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尧自然是认得这双眼睛的,阴冷的气息从背后传来,下颌的冰凉触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汗毛矗立,他吞咽的声音放大了几倍,让本就寂静的深宫更显孤冷。

从他进门起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是死了人还是有人受伤,胥尧不敢回头看。

那他会死吗?

胥尧闭上眼睛想到,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剑,故作镇静地笑说:“三哥,我是瑶瑶呀。”

这双眼睛的主人便是本书的主角──胥厉,也是胥瑶瑶的三哥。

“胥瑶瑶,你来这冷宫做什么。”虽然是问句,但其中的警慑意味更重。

而胥尧觉得这闪着寒意的短剑离自己的脖颈更近了几分,油然而生的惧意让胥尧想起了今日白天那小骗子说的话,‘你很快就要死了。’难不成那小骗子说得是真的?

“你都看见了?”

胥尧脑子里很快闪过了被自己飞快翻页过去的剧情,胥厉在囿于冷宫中也并没有闲着,反而是在暗中穿插自己的势力,比如今日,这个月圆之夜,胥厉就将这冷宫守卫全部无声无息的猎杀后换成了暗门中人,怪不得有如此重的血腥味,原来是真的是死了人。

“什么?”胥尧明知故问,“三、三哥,我就是来看你过得如何,再过两日就是父皇的生辰...瑶瑶过不了几日可能就见不着哥哥了”话还没说完,那剑又近了几分,刺痛感袭来,想来已经是破了皮。胥尧此时倒是感觉到他这三哥的冷血无情了,连自己这么美丽娇俏的亲生妹妹都能下此毒手,也难怪继位后直接就把胥瑶瑶踢走了。

“你看见了,那便留不得你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啊,胥尧还想挣扎一下,“三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若是饿了,我叫厨房给你做碗冷面如何?”

胥厉的剑往外收了一点,他对着胥尧,紧锁眉头,“你...如何知道?”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影子自月而来,趁胥厉思索的空档将他手中的短剑打掉,动作很快,胥厉还来不及做什么,他怀中的胥尧便被黑衣的男子掠走了。

胥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陌生的黑衣男子护在身后。

“不许、动她。”男子蒙着银色的鹰嘴金属面具,两根皮革带挂在他的耳上,声音通过金属的共鸣已经变了调,只觉得嗡嗡作响,黑色长发被高高束在脑后,发冠和面具应该为同一种材质,很是干练矫健,明明比胥尧矮上一些,却死死地将胥尧揽在身后,“我们之间、交易。”

胥厉摆了摆手,一阵风吹后,埋在暗中的机关被撤下,“怎么,你也看上胥瑶瑶了?”

躲在黑衣男子身后的胥尧冒出半个头,靠在男子的肩膀上,在黑色的劲装上留下白色的敷粉,“你是谁?”胥尧在男子的耳边冷声问道,甚至连声音都忘记伪装了。

“呃——”手刀落下,胥尧被男子打晕,明显是有什么不能让他知晓的。

只剩下男子和胥厉两人对话。

“看来你真是对她情深义重。”胥厉眼角上挑,颇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交易、我助你,但、我要她,你要、守约。”男子说的很慢,他的眼睛在月光在显得眼神更加淡,但他的脸被遮住了大半,看不清他的脸庞。

“但她知道了,我不能久留她。”胥厉正色。

黑衣男子似乎也在犹豫,却将身后的人背到了身后,语气一冷,“我不管。”

胥厉笑了声,有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我说,你那老不死的爹知道他这个流落在外的小怪胎以前是从死人堆里摸滚打爬出来的吗?乐筝鸢,我不知道你看上那草包哪一点了,我可以留她一命,但只到我大业将成的时候。”

乐筝鸢点了点头,淡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他情绪的波动,他只是背着粉衣的胥尧缓步走出了胥厉之处。

他早说了,他会死,还不信。

而胥厉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却是陡生疑云,胥瑶瑶怎么知道自己爱吃冷面...难道那日送来的面是,不,不可能除了他娘不可能有人知道。

..

月光凌凌,乐筝鸢走的很慢,胥尧比他高上一些,他背的有些吃力,他侧脸望了眼胥尧,只觉得这人生的的确是很好看的,这处寂静,本来就鲜少有人来往,那些侍卫又都被胥厉处理掉了,他可以无所顾忌地看胥尧的脸。

这人和他梦里的不太一样,明明五官是相似的,却多了一些说不出的韵味。

正瞧着,胥尧却睁开了乌黑的眼睛,和乐筝鸢的瞳孔相对。

“你是谁?”胥尧的脖子还很酸涩,看的出来眼前的人是用了力气的。他还能感觉到背着自己的人细腰窄背,精瘦却很有力,只是整张脸基本都被面具遮挡,看不清他的轮廓,“为什么救我?”

