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往苏泽何的方向赶去。
宋远曾经救过裴天一命,当时裴天还是少年心性灵根上的火毒还没有发作,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
当时宋远一身白衣从天而降,持剑赶走了匪徒,对着那群手慌脚乱之徒冷冷吐出一个“滚”字。
当时无风无花也无月,但就这一幕,裴天记了好多年。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于是裴天便来了方修阁,拜入了阁主门下成了宋远的小师弟。
虽然宋远早就不记得了。
正回忆着往事,裴天先跑去了苏泽何的住所,发现住所四周一片狼藉但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
一个人都没有,苏泽何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那群黑衣人到底有多少人,宋远他们会不会有危险,现在每一秒的时间都很宝贵,耽误不得,裴天再次灵光一闪,他又想到了一个地方。
内门弟子一般都有一块属于自己修炼的地方,苏泽何身为五阁的亲传弟子说不定会在自己的领地修炼。
但因为修炼时大家都不喜被旁人打扰,所以领地的位置一般都很偏,很少会有人会去,自己现在修为受限万一——
裴天咬了咬牙,还是往那个方向走了。
……
裴天是在一片混乱中看到宋远和苏泽何的。
老实说,虽然预想到宋远就在苏泽何这,但是看着宋远持剑从众人包围中杀了出来,宋远眉头微皱,灰缁色眼眸中却没有沾染一丝情绪,四溅的鲜血在白衣上如红墨泼洒,却将苏泽何牢牢护在了身后,对方连一滴血都没有沾上。
而苏泽何满眼都是宋远,眼中全是担忧。
远远地看,他们还真像一对璧人。
裴天无论在哪都追随着宋远的脚步此刻突然迟疑了,真的有必要再追下去吗。
他边这样想着,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他往宋远的方向飞奔而去。
苏泽何担忧道:“宋师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宋远道:“方修阁内部出了一点事”
他边说着边将手中的剑一挥,冰冷的剑光一闪,瞬间将从身后偷袭之人斩于剑下,而宋远丝毫未乱,清冷的声音甚至没有一丝波动:“这群人就是在楼阁中困住你们之人,如今他们想要对翡玉下手,我猜测他们会找到你这里来,所以便留意了些。”
说话间宋远剑起剑落,冷眼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人:“你小心些。”
听见宋远和苏泽何的对话,裴天边跑边哭唧唧地对系统说:“统啊,我大老远跑过来就是想提醒宋远,没想到宋远早就知道了。”
系统安慰他道:“是啊,知道也不提了,人家知道后第一瞬间想到的事是来保护苏泽何——”
裴天哭得更大声了:“……你这是安慰吗?”
宋远不愧是方修阁的大师兄,对方人海战术一道道黑影不断涌来,他硬生生在黑夜中杀开了一道口子,黑影不断盘旋在天空,其中最大一道黑影从悬崖之上俯冲而来,最后停到树梢枝头。
天高云深,背后是一道巨大的白色圆月。
“哈哈哈哈哈——”
除了兵器交接的声音,寂静的夜晚传来了突兀的笑声。
黑影开口了:“这样即便是有“一剑定东吴”美誉的大师兄宋远也撑不了多久了吧。”
“这望月崖可真是静听静气修炼的好位置,前不见人后无来者,你们手上可以用来联系外界的灵气都被我们做了手脚,就不用考虑救兵这件事了。平日单挑我可挑不过你,但是长夜漫漫,我们多得是人可以和你好好玩。”
说话间就有两人分别从宋远的前方两侧攻来,一人手持利剑一人手握长刀,交替砍向宋远的腰部和脑袋,宋远临危不惧,他微微偏头先持剑挡住了耳侧的攻击,随后转身侧脚一提踢中了刺来的利剑,只听“哐当”一声响动,剑便飞到了五米之外,稳稳地插进了土壤中。
紧接着,一道黑影看准了宋远背后的空当,手握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便往宋远的左背心脏位置刺去,眼看就要致命,但此时宋远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裴天心中一惊,只好捏碎了裴家给的传送玉佩。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裴天瞬间就来到了宋远的身侧,他使劲了全身力气把宋远往一旁一推,匕首刺偏了宋远毫发无伤,裴天的手臂却被划出了一口口子,血流不止。
这突来的变故让黑影一惊,急急问道:“是谁”
宋远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等他看清来人是裴天后原本处变不惊的眼中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慌张,但那丝慌张很快就消失不见隐藏在了平静中。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全都放在了裴天这个不速之客上面,裴天对系统道:“该我出场了。”于是便走近了众人。
黑影大声呵斥:“裴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天像是被四周场面吓了一跳,眼角微微泛红却又强撑着胆子道:“宋远用通讯告诉我,我用了法器传送过来的。”
黑影大叫:“不可能!”
“这四周早就被我们设下了屏障,即便你是方修阁的阁主也没有办法联系到这里,更不必说传送了!”
