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很快就被送到了六阁养伤,元婴自爆修为的威力不可小亏,所幸阁主和各位长老帮忙抵御了大部分的伤害,裴天的伤看起来很触目惊心,但其实也没有伤到筋骨。

裴天一人躺在房间里,他重回旧业,开始嗑起了瓜子。

裴天叹:“统啊,我失恋了现在悲痛欲绝。”

系统:“你不像。”

裴天:“……这叫伪装,你不懂。我表面嘻嘻哈哈,实际上内心正在灾后重建。”

系统斟酌着开嗓:“……那您准备怎么重建?”

裴天计划道:“一般人悲痛起来,做出什么事都不会奇怪。”

“按照评价一个人性格的尺度,我现在无论干什么都不应该算崩人设,对吧?”

系统觉得裴天说得挺合理:“嗯。”

裴天振振有词道:“所以我现在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你不会阻止我,世界也不会崩坏对吧?”

“嗯……嗯?”系统猛然清醒,原来裴天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裴天在每个位面扮演不同的角色,每个角色都有自己初始的性格,系统要保证自己的宿主在每个小世界里与别人交际时做的每一件事和原始性格相差不大,否则就会崩人设,严重一些的话小世界甚至会因此而崩塌。

但崩人设这件事标准很灵活,人的性格总是会变的,裴天看样子特别喜欢钻这样的空子,系统算是怕了裴天了:“这段时间可以,你不要做得太过分!”

听到系统这样说,裴天便当作默许了。

裴天:“嘻嘻,不会过分的~~”

系统:“……”看到波浪线突然感觉到心肌脑梗是怎么回事。

而另一边,与裴天一派喜气洋洋国泰民安的景象不同,宋远一行人抿着唇被拦在了门口。

裴邃一抬扇子,将宋远拦了下来。

宋远微微皱眉:“我去探望裴天。”

裴邃持扇一笑,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巧了,我不想让你探望裴天。”

宋远半阖着眼,眼中晦明不定:“为什么”

裴邃:“没有为什么。”

他将扇子一展,叹道:“我们裴家最小的这个孩子近些日子来真是多灾多难,你说巧不巧,每一次宋公子都在场,我这个作小叔的自然要防着些,免得裴天把小命都给搭了进去。”

说来也是,宋远不愧是方修阁的大师兄,无论发生什么事,即使自己也受了伤,他都是一副平静得模样,淡薄的好像没有任何事和人能上他的心头。

宋远:“你拦不住我。”

“我是拦不住你。”裴邃转身,叹道,“但我会用全力拦你。”

“请回吧。”

“让他好好养一段时间伤吧。”

宋远握住剑的手紧了又紧,听见“让他好好养一段时间伤吧”时还是松开了手,随后转身离去。

***

宋远回到了方修主阁,虽然现在身上有伤,但从前下山修炼时身上的伤大大小小也从未耽误过他练剑。

今天也是如此。

春夏秋冬,他都手持着自己配剑风雨无阻地修炼,阁主喜静,青山也很大常年不见人影,只有剑是自己永远的陪伴。

但好像从什么时候起事情有了一丝变化。

阁主收了一个小师弟,那小师弟不学无术不喜剑法却喜欢跑来自己练剑的地方看热闹,一开始还只是躲在树背后偷偷地看,后来就越发地光明正大,甚至自己搬来了一个藤椅,就放在树下,慵慵懒懒地这样躺着。

明明又看不懂,但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亮闪闪的,满眼都是崇拜。有的时候对方看累了便睡着了,阳光透过树枝洋洋洒洒地洒了下来,金黄色正好铺在了裴天的脸上,空气中的细小浮沉在那淡金色中细细翻滚,显得他那陶瓷般的脸颊美得不可思议。

但宋远更觉得对方像一只被阳光烘烤得暖呼呼的猫,连眸子都是那阳光的颜色。

想到这宋远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他下意识回头,只见现在树下空晃晃的一个人也没有,那熟悉的身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容貌和笑声却又仍然停留在自己的脑海当中。

