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了心理准备,进门以后沈何启还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独门独层,三百多个?平方,简直是辽阔得丧心病狂,性冷淡的装修风格简洁大方且弥漫着人民币的芬芳。房子太大,常居人口又实?在太少,家具和柜子都空荡荡的,导致他家没什么烟火气,一眼?看去既冷清又寂寥。

金铮说套房子是他家里给他的十八岁成人礼。

沈何启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成人礼。沈耀荣和何令珍都是没什么浪漫细胞的人,对于生日节日之类的日子从来不敏感,沈何启从小到大没在父母手里讨到过一次礼物。18岁生日那会她刚上大学,虽然早已熟知父母的尿性,但对于这个?颇为特殊的生日还是免不了心怀期待,眼?巴巴等了盼了一天?,连一句生日快乐也没等到,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就打?电话去提醒沈耀荣。

沈耀荣一拍脑袋,这才?记起那天?是什么日子:“什么?沈何启都成年啦?没有未成年法保护了,犯了事?都可以枪毙了。”

沈何启一口水喷出?来:“???”

后来沈耀荣确实?送了她一份成年才?可以收的生日礼物:给她报名送她去学车。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换上拖鞋,发自肺腑地?感慨:“你们有钱人真的好浪费啊。”

金铮脸不红心不跳和她提不正当要求:“那你要不搬过来帮我分担一下人均占地?面积。”

“看我爸……”沈何启又要拿亲爹去压他。

“看你爸不打?断我的狗腿,你已经说过了,我知道?啦。”金铮捏她脸,“你要参观一下吗?”

他下手不轻,沈何启拍下他的手,故意拿乔:“我怕迷路啊。”

金铮好笑之余拉着她往里走:“我陪着,你怎么会迷路?”

他的房子其实?没什么好逛的,平时不开火,也很少待客,到处空荡荡,就剩一个?卧室还像有人住的样子。门开进他房间里面的卫生间,沈何启的眼?神把洗手台给扫了一遍,上面除了一瓶洗手液并没有别?的东西。她扭头看着金铮似笑非笑:“卸妆水呢?”

——我家有卸妆水,什么都有。

又是图一时口舌之快说过的话。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偏偏她又什么都记得清楚,那些他随口说的话她信手拈来,回忆起来一套一套的。

金铮碰上卫生间的门带着她离开,淡声道?:“记性这么好的啊渣渣。”

沈何启依然是笑得戏谑,瞟了他一眼?任由?他带着走,并没有揪着这点不放。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她很理解,也不想去为难他什么。何况金铮的过往里,她最该揪的那一笔已经亲手解决,剩下的不过是一些虾兵蟹将。

再回到客厅没多久,阿标也到了,气喘吁吁提了好几?袋食材,恨不得再多长两只手,还有一条鱼装在盛满水的塑料袋里,游来游去。

本?来超市是提供杀鱼服务的,但是又是考虑到沈何启太挑剔,万一被她嫌弃杀完带回来的鱼肉不够新鲜,所以金铮直接让阿标带活鱼回来。

然后问题来了——

怎么杀鱼呢?

在实?践之前,金铮觉得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手起刀落而已。阿标好几?番确认他都没放在心上,一口咬定要活鱼。直到他在厨房拿着菜刀面对一条活蹦乱跳的生命在水池里游来游去,发现自己是真的做不到当一个?屠夫,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有这么多恻隐之心。

这个?时候助理的作用又显出?来了,甩手掌柜金铮漠着脸把菜刀递给阿标:“你来。”

但是平时对金铮言听计从的忠臣阿标也吓得够呛,第一次违抗老板的命令:“老板,我从来没杀过生!而且我晕血,我真的不行!”

一个?大男人连“我真的不行”都说出?来了,金铮也信阿标是真的害怕。

沈何启听到厨房里的动静,背着手过来了,颐指气使地?嘲讽他们:“两个?怂货,连条鱼都不敢杀。直接把它拍晕了,然后开膛破肚,多简单点事?。”

巾帼英雄。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阿标直接把菜刀献上。

沈何启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看了看菜刀,又看了看鱼,转身走了,嫌弃道?:“鱼太腥了。”

阿标看着她的背影,小声撺掇金铮:“老板,你让老板娘来呀。”

金铮头也不抬,嗤笑一声:“你听她吹牛,她连活鱼都不敢靠近你没发现?”

最后阿标带着鱼和菜刀到了楼下,一举成为整个?小区最靓丽的那道?风景线,旁观的人群围了整整一圈,阿标觉得这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他的脸甚至羞愧到麻木了,求爷爷告奶奶好半天?,终于有路过的一个?阿姨于心不忍出?手相助。

姜还是老的辣。

阿标千恩万谢,带着鱼上楼。

金铮烧完了两道?菜,都是极简单的菜品,一盘番茄炒蛋,一盘炒西蓝花。

卖相都很好,鲜翠欲滴。香味也很勾人食欲,门一开就飘了出?去。

阿标吸吸鼻子,觉得味道?应该不错,但是他并没有荣幸尝一尝。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金铮接过处理好了的鱼,甚至都没让阿标进门,就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在收拾厨房和跟沈何启过二?人世界中,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沈何启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做第一个?菜的时候她还在厨房探头探脑东摸西摸,只是大概实?在对家务活半分提不起兴趣,看到一半就百无聊赖回客厅了。

