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何启最近不对劲。

何令珍可以用一个女人与生俱来敏锐的直觉和一个母亲对孩子无微不至的关注打包票。

到底哪里不对劲,何令珍又描述不出来,只能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偶尔夜不归宿但是把度把握得很好,每一次都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新的衣包首饰比往常多了些?,但是数量保持在自己的消费范围内,还会厚着脸皮问她要钱说还不起信用卡;整个人朝气蓬勃洋溢着发自肺腑的高兴,但是仔细想想,沈何启往常的情绪也是一天到晚没心没肺嘻嘻哈哈。

非要说有什么改变,也太过牵强。

她把自己的担忧和沈耀荣提了一下,沈耀荣大老粗一个,什么都没感觉出来,让老婆这么一提就认真观察了两三天,观察结果发现沈何启每天回家以后除了打游戏还是打游戏,而且都打到后半夜。

这点无伤大雅的爱好沈耀荣向来不管制,反正沈何启向来有分寸,知道孰轻孰重不会影响正事,不然他也不可能放任她在学习最紧张的高三还每天玩游戏,并且给予丰厚的金钱支持。

沈耀荣凌晨四点起夜,路过沈何启房间听到她还在战斗,玩游戏沈耀荣不管,熬夜沈耀荣也不管,但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玩游戏的时候脏话连篇他必须要管。

所以他在房门口大喝一声:“沈何启,小畜生,你?再给我骂一句脏话试试看!你?信不信我扔了你?的电脑!”

沈何启立即噤声。

这一嗓子把何令珍也吼醒了,沈耀荣回房间,告诉何令珍他得出的结论:沈何启这次的网瘾犯得有点严重。

何令珍还想反驳,沈耀荣已经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闭上眼睛困意袭来,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八成是出了个什么新游戏正在兴头上,过几天就好了。”

再两个礼拜过去,别说沈耀荣,就连何令珍都打消了疑虑,毕竟谁这么缺心眼谈恋爱还成天只知道打游戏呢?

很巧,金铮也是这么想的。

自从那天沈何启和林清韵叫嚣“又是女朋友又是队友”被他现场抓包后,沈何启说一不二,当晚就开启了重拾游戏模式。

她的号在当年是毫无疑义的大神号,但是六年的荒废后Killers随便哪只虾兵蟹将的等?级都够吊打她,而且她装备全毁,连当小幺的资格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么多年下来了大家多多少?少?养过小号,何况金铮有工作室,拿个像样点的号出来更是毫无压力,但是沈何启只要自己的将军号没商量,为了加速她的升级,金铮给她往游戏里砸钱跟在花欢乐豆似的,大家也把能给的可以给的装备都给了她。

尽管如此,六年有余的鸿沟仍然深不可测,像个填不平的无底洞。

Killers之?所以可以多年来屹立江湖之?巅地位稳如泰山,除了得益于它不断创新的可玩性,还在于这并不是一个人民币至上的良心游戏,在这里技术和经验比金钱更为重要,分文?不花的技术党打败氪金无数的土豪绝不是神话。

除却像无人之境这样一步登天的极品,大部分登得上台的装备都需要低等级装备经过漫长的升级与合成而成,其中大量基础的必需品无法通过充值获得,更无法转赠——也就是说没有买卖的渠道,玩家除了靠自己实打实地打出来,别无他法。

于是事情就发展到沈何启疯狂练号赚装备熟悉战场,这导致的一个必然结果就是她除了每周固定三次的健身之?外,基本没空搭理金铮。

接连几次朋友聚会金铮都没带沈何启,孤身前去,在一群情侣中间夹杂他一个孤家寡人,活脱脱的异类,去了几次他就不乐意去了。

没有团宠的聚会是没有灵魂的。

这天吴勉随便寻了个理由又组了个局,并且跟金铮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带妞,不会让他一个人落单,有吴勉带头讲义气,江文?韬和陈伟业也纷纷响应号召,表示要来一场久违了的没有家属的兄弟聚会。

“当然,沈何启要是想来可以来。”吴勉补充,“我们X市五爸爸还没有单独聚过呢。”

当时金铮正和沈何启健身完毕,一起去往更衣室的路上,虽然不抱什么希望,还是问了沈何启:“去吗?”

沈何启果然拒绝了:“不行,今晚道具掉落几率双倍,不能错过。”看金铮有些?不高兴,解释道,“我现在超级缺雪花和福瓷片,不然我空有一大堆金币没法升级装备。”

“我怎么好像后悔了。”把她送到女更衣室门口,金铮稍弯下腰与她平视,捏一把她的脸,“后悔让你做回?将军了,游戏比我都重要。”

他要直起身子,沈何启笑嘻嘻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起身:“金铮,Killers好好玩啊!比以前还好玩!再过段日子我就可以和你?一起打游戏了。”

想到从前强强联手所向披靡的队友时光,金铮也笑,心软下来,又捏她脸:“好啊,我翘首以盼。”

于是放她回?家升级打怪,自己只身前去君悦府。

他又是最后一个到的,剩下三个都在了,正凑在一起打手游,看他一个人进来,陈伟业随口问道:“小加四又在赶进度呢?”

