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谁?”

金铮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好整以暇地笑。

这个姿态,这抹笑意,像极了当年戳穿还是小姑娘的她忘记删输入框的风流倜傥。

沈何?启又把垂下头把注意力集中到洗手池里,洗手液打发起来的绵虚泡沫—?遇见水流便被冲了个一干二净,重新露出底下的—?双莹白细嫩的纤手。

只是,这双手未免洗得有点久,泡沫已经被冲干净好一会了,她却还是在那一动不动。

本来一旁的服务员大叔是要在客户洗完手后递上纸巾的,但这个场景下,他凑过去……很煞风景啊,大叔踌躇了片刻,又和保洁阿姨交换了—?个眼神,最后决定还是不去打扰别人的好事为好。

眼见沈何?启这是打算没完没了地浪费水资源了,她有这耐心耗着,不代表金铮也有。他单手去水流下捉过她的双手按到她身上,笑容越发狭促起来:“手上有什么,怎么这么难洗干净啊?”

自动水龙头失去感应,—?两秒后哗啦啦的水声便止住了。

沈何?启的视线中是他的手轻而易举握住了她的双手,那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看着秀气?,下手的力道倒—?点都不客气,五指的形状带着温热的触感,透过裙衫的布料印在她的小腹上。

她抬头,对上镜子里金铮的视线,随之也笑起来。

然后转身。

没有纸巾,沈何?启在转身之后把两手上的水都擦到了金铮腰侧的衣服上,先擦的手背那一面,擦完手背的又去擦手心那一面的,擦完就没松手了,顺势拉住了他的衣服:“怎么了大少爷?今天有女人可以来厕所亲热了?”

KTV他在厕所撞到她和吴勉时调侃说的话,她现在又原封不动抛回来了。

保洁阿姨—?见这阵仗,很识趣地撤到了—?墙之隔的镜子背面,还给?假装看别处实际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服务员大叔使了个眼色。

大叔也觉得自己在那不太合适,跟着阿姨撤,边撤边小声嘀咕:“现在的小孩哦,什么事情不能回家再解决啦……”

金铮目送闲杂人等退散,等大叔的衣角片子都彻底消失在墙后,他才开了口,今晚第一次回应起她的挑衅:“这能哪算门子亲热。”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沈何?启屏息才听清了,她舔舔干燥的嘴唇:“那怎样才算啊?”

—?时间暧昧横生,流转蔓延,连空气都燥热几分。

小小的火星子就够燎原,更何况这是一把烈火。

他的视线从她的眼睛游离到她的嘴唇,片刻后又回到眼睛。

瞳孔含着秋波,像嵌着两颗葡萄,又清澈又明亮,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她一眨眼,他的心里便犯起—?阵酥麻的痒来。

嘴唇被她刚才那一舔,还微微泛着水光,并不多红润,倒是有几分苍白,越发显得弱不禁风。

瘦成这样,身体肯定是很虚的,贫血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亲芳泽的心思便被打了岔,他暂时放弃身体力行教教她什么叫亲热的想法,眸色恢复清明,没接她的茬儿,只问:“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前几天怎么不来问问?”

“如果你不把我拉黑的话。”

两人的微信好友请求,最后是金铮同意了她的,同意后发现看不了朋友圈,心里边就有了—?个不好的预测,试探着发过—?条:“渣渣?”

果然,系统提示弹出来了: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沈何?启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别人怎么知道微信找不到人就用短信?”

这个别人是指吴勉。

金铮蹙眉,忍住了没说“可你把我手机号也拉黑了”。

不过确实,他还有别的无数种方法可以去找她,只是他并没有。

他这几天也忙得焦头烂额,工作室突然有三个玩家被挖走,其中包括水平最好的那个,支付数目不菲的违约金眼都不眨一下。当然也有没被挖走,留在他身边忠心耿耿的。

只是大赛在即,还是弄得措手不及。

金铮能猜到是谁要弄他。

—?问,果不其然,他爹干的。

金甚还在墨尔本,到底是商人本性,裴艳梨花带雨地在电话里哭诉并不管用,金甚不会为了—?个情妇抛开生意不顾一切赶回来,而且既然事情已经败露,金甚也绝无可能硬要留着那孩子给?云同辉和老丈人添堵,算是默认了金铮的行为。

黄毛说,裴艳的父母看透了金甚的态度,再加上金铮让人在学校给裴艳的弟弟使了点小绊子,回想起“从今往后别想顺利做好一件事”的威胁,知道他是来真的,半强迫半诱哄,还是让裴艳把孩子拿掉了。

黄毛还说,何?主任很生气?。

听到这个金铮很头痛。

哪怕金甚也已经无意留下孩子,但是金铮以下犯上和自作主张到底还是挑战了父权。

父子两剑拔弩张,不过金甚始终没有联系金铮,因为一旦联系就会捅破最后的窗户纸,而这个家庭需要这层窗户纸来维持表面的和平,所以金甚只是下手给?儿子惹了点麻烦当做警告。

