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来,众人才从恍惚中确定,江砚真的做了六皇子的老?师,并且还是主动上奏陛下,自己要求的。

这?一番举动搅的那群早已站好队的官员们心神不宁。

江砚从不站队,却偏偏做了李煦川的老?师。

其中的门道让不少人揣摩,却始终什?么也想不明白。

江砚开心了,有了圣旨,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接触李煦川,并且出入皇子的住所也不用避讳。

至于其他?官员,江砚也不在乎他?们在想些?什?么。

圣旨下达的中间,就有不少平日里素无来往的小官纷纷到访,皆是隐晦的询问江砚是不是要参与夺嫡之争,表达自己要跟着江砚一派的想法。

江砚却一个也没理会。

他?不是来帮助六皇子夺帝王之位的,他?只?是要给李煦川一个良好的童年环境。

那些?人多想,就让他?们想去吧。

江砚接到圣旨后,赶忙将自己洗漱了一番,立马就进了皇宫。

李煦川排斥入宫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想知道,李煦川在宫中生活的是何等场景,才会如?此抗拒于回去。

“宿主,即使主角还是小孩子,你也不可?以?掉以?轻心哦。”系统道。

主角即使年纪再小,骨子里刻的,基因中带的,都是不容因为年纪小而?被忽视的。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江砚初来乍到,还是不习惯古人的长袖长袍。

若是普通百姓家,倒是可?以?穿的简单利落,可?一些?不劳作的达官贵人们,时常用宽大而?繁琐的服饰,来彰显自己尊贵的地位。

这?也苦了江砚,时常会被宽大的衣袖勾着桌子上的东西,弯腰起?来的时候,不留神就会踩着衣摆,把自己绊一跤。

吓得下人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江砚跟随系统的提示,在皇宫中七绕八绕,终于找到了李煦川的宫殿内。

第一反应就是这?儿怎么比其他?地方冷了几分?,不管是温度还是人气上。

宫殿外头根本看不见守门的侍女,江砚进去都没人发现。

站在前院犹豫了一下,终于在小角落里找到了抱着扫帚打盹的小太监。

小太监被惊醒,看清眼前的人后,连忙跪下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家殿下呢?”江砚错开了,没受小太监的大礼。

“殿下,殿下应该在卧房里吧,或者书?房。”小太监支支吾吾的,眼神飘忽不定。

作为仆人,连主子在哪儿,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江砚先是去了卧房,里头空荡荡的,连装饰的摆件都没有,朴素的厉害,睡觉的地方似乎比外头还要冷上一些?。

床上放着叠放整齐的薄被,江砚摸在手中却是不解的,开春天气虽然回暖,但现在绝对不是盖如?此薄被的时候。

正思?索着呢,身后传来了少年清澈的声音,“谁在哪儿?”

李煦川站在远处,目光幽深的看着里头的人。

“微臣江砚,参见殿下。”江砚行礼道。

李煦川目光中的戒备瞬间消失,他?从下人的谈论中得知了江砚真的向父皇自荐要做自己的老?师,还以?为江砚要过几日才会来找自己。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李煦川嘴角不受控制的勾了下。

“老?师不必如?此,是我该向您行礼。”

既然江砚做了自己的师长,那么李煦川就得拿出作为学生的态度来。

两人坐下,李煦川为其斟茶,茶叶还是去年的陈茶,喝起?来涩涩的。

若是江砚没在府内喝过好茶,那也是尝不出来的。

可?短短几天的时间,舌头就被养刁了,竟然觉得难以?入口,眉头蹙了起?来。

大概是从小生长环境的问题,李煦川对人的细微表情异常敏感,发现江砚的勉强后,垂下眼眸,勾起?苦涩的微笑,

“我这?儿实在没什?么东西好招待老?师的了。”

“你一直住在这?儿?”江砚问。

“是。”

“你的被子那般的薄,内务府不管?”少年低眉顺眼的模样?,让江砚看的不是滋味,明明都是同样?年纪的孩子,却与其他?人天壤之别。

生活在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也比现在的李煦川过的要舒坦。

“先生,您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宫中势利之人不少,多少贵人他?们上赶着去呢,哪会注意?到一个不受父皇问津的皇子。”

李煦川说的时候,一直没敢看江砚,手指放在膝盖上来回揉捏着。

他?在赌,赌江砚会心疼他?,会为他?打抱不平。

事?实证明,李煦川成功了。

江砚瞧他?的眼神又柔软了几分?。

江砚虽然生气于这?些?大人竟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这?般,却也无可?奈何。

李煦川不受陛下待见,是不争的事?实,即使江砚为其向内务府出头,又能管得了几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江砚虽然不能真把李煦川当成自己的孩子,但日常照顾着些?还是可?以?的。

