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凛的手上很湿。

上面带着一点?竹叶的香味,是从他身上染的。

更多的是独属于少年的味道。

有些阳光的味道,有些草木的清香,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清甜。

他将那味道,连带着储存味道的东西一同珍藏起来。

而后看?向少年。

取出蛊虫的过程,对于如?今的江微来说过于痛苦。

而且十分?疲惫。

江微连缩起自己的力气都没了。

只有指尖还勾着风凛的衣角。

他很疲惫,但是不想睡。

风凛起身想要抱起他时,他张了张口。

他发不出声音,风凛却知?道他想要什么?。

只带着温情的亲吻,细细密密地落在了少年的面颊上。

少年终于阖上了眼睛。

他的身子太过虚弱,连进出小世界都已经会对他造成负担。

风凛为他清理了身子,而后放他在温玉塌上睡着。

清风吹过,竹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鬼主?一袭白衣,坐在旁边的竹亭里。

他本是想来品品从凡间新找到的茶,等待江微醒来的。

可他连茶具都忘了拿出来。

风凛看?着自己的指尖。

上面已经很干净了。

可他仍着魔地看?着。

他原以为,是出自自己过于强盛的幽精之魂,他才会那么?容易控制不住对江微的念想。

但他错了。

没有那份压制幽精之魂的心思,他反而做得更加过界。

实在是……令人发指。

鬼主?恨铁不成钢地闭紧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却仍旧出现阿微的各种?模样。

饶是早已接受了自己无法放弃江微的事实,这些画面仍让他难以平静。

旁边榻上的少年,怀着万分?的疲惫醒来。

他身上披着师兄的衣裳,耳边是竹林的沙沙声。

心旷神怡。

很想继续睡下去。

可是不行。

师兄没有握着他的手,他睡不着。

少年赤着脚下了温玉塌,踩在绵软的草地上。

他看?见风凛的身影,想走过去,吓一吓他的师兄。

可他那双白嫩的脚,无法支撑起身子的重量。

他重重跌在地上。

很疼。

他忽然有些委屈,泪水大滴大滴地从眼角落下。

几乎是同时,风凛赶过来怀抱起了他。

江微哭着控诉他:“师兄没有接住我……”

风凛的心情难以言喻。

方才,那法阵失效了,清心咒也没有作用。他一遍一遍念着清心咒,眼前却不断浮现出江微的身影。

他发觉了自己的异动。

太不想被江微察觉,反而酿成了更大的祸事。

“师兄不会松开你了。”风凛亲吻这江微的鬓角,温声承诺,“师兄还没学?会怎么?对心爱的人……阿微给?师兄一点?时间,好吗?”

江微的头脑迟滞了一下。

他很难明?白这句话代表的含义?。

“师兄……爱我?”

他一直在追逐的,想让师兄答应的……就在此刻实现了?

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嗯。”风凛轻轻道。

少年转过头来,慢慢用双臂环住他的肩膀,而后低低垂下头。

咬上他的脖颈。

牙齿细细地磨着,想在他的肌肤上留下痕迹。

风凛此时没有人类般的身体,却不想让他失望。

于是当少年离开时,鬼主?的脖颈上便出现了一块红痕。

少年心满意足,像是喝醉了一样,窝在他怀里撒娇:“盖个?戳……我的了。”

“你的。”风凛为他梳理着长长的发丝。

“只给?我看?。”

“只给?你看?。”

江微很开心。

这点?开心消耗了他的精力,他很快又昏昏欲睡。

风凛念了无数遍清心咒,如?今也快支撑不住了。见江微有了睡意,他如?释重负,温声道:“阿微睡吧,师兄守着你。”

睡着的阿微,总比清醒的好对付些。

“我要牵着师兄……”少年撒娇地把头埋在风凛的怀里。

风凛笑着道:“牵吧,你想牵哪里都行。”

江微想去够他的手,可他没有力气了。

恍惚间觉得,有什么?东西硌住了自己。

他的手垂下去,虚虚握住。发觉师兄想逃,又往旁边挪了挪,扯住了衣料。

触碰到了师兄,他的变得异常安心,头歪在风凛怀里,再次陷入了沉睡。

至于鬼主?本人。

再也无法静下心来。

·

江微睡醒时,发现风凛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

他去问,风凛却又不愿意说。

他只好闭口不再多问。

风凛松了口气,浑身透露着疲惫。

“我们快些回地宫。”这是他第一次催着回地宫。

原本各怀心思的两人,都说慢些回地宫好。后来江微忍不住了,提出快些回去。

如?今就连风凛也变了卦。

江微觉得好笑,轻轻地笑出声,随风凛一同离开小世界。

坐回马车上,发现之前的话本都早已被师兄收了起来,江微还有些惋惜。

“又怕又看?。”风凛取笑他。

江微任由他取笑:“师兄,我们今日就能到地宫了,对吧?”

