鼻腔,胥尧吸了几口,便觉得有些困乏,这手中的棋子也恍恍然坠在了地上。

胥霖叹了一口气,走来将胥尧抱起置于自己的卧榻上。

“瑶瑶,如此松懈,怎么能让二哥放心将你一人留在都城。”

胥霖抚摸着胥尧额间的碎发,左眼旁的小痣越发勾人,“若是旁的就算了,偏偏你就瞧上了那宋怀玉,那东西可没安好心。”

胥霖平日熏药里有加安神助眠的药材,今日特意加大了药量。

胥尧拼命想要让自己醒来,但始终陷入了沉沦的梦境,梦里有一只一直咕咕叫的老母鸡,吵得他不得安宁。

一直在说什么:

哎呀,你看你找的什么炒锅,这菜都装不下。

你看看你这鸭子,连蛋都不会下,还天天都想吃虫子。

......

吵死了!胥尧一睁眼,天色已暗,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宸月殿内了,而天色已暗,“春桃!”

“公主!”春桃闻言赶紧进来,“公主,您可算是醒了,二皇子说您累睡过去了。”

“谁把我送过来的?”胥尧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自己怎么可能在胥霖那里睡过去。

“嗯?不是二皇子差人将您带回来的嘛?”

胥霖安得是什么心思?

还没等他想明白,门外响起了一道沉闷的声响,只听见重重的落地声。

他赶忙起身去看,却发现乐筝鸢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遏制住了他起来的动作。

“乐筝鸢,如今还没天黑呢,你来做什么?小心被侍卫发现了。”胥尧挣扎着想要从乐筝鸢紧紧禁锢住自己腕的手中挣脱开来,但没想到反而使错了力气,竟然一头撞在了床板上,连带着乐筝鸢一同上了榻。

头上的团发借着这个机会散落开来,让原本就没有施粉黛的胥尧多了几分零乱的美感,而因装扮带来的女气也消失殆尽,只觉得是个长相柔和的俊美青年。

乐筝鸢望着胥尧此刻的模样,一时就失了神。

“我...我、担心你。”

乐筝鸢支支吾吾不肯说,只憋出了这几个字。

难不成让他说他一直跟着胥尧不成,这样胥尧一定会把他当做疯子的。

“哎,你先松手。”

胥尧被乐筝鸢死死地压在床上,想起身却完全使不上力,怎么这小结巴力气那么大呢。

“哦。”乐筝鸢有些委屈。

砰——

却是后脑勺撞到了床板上。

胥尧收拾了一下衣带,问,“春桃呢。”

“打晕了。”

!?

胥尧扶额,只说,“你该不会把宫人都打晕了吧。”

乐筝鸢点了点头,还有些自豪。

莫不是个傻的。

“尧尧,胥霖、对你、不安好心。”乐筝鸢有些吃味。

“他是我兄长,能对我做什么?”胥尧皱眉,罩上狐裘,“我怎么觉得你才对我不安好心呢?”胥尧挑眼望着乐筝鸢。

“我?”乐筝鸢指了指自己。

“你看你,见了我就脸红,刚才还偏把我往床上带,难道是不小心的嘛?”

乐筝鸢心想,这脸红不脸红的,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啊。

“是我,太着急了。”乐筝鸢垂眸,像犯了错的小孩。

胥尧不语,他方才贴近乐筝鸢的时候分明闻到了和胥厉青云殿中一般的梅香味还有胥霖那儿的药香...这乐筝鸢之前到底去过哪里?

“怎么了?”乐筝鸢见胥尧还不理他,忍不住问道。

“没事。你最近说话利索多了。”胥尧将话题转了过去,“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见你。”

乐筝鸢理所应当地回答道,与他而言,能每天见到胥尧便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胥尧不知所措地嗯了一声。

如此直白的话,让他的心飞快地跳了一下,一直以来都不起波澜的心,似乎被牵动了一下。

只是,他能猜到乐筝鸢喜欢的是胥瑶瑶,而不是他,胥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