胥尧并不记得书中自己有这么个人,他感觉到头疼,原本在自己掌控中的事情朝着未知的方向走了。

乐筝鸢并没有说话,只是将胥尧送到了一处转角,才道:“不要、招惹他。”

很熟悉的的语调,胥尧伸手将男子耳侧的皮带摘下,接着月光他看清了男子或者说是少年的长相,他蓦地笑了笑,“小结巴。”胥尧乐了,甚至在乐筝鸢的脸上戳了好几下,手感不错,“你认得我?所以在街上的时候是故意找上我的嘛?”

“不是,结巴。”乐筝鸢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不可见的红晕,“没骗你、吧。”还有些得意。

闻言,胥尧反倒是有些奇怪,难道这小结巴说的都是对的,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对了,你叫什么?”

“脸红什么劲。”

乐筝鸢将胥尧放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是有些发烫,随后把被胥尧扯掉的皮绳重新挂上了自己的耳朵,“筝鸢。”

胥尧重复念了一遍,“筝鸢...”书中有这么一个人吗?

他有些记不得了,应该是个不重要的人物吧,如果戏份多的话,他应该是有印象的才是,筝鸢...

“嗯。你好好的、不要乱跑。”乐筝鸢没瞧胥尧的眼睛,只是盯着脚底下的石砖,和胥尧嘱咐。

“小结巴,不对筝鸢。你为什么要救我,或者说,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胥尧仔细思考一下,以胥厉的作风,绝对不可能让一个陌生的人来到他的领地,而这筝鸢又来得如此之巧,偏偏赶在胥厉之前救了自己,胥厉也没有追上来。

而且在他被打昏前,听到了小结巴和胥厉在说,交易。

这小结巴和胥厉是一伙的。

“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死,我不能、见死不救。”乐筝鸢说的很慢,难得说了个长句子。

“哦,是嘛?”胥尧自然是不信的,但这小结巴的的确确是救了他,他依旧笑靥如花,“那真是多谢了,我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乐筝鸢明显是被吓到了,他一动不动,愣在原地,刚才胥尧说什么?

他要以身相许?

“不、不用了。”乐筝鸢赶紧推辞,“天、天黑了,我、走了。”

“诶、诶,你不喜欢我吗?”胥尧存了心思想要逗逗这小骗子,穷追不舍地问道,“你留下呗,万一我三哥又想对我动手怎么办?那你不就白救了吗?”

乐筝鸢一想,这胥尧说得有理,胥厉并非良善之辈,纵然他之前答应过自己不动胥尧,可难保胥厉背着自己下手,“那,我守着你。”

胥尧莞尔一笑,“可若你跟着我一同回了宸月殿,难免会有人起了异心。”

“我在、暗中、守着你,到天明。”

“甚好。”

..

胥尧回到宸月殿后,春桃怕是久等了,“公主!你怎才回来,不是说只是吹吹风的嘛?这都几时了!”

“这不是忘了时辰吗?”胥尧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春桃,你见过那宋家小侯爷吗。”

“未曾。”

胥尧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宋家公子长得究竟如何,不过沈云欢的意思他应该是没意会错,只是如今他在胥厉的眼中恐怕是根眼中钉。

他若是想活命,最好的法子就是趁早远离这皇室纠纷。

春桃退下后,他打开窗子,却是瞧见了屋檐上了的筝鸢,他还真的是乖乖的守着自己,胥尧却是不明白了,这小结巴为何执意纠缠着自己,白日里还装作乞儿,骗了他一锭金子。

他朝乐筝鸢招了招手。

“你,叫我?”

胥尧拉过乐筝鸢的手,情谊绵绵,“筝鸢,我想了许久,你若不贪图我美色,怎么会冒死救我。”

“我、受人之托,”

“何人?”

“这...我、不能说。”

胥尧想了想,实在不明白还有谁会这么守着胥瑶瑶,但既然筝鸢这么说,自己且先将受用着,“小筝鸢,那你白日里是如何认得我的?”

乐筝鸢自然不会说,他是在梦里见到的,“因为、你美。”

“呵,你真会夸人。”

“真的、很漂亮。”

胥尧一愣,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筝鸢的眼神,莫名有些说不出来了,他太真诚了,眼睛里只有自己,让胥尧的心突然被击中,“小结巴,我看看你的喉咙。”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