宋远猛地觉得心口处缺了一样东西,但缺的是什么,他不知道。

***

裴天闲了好一段时间了,自己伤得不算重,系统又帮他调整了疼痛值,他现在又再次活蹦乱跳了起来。

裴天向来闲不住,他决定要出去走走。

这段时间裴邃都没有离开方修阁,都是自家小叔派人照顾的裴天。所以裴天出去之前找人说了一声,让别人告诉裴邃自己出去了。

最近方修阁好像有什么活动,各楼阁间洋溢着一股热闹的氛围。刘长老的事被阁主压了下来,除了几大长老和当事人基本没有多少弟子知道,连裴天受伤这件事都只有宋远蒋思煜他们几个知道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就这样被人们抛在了脑后。

人群的脚步很快,裴天抓了一个弟子才问清楚怎么回事。

那人道:“过段时间不是就是内门弟子大会了吗,大家现在先助个兴,有的人正在霄华山打擂台赛呢!”

方修阁各楼阁间弟子私下不许斗殴,擂台赛是弟子间切磋的的少数几种方式之一,但一年也见不了几次擂台赛,裴天有些心痒痒的,也想去看看,便起身去了霄华。

霄华为方修阁一后山,常年覆风雪。

此山被群山围绕,四周山峰挺拔而苍翠,唯独霄华茫茫一片白,像是被大雪罩住了一般,擂台赛常在这里进行。

霄华场地很大,擂台也不少。听弟子介绍说比赛只允许筑基和筑基以下的人参加,并且当霄华场内的所有擂台比赛结束,所有擂台的胜者还有再切磋一次,选出最后的胜者。

裴天听后点了点头。

他环顾四周,只见这里的人很多,裴天远远地看甚至还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他准备再打探打探,便选了了一个简易搭起的棚子找位置坐下。

只听人群熙攘道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打擂台的弟子有几个挺厉害的,我们要不来赌一把,最后到底是第一名。”

“厉害有什么用,不知道苏泽何怎么想的,今年擂台连他都报了名,年纪轻轻便到了筑基大圆满,又是目前所有新弟子里面修为最高的了,今年必定是苏泽何的第一,这还会有人有疑问吗?”

说话那人摇了摇头,“像唐瑜,张明康,他们也不弱,也都到筑基大圆满了。刘瑾茗虽然修为差了点,但是也是二阁长老门下的亲传弟子,运气好一点说不定也能和苏泽何争一争,我就赌刘瑾茗。”

虽说擂台赛只是方修阁的一个传统,但背后却是由长老来负责,并且最后的赢家奖励颇丰。

比赛直接采用淘汰制,弟子之间相互切磋,能守住擂台的便是胜者。有时会有弟子质疑,比赛不应该采用擂台制,因为可能会有人运气很好,一路选来的对手都很弱,这样对其它弟子来说会不会不太公平。

但负责此事的长老听后都笑而不答,问多了便只说一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便留下弟子在原地思索了。

不过自方修阁建立那么多年来,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大家以为是他运气好,才能在内门弟子大会中小有成就的,最后都能证明,当年的这份胜利不单单只是运气,大家才逐渐明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的真正含义。

“实力有的时候会以运气的形式表现出来。”

从此,这比赛便没有人再质疑了。

“不过,怎么没有人提一提裴天或者王继兴呢?”

正当大家讨论得火热,猜测此次大会的优胜者时,有人提出了疑惑

“先不提王继兴是七阁长老唯一的宝贝儿子,平日里要什么给什么,身上肯定带着一堆的宝贝,就说裴天,咱们方修阁阁主唯二弟子,当初阁主的大弟子宋远和我岁数虽然相差不多,但我可是听着他的事迹长大的,什么一人击杀魔兽,一剑寒霜,同是阁主的弟子,我可听说这次裴天也报名了。”

“大弟子和二弟子之间不会差很多吧?”