“嗯。”

陈伟业坐在最外面,半瘫着,腿脚把沙发和茶几之?间的过道都给占了,金铮抬腿踢踢他示意他让一下,接着走过去在陈伟业和吴勉中间的空位坐下了。

懒洋洋地旁观一会,有些?不耐烦,问道:“还多久啊你?们?”

虽然得到“马上”的回?答,但是事实上这局游戏并没有马上结束。

“妈的,有完没完,我每天等沈何启打游戏,现在还要等?你?们打游戏。”金铮又等了一会,越发不耐,“我以前从没想过等?人打游戏的感觉这么憋屈,想向所有因为这跟我吵架的前女友诚挚道歉。”

闻言陈伟业手里动作停顿一下,抬起头来,似有话要说。

吴勉虽然视线胶在手机屏幕上头也没抬,但还是成功识破陈伟业的企图,装作?伸懒腰,手越过金铮捶了一下陈伟业的背。

陈伟业立刻闭嘴。

“干嘛?”金铮注意到他的反常,“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

“还能干吗?”吴勉嗤笑,抢答,“开始同居生活了想跟你?炫耀呗。”

金铮睨一眼陈伟业,意味深长地“哦”一声,嘴贱道:“悠着点啊。”心里却有些?啼笑皆非,他和沈何启的进度一开始是遥遥领先于陈伟业李姝杰的,这才多久就被远远反超了,现在他还在和沈何启玩地下党,陈伟业已经一骑绝尘光明正大带着人一起住了。

有来有往,陈伟业也关心一下前偶像的性生活:“那小加四每天泡在游戏里忙升级,还有空……”

金铮把脚翘到茶几上,直言不讳:“没空。”

包间里爆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那是来自兄弟们无情的群嘲。

江文?韬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陈伟业:“都怪你瞎几把许那什么破生日愿望,阿铮这把真的被你坑死。”

陈伟业生怕被金铮记恨,如临大敌,马上喊冤:“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肯定是为了阿铮才想回Killers的啊!”

再过段日子我就可以和你?一起打游戏了。金铮想到沈何启说这句话时眼睛亮亮的样子,轻笑一声。

四个人意兴阑珊打了几副牌,吴勉嫌无聊:“我们去楼下看跳舞吧,今天有几个生面孔跳钢管舞。”他抬手看看表,“再六分钟就开始了。”

君悦府一楼是大厅,中央的舞台上每晚十点到十二点有几场舞秀,尺度颇大。

陈伟业第一个拒绝:“不看。”李姝杰不限制他打游戏,也没阻止他一个人到君悦府这样的地方来,他不想辜负她的信任,虽然看舞秀也算不得什么太过分的举动,不过他宁愿早点回家陪她。

江文?韬一听来了兴致,二话不说表示要去;金铮也起身,不说看也不说不看。

四人一同出门,正要往楼下走,却听见旁边厕所传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听着都让人觉得脸颊一疼,伴随着男人醉醺醺的骂声和女人微弱的啜泣声。

“跟两个男人做/爱这种事你?不是很擅长吗?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女?”

视线被一株一人多高的盆栽挡住,透过枝叶能隐隐约约看到是一男一女在厕所门口。

还来不及细想,金铮下意识就绕过那株植物去看个究竟,看清的一瞬间,视线变得有些?僵硬。

吴勉陈伟业和江文?韬跟过来,在他身后互相对视一眼,三双眼里都是无奈,他们来的时候就碰到了,金铮来了以后吴勉还阻止陈伟业告诉金铮,没想到走都要走了,偏偏就能这么巧非要让他见一见。

厕所门口的男人眼见又扬手要在女人的脸上落下巴掌,女人却已经转头看到了他们,顿时像遇到救命稻草,用尽全力挣开男人的手跑了过来,躲到金铮身后死死抓着他的衣服,整个人如同寒风中的秋叶一般瑟瑟发抖。

“你?他妈给我过来。”男人醉醺醺地迈步过来要来抓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如同鬼魔,若不是金铮亲眼见过,他怎么都无法想象几个月前这个男人还会弯下腰给这个女人撕落高跟鞋鞋跟粘上的纸。同样无法想象的是,身后这个女人竟会在短短数月间变成这般狼狈的模样,整个人瘦到脱相,两颊深深凹陷下去,再没了往日的光彩,此刻更是头发乱糟糟地,脸颊高高肿起来,嘴角破了道口子。

男人已经近在眼前,伸手要来抓他身后的人,他挥开男人的手,冷声道:“滚。”

男人费力地稳住视线看他,看一会,认出来了,然后狂笑出声,大着舌头指着他,与不成句:“原来是你啊。你?可能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烂货,等?你?知道了,你?可能会想跟我一起打她。”

金铮沉着脸又一次挥开他的手:“不要让我再重复,滚。”

一对四,那男人即便再醉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拿食指指着金铮身后的女人,恶狠狠点了点,立刻引来身后女人更加剧烈的颤抖。

等?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金铮开始拽自己被拉扯的衣服,不料身后的人拉得死紧。他耐性耗尽,一个用力挣脱开来,嫌恶地远离几步才转过身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舒怡维,请你自重。”

作者有话要说:破四千收,明天发文之前所有评论红包见者有份(老样子ky的不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