裴天:“但我就是依靠着宋远传送过来的,不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旁边。”裴天一向说谎不打草稿,他接着说道,“裴家有的是各类法器,你有能屏蔽外界的法器,为什么我不能有可以无视屏蔽的法器呢?”
裴家——
裴家可以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世家,每个世家都财大气粗,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法器并不足奇,更何况是裴家最受宠最小的孩子,身上肯定带着一些救命的法宝。
想到这,黑影也就相信了裴天的话。
不过,黑影冷笑,裴小公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我手下已经放过你一次了,这一次——
裴天像是猜到了对方在想些什么,他看上去害怕极了,却又给自己壮着胆大声道:“你以为我会空着手来吗!”是的,大意了我会。
“宋师兄通知我后,我便通知了方修阁的其它人!”
黑影笑:“我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呢,我保证在其它人来之前你们早就是尸体了。”
听对方这么一说,裴天却又不慌了,像是鼓足了勇气:“如果你不放了我,大不了同归于尽好了——”
黑影来了兴致,像猫抓住老鼠不着急吃前的戏耍,但裴天的行为实属反常,他提高了警惕问道:“现在你们人都在我的手上,这在望月崖可不在裴家,你有什么办法能和我同归于尽呢,裴小公子?”
裴天当然没有什么同归于尽的办法,一切都是诓对方,哪有什么办法,好在裴天哪里都不好唯独心态好,诓起人来有模有样。
裴天缓缓吐出了两个字:“魂灯。”
“方修阁每个弟子都有魂灯,用心头血作引,用山海烛作蜡,长灯而明,可保证人不死而灯不灭,但如果魂灯先灭了呢?”
裴天道:“裴家有一份从苗族蛊术中习来的秘法,只要取魂灯中的心头血再混上特定蛊虫的汁液,将混合好的液体一滴一滴往魂灯上浇,只要魂灯一灭,人便死了。如果我死了,魂灯灭了,可有不少人盯着你们的魂灯看呢——”
“四阁的刘长老,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方修阁的魂灯都放在哪里吧?”
黑影听到裴天的所说后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后便大笑起来,等那人笑够了,他把头上的黑布一掀,露出了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样。
宋远一看,果然是四阁的刘长老。
刘长老笑:“我走南闯北了那么多年,可没有听说过苗族还有这种蛊术,小公子可不想骗我了。”
狐狸果然是狐狸,裴天见没骗过对方心中顿时一惊,本就是富贵险中求,对方要是不信他就没有什么办法了,没想到正着急之时,身侧居然传来宋远的轻蔑一笑,冷冷清清如同雪山上的遥远青松,很轻但很好听。
莫名就让裴天急躁的心情平静了些许。
宋远:“刘长老,裴家可是数千年的世家,你好像忘了我是如何联系到裴天,裴天又是怎么出现的了。”
宋远抬起了眼皮,冷冷朝那人一瞥:“也忘了裴邃现在还在方修阁。”
刘长老一惊:“裴邃来方修阁不是为了处理裴天的事吗?”
宋远笑:“哦?”
“那你猜猜,他为什么要在方修阁留那么久呢,裴天又是怎么知道你就是刘长老呢?”
无论身处何处,宋远永远带着从容不迫的味道,即使是猎物,他也会在不知不知觉中将二者的身份转化过来,灰缁色的眼眸带着戏谑的笑意,将猎人变成猎物。
“我们不想这样死了,想必刘长老也不想这样死去吧。”
而裴天只觉得宋远不亏是主角,给他个信号他就能接住,连诓人都可以这样自学成才。
见刘长老已经动摇了,裴天又开口道:“你放我们一人回去送信,确保我们平安,我们也会让人把魂灯交予你们,你觉得如何?”
刘长老心想宋远向来心思缜密绝对留有后手,裴天一个花瓶知道自己是谁的前提下还敢出现肯定不像现在这么简单,于是他思索了片刻,咬牙道:“行。”
“你们派谁回去拿魂灯?”
听到对方松口,裴天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裴天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身边的宋远衣衫上多了点点斑驳的血迹却白衣不减当年,心底甚至有了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裴天想,当年你救了我,这次终于换到我救你了。
等宋远回去后救告诉阁主他们,如果有希望那么自己和苏泽何可能还会被救下来,要是没有就这样死了——
裴天却坦然地想,甚至还有一丝愉悦:死就死了吧……自己也算报恩了。
却听宋远道:“让苏泽何回去。”
霎那间,裴天不可思议地回头,他睁大了双眼,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先不说其它,宋远可是知道自己上面说可没有一句真话,魂灯也好,苗族蛊术也罢没有一个是真的,等刘长老回过味来,三人之中很可能只有回去报信那人能够存活,这已经是唯一的希望了——
这一切的一切……宋远可是知道的。
刘长老问:“想好了?”
裴天手臂上的伤还没好,鲜红的颜色从手臂处扩散开来,像是雪地里晕开的朵朵红梅,宋远直视着裴天,灰缁色眸子里却没有一丝波动:“嗯,想好了。”
“苏泽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