说话这人叫刘西,他边说边拿出了单薄一灵石,想要押在裴天的头上。

众人听见他这样说,打趣地看着他,“呦,不是内门的吧。”

刘西有些狐疑对方是怎么知道的,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就说你不是内门的。”有人耐心和他解释道,“内门弟子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裴天和王继兴这两个……废物啊。”

“王继兴是七阁长老唯一儿子不假,但他这身修为就是用各天地稀缺材料填鸭式填上去的,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去哪里花天酒地风花雪月的,底子没打好,即使是筑基大圆满也救不了他。更何况他已经在这大圆满停了五年了,他那待子如命的长老什么办法没有想过,修为就是一丁一点都上不去了……要我说,说不定就这样废了。”

“那裴天呢?”

“裴天啊”,那人提到这个名字就笑了起来,“还不如王继兴呢。”

周围人一群哄笑。

正当众人准备解释时,却见裴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上了一个擂台,笑着看众人。

人群:!

系统:!

系统:“你在干什么?”

裴天:“嘤嘤嘤,我失恋了。”

系统:“你失恋了上擂台干嘛”

裴天:“我失恋之后什么都干得出来,包括上擂台。”

系统:“……”要不是小世界没有任何波动自己真想把他踢下来。

等调戏够了系统,裴天随后转身对众人道:“有人要来么?”倒生了几分少年豪气侠迈。

众人无声还没有从中缓过劲来,却听一粗犷声音道:“我来!”

裴天沿着声音看去,算半个仇人,裴天半眯起了眼,来人正是别人口中的另一废王继兴。

人群一下子传来了哄笑。

“呦,没想到王继兴和裴天对上了。”

“他俩这是黄鼠狼和狐狸结亲——臭味相同啊!”

台下有一群人哄笑,“那我们是不是该开个赌局,就赌一赌方修阁中这两人谁会赢。”

“这可就难猜喽。”

有人拿出了一颗灵石,“可先说好,我这颗灵石就押在——”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不知何时七阁长老站在了他身后。

众人戛然而止。

“我这颗灵石就押在王继兴身上”,那人反应了一秒,立即转过头去对长老谄笑道,“你们也不想想,王继兴是谁啊,七阁长老的亲儿子,筑基大圆满,平时多厉害啊,现在打裴天不跟切韭菜似的。”

“是是是”,众人纷纷点头,作势要把灵石押在王继兴这边。

七阁长老出手拦住了他们,一袋灵石放在了众人面前,大家一数大概有小一百,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七阁长老:“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老夫便同大家一起乐呵乐呵,押我儿继兴。”

裴天和王继兴的比赛还没开始,不一会,赌局两边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王继兴这边压着大大小小的灵石,但裴天这边却一个子也没有。

“哐当”一声,一柄宝剑押在了裴天的台上。

众人先是看见一袭白色衣摆,随后一抬头,便看见一双冷清的灰缁色眸子

宋远开口道:“我没带灵石,这柄剑是从秘境中得来,传闻剑柄用旭欧石打造浑然天成,内嵌一颗深海碎珠,市场价大约三千灵石。”

“我压裴天。”

……

擂台上。

王继兴和裴天立于擂台两侧,王继兴手持一黑色长鞭。

方修阁同门弟子间切磋讲究礼先于武,主持弟子说开始后,比试双方应先互相行礼,以敬天地和对手,讲究“空山积雪,风停花止,仁礼俱全”。

所以之前才会有人说,筑基期的都是一群小毛孩,没有见识过生死。

王继兴冷冷一笑,在主持弟子说完开始后,一颗灵石消散在了空中,他立即动了手。

他手里拿的可是蜥蜴皮,“泡,挑,调,定”,光一道泡这道工序便在用灵石捣碎的药酒里泡了七七四十九天,后又经过能工巧匠之手经历了无数工序,才做成了这条柔韧有力的武器,连自己爹平时也不乐意借自己,自己可是说服了他好久才把这鞭子拿到了手。