风凛:“你还是这么?急着回地宫。”

少年奇怪于他的态度。

昏睡过去之前的画面,忽然在他脑海中闪过。

少年的眸子亮了。

他单膝跪在了风凛旁边,而后身子一歪,把头埋在他的大腿上,难以置信地喃喃着:“我好高兴……”

风凛自然而然地为他收拢起发丝,又整理好了衣领,让他躺得更舒服:“高兴就好。”

能让阿微高兴,便是好的。

不枉他心神俱疲了那么?久。

江微想了一会儿,回想过他们一路以来的经历,眸子里却忽然透出了些迷茫:“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做……”

风凛不同意地笑了笑:“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刻意做什么?。否则师兄怕是支撑不住。”

少年不懂。

风凛仍是道:“等幽精之魂归体后,你就会明?白了。”

他只能等着。

少年环抱住风凛的腰身,狠狠地吸了一口鬼主?身上的竹叶气息,而后满足地吐出:“可我还是觉得,一路以来都是师兄在帮我,在教我,该怎么?好好做个?人……”

“我甚至想教你怎么?做个?大人……”风凛叹着气。

江微笑着道:“那就教啊,师尊都没怎么?教过我,是师兄给?我和兄长启蒙的。”

风凛屈起直接,轻轻叩击着江微的发顶:“你觉得在这种?时候,提起外人会好吗?”

外人……少年唇角的笑用力了些:“对……这里只有我和师兄,其他的都是外人。”

风凛满意于他的态度。

但不能太满意。

否则再被江微握着睡一觉,便是一千个?柳下惠也顶不住。

·

两人下了马车,又走了一段路才到地宫。

江微此时的魂魄过于虚弱,风凛便让他先睡了一觉,再融合魂魄。

江微很想抱着师兄睡,但他的师兄需要准备琉璃骨。

江微于是化成守灵鸟,睡在风凛的肩头,圆圆滚滚睡成了一团。

风凛摸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取出了琉璃骨。

在瀚海秘境之中放了那么?久,一直没有温养过,琉璃骨已经有些破损。回归身体以后,怕是还要温养一段时间才行。

但阿微终究是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这是风凛几百年以来的夙愿。

一向不会有太多情绪波动的鬼主?,眼中的笑意迟迟未散。

地宫空旷,江微醒来时,耳边寂静无声。

只有风凛移动时,带来的好听风声。

他清醒了过来,看?向冰棺之中的自己。

他原本的身体,面色发白,阖着眼睛,在冰里冻了已经有几百年。

而今日,这个?凤凰就要破冰而出了。

风凛取出了凤凰印迹,对江微道:“回去吧,阿微。”

·

就像是做了很久很久的一个?梦。

江微的一部?分?记忆变得更清晰了。

他死?之前,商无岫的幻境。

那个?幻境,便是他后来以为的那本书。在那个?幻境里,最终他兄长没有与?任何一个?人在一起,白日飞升了。

可他分?明?看?到,最终兄长的身边,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赤色影子。

是凤凰传承。

禁锢着凤凰,让他成为违反常理的存在的东西。

江微猛地睁开眼睛。

他浑身都不太舒服。

猛然回到自己的身体,因为比之前轻盈了太多,手脚也修长了些许,发育得更加完全,他反而连动都不会动,生怕一动作就飞出去。

在层层阵光外,江微看?见了风凛。

他喉头微动,轻轻叫着:“师兄。”

这一声如?同凤凰鸣叫。

这才是江微原本的声音。他本就是天生的,优雅的人。

可越优雅,越让人想弄脏。

风凛对上他的视线,轻轻地笑:“还好师兄之前把你全身的毒素,还有脸上的伤痕都治好了。不然阿微醒过来,怕是要哭。”

江微的魂魄刚融合,还不太能很好地调用记忆与?情绪。

他愣怔了一会儿,才对着风凛,勾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师兄。”

“不必谢的这么?早。”风凛走近了一些,趁江微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检查了一下他的身子。