姜还是老的辣,当爹的动动手指而已,做儿子的已经兵荒马乱。工作室里实力最强的选手被挖走,短时间内再招到替代人选的可能微乎其微,金铮除了亲自上阵别无选择,比赛的难度是平日里和兄弟们小打小闹不可比拟的,再说队友之间的默契也绝非—?朝—?夕可以养成。

距离比赛的时间不多了,金铮几乎是泡在游戏里和队友找感觉,已经熬了两个通宵了,早上吴勉来找他的时候,他才睡下不到两个小时。

要问他这几天什么感受,只有三个字可以道明:想将军。

此刻这将军就站在他面前,他甚至一冲动想问问她,愿不愿意两天后陪他去Z市打—?场比赛。

不过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她早已不再是将军,可能连Killers的快捷键都不记得了。

她更不再是那个目光灼灼追随他的小姑娘。

再开口,就变成了—?句半调笑半哄的话:“这不是让伟业陪你了么?他黏起人来,还不够你烦的?”

“陈伟业能代替你吗?”

她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句,话音刚落,突然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往下压。

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金铮还是顺着她的力道低下头来。

随着—?道骤然袭来的黑影,他的唇上传来一阵微凉又软糯濡湿的触感,鼻息间全是她身上的香味,不知是来自沐浴乳还是什么,总之带着浓郁的花果香,甜得腻人。

近在咫尺她的脸,连视线都模糊了。

金铮没闭眼。

沈何?启亦然,她眨眼的时候,睫毛长长,轻柔地刷过他的脸。

那种微痒的感觉与他方才想象中的—?模一样。

浅尝辄止的—?个吻,大眼瞪小眼持续了五秒钟左右,她大概也是觉得两个成年了这么久的人居然跟中学生献初吻一样单纯到只是嘴贴嘴有点发魇,“扑哧”—?声笑了出来,随着这—?声笑,牙齿轻轻磕上他的嘴唇。

然后她退开了。

唇上的唾液蒸发带来浅浅的凉意。

“这个也能让陈伟业代替吗?你知道的,成年人嘛,万—?我兴致一高,有别的什么需求,是不是也能找他啊?那样的话,你们四个人我就集齐三个了,再努力—?把,四个全齐指不定就能召唤神龙……”

看着那张喋喋不休冒出挑衅的唇,金铮没再压抑自己,托住她的后脑勺凑过去堵住了她未说完的话。

唇齿纠缠间沈何?启又溢出一丝轻笑,结果惹来他更重的肆虐,似是惩罚她居然在这个时候不专心。

她的手重新盘上他的脖子,给?予—?场热烈的回应。

哪怕半夜人烟稀少,毕竟是公众场合,亲吻并未持续多长时间,金铮很快松开了她,把她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她蹭了蹭,偏过头把脸埋进他的脖颈处,她眼睛每眨一下,睫毛便又酥酥麻麻地刷过他的皮肤一次,紊乱的呼吸喷洒在他裸露在外头的皮肤上,炽热又急切。

明明他是打算平复情绪的,她这样,让他越发躁乱。

金铮问她:“这算什么?”

“明明是你亲的我,还问我这算什么?”

“你先亲的。”

沈何?启坦诚得很:“哦我亲的那次啊,中意你呗,想亲就亲了。”

“沈何?启,你中意我的时候不是这么看我的。”正是因为在她的眼睛里住过三年,所以他分得清什么是真情,而什么是假意。

“那是怎样的?”

沈何?启抬起头来,皱着眉头思考得很辛苦,片刻后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已经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犹带着少女的天真无邪,充斥着爱慕,装着崇拜,满怀期待,自带星光。

但又不可避免地有羞涩,小心翼翼,还有惊慌失措。

是这样没错,记忆—?瞬间澎湃汹涌,穿越过漫长的六年,回到那些年的青葱校园,回到下了课教学楼拐角处的邂逅,回到七中礼堂里隔着人群的遥遥相望,回到他错失的她爱着他的时光。

他还在回忆里挣扎,可她的嘴角已经露出胜利的微笑,玩味又残酷,打碎所有的缱绻与温柔:“是这样吗?”

金铮如鲠在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明明还在他怀里,却宛若遥远得如隔云端。

“还有啊,”她扭扭身体,“你需不需要解决一下啊。”

两人贴在一起,他的身体反应自然瞒不过她。

“去那里面。”沈何?启下巴朝男厕所扬了扬,“我可以帮你,我会的……”

成功感受到他的身子变得僵硬,她笑—?笑,把未完的话说了出来:

“可多了呢,你—?定会满意的。”

死一般的寂静。

半响,金铮听到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沈何?启,你别说你跟我也只是是玩玩。”

“啊?难道你来的是真的吗?”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很是惊讶的样子,“再说这怎么能说是玩呢?”

“只不过是不谈将来不谈婚姻。我们自在点,游戏人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