长鞭在他手里闪着幽幽黑光,“啪”一声划破空气,甚至带上了金属摩擦的刺耳声,直直朝裴天脑门甩去。

“蜥鞭!”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这东西。

其余弟子一头雾水,那人便开口解释道:“蜥鞭并不常见,它制作的工序复杂而繁琐,威力却是无穷。此鞭子以材质柔软,攻击的霸道著称,是一个易操作且攻击速度很快,甚至能突破使用者境界的武器。”

那人叹道:“如今王继兴已经到了筑基大圆满,这一鞭子的速度恐怕是金丹初期也躲不过去了,裴天恐怕会伤得很重。”

他话音刚落,鞭子也落了下来,激起了无数的火花。

裴天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在众人以为他要完了的时候,他微微侧了下身,鞭子打在原地,没有伤到他分毫。

越过蜥鞭,裴天眼神很轻,落在了王继兴身上,却又像是没有正眼看他。裴天嘴唇动了动,周围人都没有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但是王继兴听清了,他神色扭曲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鞭狠狠落下,因为他分明听到了裴天的轻笑,对方说:“再来。”

每个擂台都布有阵法,防止伤及旁人。王继兴每一鞭都没有击中裴天,漆黑的鞭体冲击批扫,轻轻被裴天躲开,又狠狠打中防护的阵法,守护的阵法点点涟漪便由激打点散开,还未等涟漪散去,又一白光接连出现在阵法之中与之前的涟漪叠作一团。

天空蔚蓝而高原,新雪静静堆积于枝头。阵法默默吸收着每一次的攻击,在外面看显得有些静悄悄的,但通过触发阵法反弹回的白光也能看出各场地间比试的激烈。

“王继兴撑不住了”,刚才布下赌局的人说道,但碍于坐在长老席的王长老,他说得很小声,“虽说蜥鞭轻巧而省力,但他接连用了几次都没打中裴天后王继兴的章法就乱了,开始胡乱甩鞭,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但裴天也快不行了。”

说话间,裴天轻巧侧身躲过一鞭,快步上前,除非借用别人的灵力,否则他筋脉间的灵气只能支撑他使出一招。

但一招也足够了。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王继兴脸颊划过,他肥硕的身体已经体力不支了,“裴天这小子属鼠的吧怎么那么能跑”,王继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咒骂道。

裴天想:就是现在。

空山新雪,旭日染红。

脸颊边的汗珠反着不远处出现的红光,随后空气中躁动的火光瞬间抽干了水分,王继兴立即想用自己手里的东西抵挡,他父亲今早可是给他不少好东西啊……但已经来不及了。

热浪就在眼前,无人怀疑这一招就会分出胜负。

看到这副场景,王继兴立即慌了神,大喊道:“不打了不打了”,边说边手忙脚乱地爬下了擂台。

在他后退的下一秒,巨大的火焰来袭,叫嚣着涌在了擂台的防护阵法上。这一刻,台下的无数人纷纷后退又或者被吓得闭上了眼,恐惧感席卷了他们,忘记了还有阵法的存在。

宋远此时也坐在台下,与周围的慌乱不同,他静静立于原地。恰巧周围新下起了雪,雪花落在了他的身上,星星点点地染了眉间,越发显得他遗世独立。

雪花轻轻地落,洋洋洒洒起了一地白,只与擂台的阵法一墙之隔,阵法之中红色舞动着,叫嚣地吞噬了一切——

但比红色更嚣张的,是烈火中的那个人。

宋远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移开过擂台,他盯住擂台上的裴天。

从前裴天都是仰望着他,眼睛中满是小心翼翼的爱意,如今擂台高数十尺,似半悬于空中,裴天从上向下俯视着宋远,宋远看到对方眼中倒映着狼狈的擂台,跳动的火焰,慌乱的人群

唯独没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