晚上黑布隆冬一片寂静她非要耳塞眼?罩才?能?睡,现在灯开得亮如白昼,电视机还在放新闻,又亮又吵地?,她倒是倒头睡得太平。

怪人一个?。

金铮笑着摇摇头,提着鱼又回去厨房,摸出?手机搜教程。

腐国五年,学着做饭也仅仅是为了维持生存,只会一些简单的菜,像这样比较复杂的菜品当然从未尝试过,所幸跟着教程还是顺下来了,他自己尝了尝,觉得唬唬沈何启应该是够了。

只是,虽然阿标走了,二?人世界仍然泡汤了。

金铮端着这碗今天?的重?头戏去餐桌,还在考虑是不是要叫醒沈何启,门口传来锁被打?开的声音。

金铮头疼起来,他姐怎么现在来了。

姐弟俩感情深厚,金锦的指纹也是录入了门锁系统的,但是顾忌着弟弟已经长大说不定会带着女孩子回家,大部分时候金锦并不会直接进门而是自觉敲门等金铮来开门,只有很偶尔才?会直接闯进来。

比如今天?。

金锦进门首先?就注意到了玄关处摆着的一双黑色跑鞋,尺码绝不是成年男子能?穿的下的。但是木已成舟她都已经进来了,也不可能?再出?去敲一遍门。

抬头,就看到她那从小饭来张口衣来张手的弟弟,围着围裙,端着一只汤碗,在厨房门口挑眉看她。

“啧。”她玩味地?笑起来,“你怎么都亲自下厨了,什么尊贵客人啊?”

玄关和客厅隔一道?墙,金锦并看不到沈何启。她扬了扬手里提的东西说明来义?:“回了趟家,妈妈自己做的雪花酥和牛轧糖,让我带来给你尝尝。”

金铮“嗯”一声,把碗顺手搁到旁边的柜子上,朝金锦走去,路上顺便脱了围裙,接过东西。

没了围裙的金铮才?是金锦熟悉的小少爷弟弟,方才?那一幕实?在太接地?气,让她一时有些接受无能?。她揶揄道?:“介意你姐姐进去坐坐吗?”

金铮在她背上轻推一把让她往里走,语气平稳并没有头一次带女朋友见家长的局促:“搞得好像我说介意我姐姐就真的会走似的。”

拐过墙,偌大的客厅便毫无阻拦地?展开在眼?前。

沙发上侧躺的姑娘亦然。

尽管今天?沈何启的穿着打?扮和金锦之前见到的那次截然不同,卸下艳丽妆容和华丽裙装的姑娘,睡颜显得纯良无害甚至年幼娇嫩,不过金锦还是一眼?把她给认了出?来。

她奇道?:“她这是几?岁?”

怕把沈何启吵醒,金铮的声音压得很低:“和我同年。”

娃娃脸不是什么稀罕事?,就算真的是年纪还小也不是什么问题,金锦也没纠结这个?问题,问了重?点:“你和老四还能?做朋友么?”

沉默一会,金铮答非所问:“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虽然金锦也很想尝尝从未见识过的弟弟的手艺,但是她不是这么不识相要破坏别?人二?人世界的人,所以很贴心地?拒绝了金铮的好意:“不用了,我回家吃。”

金铮也没挽留,轻轻颔首。

他的电话在这时响起,是杜明明。

金铮和杜明明虽然也算从小玩到大,彼此熟识,但是不是会私下过多联系的关系,所以看到是杜明明的电话的瞬间,金铮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的预感没有错,话筒里一片混乱,很多人闹哄哄的,杜明明的声音在嘈杂声中显得焦急:“铮哥,吴勉哥伟业哥还有韬子哥和华子他们打?起来了!”

看他脸色凝重?了一些,金锦比了口型问:“怎么了?”

金铮未回答,问了地?址以后很快挂了电话,金铮朝沙发看看,沈何启还在沉睡,只是翻了个?身,再往前一寸就该掉下去了,在沙发边上摇摇欲坠。

他麻烦姐姐:“我有点事?,你陪她吃顿饭待会再送她回家?”

说完也不等金锦回答,快步走到沈何启旁边俯下身来抱着她往里挪了挪。

沈何启被弄醒,睡眼?惺忪地?睁眼?,看到是他放下心来,一歪头又睡了过去。

金铮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眨也不眨。

金锦抱着臂看着这缱绻的一幕,朝金铮扬扬下巴:“想亲就亲,我不看就是。”

“神经啊。”金铮回嘴,脸上忍不住因为他姐这话挂上点笑,不过事?态紧急,他没有时间和她贫嘴,抽出?手朝门口走,一边走一边不放心地?嘱咐:“你别?欺负她啊。”

娶了媳妇忘了娘,金锦不满,还来不及说话,他又说:“也小心别?让她欺负了去。”

这两个?,一个?是娇生惯养的长公主,一个?是怼天?怼地?的小钢/炮,把这两人单独留在这里,他都怕她们两个?能?把他家都给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杜明明吗朋友们。泼了金铮一身酒让金铮坐到沈何启旁边去的神助攻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