时间是正午,江砚刚巧遇上午膳时间,想着在饭桌上能和?李煦川拉紧感情。

可?在看见几盘连荤腥都不沾的菜后,彻底的恼怒了。

这?就是给一位皇子吃的东西?到底是有多穷才会如?此。

即使再生气,江砚还是忍着没在李煦川面前表现出来,怕伤着孩子本就脆弱的自尊。

李煦川像是早已习惯了,拿着馒头小口的吃着。

“有小厨房吗?”江砚道。

“那儿已经?很久没动过了。”李煦川抬起?眼睛,只?见江砚已经?撸起?袖子,朝着外头走了,放下东西连忙跟了上去。

江砚简单看了下,厨房里是有粮食的,转眼就看见站在厨房门口不愿意?进来的李煦川。

古人云:君子远庖厨。

所以?李煦川有些?不明白江砚为什?么可?以?毫无压力的踏入厨房,他?不是读书?人吗?对圣人所说的话,怎么无视了。

“饿了吧,随便做一些?,给你垫垫肚子。”江砚道。

江砚瞧见有腊肉挂在窗户口,当即拿了下来,将腊肉切薄片,用油煎至两面焦褐色,炒出菜码子,浇在了水面条上。

不到半个时辰,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面就好了。

江砚指着灶台上的面道,“拿去,我再给你做个好玩的东西。”说完就钻到角落里去翻找了。

李煦川怔怔的看着江砚,他?宽大的袖子被绑在后面,衣摆也为了方便,而?撩起?别在了腰带上,整个人穿着怪异,完全没了达官贵人的贵气感。

“愣着干嘛,待会泡烂了。”江砚催促,李煦川这?幅样?子在他?看来就跟个小傻子似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李煦川犹豫片刻,抬脚踏入了厨房。

前屋,李煦川拿着筷子挑了一根面条放嘴里尝了尝,舔了下嘴唇。

好吃。

面条的温度似乎温暖了李煦川本麻木的心,厨房飘出香味和?传出的叮当声,给宫殿增加了鲜活气息。

突然,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本该和?谐的氛围。

高繁踏着镶着金线的靴子而?来,粉白的小脸上满是嘲讽,没有一个人敢拦这?位混世小魔王。

“李煦川,我听说你有老?师了?没想到还有人愿意?沾你这?种倒霉蛋。”

人还没到跟前了,讽刺的话就先来了。

李煦川握紧了筷子,偏偏在这?儿时候,他?一瞬间想要了江砚,李煦川不想让江砚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嘲讽的话说够了,就可?以?走了。”

李煦川别开眼睛,他?厌恶这?个没有头脑,只?会被李英睿当剑使的蠢货。

“你不过是个没人在乎的皇子,凭什?么对我这?么说话!褪下皇子的身份,你在宫里的待遇连下人都不如?!”

高繁因为李煦川的反抗,而?气的脸都红了,指着李煦川的鼻子骂道,

“要不是英睿护着你,我早就把你打的满地找牙了。”

李煦川冷冷的看着高繁,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是受伤了的野兽独有的拼死一搏的凶狠。

高繁下头的话瞬间忘记,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煦川。

正端着东西而?来的江砚,隔着老?远就听见了有人在大声嚷嚷,赶过去后就瞧见一个长相贵气的少年和?李煦川对峙。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也不让谁。

“怎么了?哪来的粉面少年?”

江砚察觉到氛围的不对,但又见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作为长辈,他?也只?能跟着打圆场。

“江大人。”

高繁行礼,虽说他?祖辈功德显赫,但高繁自己还是一个无官无品的孩子,见到江砚理应是要行礼的。

“你是?”江砚放下手中的东西,高繁瞧见里头晶莹剔透的糕点之时,眼睛都直了。

“我,我叫高繁,是大将军的儿子。”

高繁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装作不屑的模样?。

“久仰你父辈的名声,都是铁血男儿。”江砚简单的恭维了几句,捏着小竹棒挑起?糕点递给李煦川道,

“这?叫钵仔水晶糕,尝尝,里头加了山楂片的。”

李煦川慢吞吞的拿过,小小的咬了口,口感爽滑,加上山楂的酸味,倒是开胃,可?惜李煦川心思?根本不在这?东西上面。

他?头一次感觉到有人侵犯了自己的领地。

高繁看着那些?小糕点,咽了下口水,恰巧被江砚看见,江砚笑道,“尝尝?”

“刚好有些?饿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尝尝。”

高繁伸手要拿,却被李煦川一把攥住了手腕,两人目光接触,最后李煦川先移开了眼睛。

“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李煦川松了手,一字一句道。

高繁离去,江砚明显察觉到李煦川的情绪不对。

具体表现为不说话,一个人坐着那儿,什?么都不做,就盯着江砚看。

江砚被盯的无法,坐过去道,“高繁经?常欺负你吗?”

“先生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给他?吃食?”李煦川心中闷闷的,他?从小到大能有的东西不多,别人给他?的东西也不多。

唯独出现了一个江砚,说要带着自己,李煦川自然把江砚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面对江砚对其他?人的好,他?看的刺眼的慌。

“高繁家族雄厚,长大后地位定然不凡,若是打败压制不了,不如?于他?交好。”江砚道。

“先生,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劝说我与其交好,你可?知他?是如?何对我的?”

说着李煦川眼眶竟然红了,却还是倔强的看向江砚。

泪水蓄积到一定程度,眼睛再也兜不住了,顺着面颊滑落。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过去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

江砚用指腹拭去李煦川的泪水,揽着他?的肩膀,将其拥入了怀中。

柔声安慰道,“是先生想的不周了。”

寂寥已久的宫殿内,传出了压抑的哭泣。

在漫长的岁月中,李煦川也曾觉得委屈,也曾在深夜默默抽泣,只?不过一次次的无助让他?失去了对依靠的渴望。

可?这?一次,他?有了肩膀,他?可?以?抱着温热的人,可?以?抵在他?胸口,放肆的宣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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