凤凰的身体比守灵鸟要复杂太多,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伤到,或是被主?人所伤。

但江微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任由他去探索。

还是对他这么?没有防备心……风凛想着,唇角的笑意却压不下去。

不过因为这更加复杂的身体状况,以及几百年的冰冻,让江微的身子变得疑点?重重。

风凛记下了那些疑点?,准备回去确认了,再给?江微一个?交代。

对面的青年,耳尖却不知?不觉地泛了粉。

他逐渐想起,自己曾经对师兄做了什么?。

耳边充斥着不忍卒闻的话语。

师兄,你爱我——光是这一句令人羞耻的话,他就说过了许多许多次。

风凛那时候只是无奈地笑着看?他。

江微此时却羞愧得仿佛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幽精之魂第一次在江微的魂魄中占据了那么?强大的地位。

风凛却像是没发现他的不对劲,仍旧想着江微身体上的那些疑点?。

他将自己先研究研究的打算告诉了江微。

江微:“……嗯。”

风凛感知?到他与?平时相比的不活跃。

忽然想起,他的幽精之魂也归体了。

于是留意到了青年红到发烫的耳根与?面颊。

他忍俊不禁。

笑声落定,面前哪还有江微的身影。

一只火红火红的肥啾,扑棱着翅膀,飞快得飞走了。

而后无地自容地,把自己埋在了地宫的玉竹之中。

风凛被他无情抛弃,倒没生出几分?不悦。

倒是有些“早知?如?此”的释然。

他走进了玉竹,指节轻轻叩击着。

吓了里面的红团子一跳。

团子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个?头,用翅膀遮住脑袋,不敢说话。

“去小世界吧。”风凛道,“地宫鬼气太甚,再待下去对你有害。你在小世界待久一些也无妨,那里适合你的身子恢复。”

团子胡乱啾啾几句,身形骤然消失。

·

小世界里,入眼的是一片竹林。

像是知?道他以后会羞愤欲死?,竹林之中那张带给?江微无数折磨的温玉塌,已经被风凛撤走,只在地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江微知?道,竹林深处还有一个?小竹屋。

红团子近乎晕头转向地飞了进去。

这里的每一株竹子他都见过。

他很喜欢这里。

但每看?到一根竹子,他就会想起来,师兄在这里替自己取过蛊。

最后那一次,师兄甚至帮他纾解流窜的气。

江微化为人形,蹲在竹子下,面色发烫,紧紧捂住自己的脑袋。

他踉踉跄跄地走进竹屋。

就好像之前无数次自然而然地做过的那样。

但面前的景象有些许不同。

不像是那间竹屋,像是杂物间。虽然是杂物,却堆放得整整齐齐。

酒坛微微散发出年代久远的气息。

还有些包装精致的茶籽。

江微朝身后看?了一眼,发觉是和从前全然不同的景象。

之前他进过的房门,正在他视野的边缘。

他走错了,这里是师兄的杂物间,那里才应该是竹屋的正门。

只要想起风凛,江微的心就跳得难以控制。

他想起自己对师兄做的那些混账事,说的那些混账话。

他太坏了。

江微逃也似的,想要离开房间。

一阵风吹来,靠近风的架子上,几本书的书页掀起来,哗哗作响。

江微的脚步停了。

指尖僵硬地伸出手去,想帮风凛将那些书整理一下。

本就是他私自闯入,还弄坏了师兄的布置……

他正在想着,却看?见了那书上的内容。

极其颠鸾倒凤,极其有伤风化。

是他被师兄没收的那些话本。

他几乎是立刻回想起了那段糟糕的回忆。

“师兄……我们以后可以不用这个?姿势吗?”少年带着恐惧地问。

风凛那时候只是无奈地笑。

江微曾经不理解他的无奈。

如?今明?白得不能再彻底。

他羞耻得几乎要哭出来,身子往后挪了几步,撞到了许多架子。

他闻到了浓郁的酒香,夹杂着茶叶的香气。

他毁掉了师兄的收藏。

江微红着眼睛,难以忍受地逃离了这间屋子。

他进了对面的竹屋。

身上仍沾着些酒气,熏得他昏昏欲睡。

他想起之前见到陆溪时,那人曾经说过自己为什么?爱喝酒。

陆溪说,酒入愁肠,能解千愁。

能解……千愁。

江微出神地看?着自己酒气腾腾的红衣。

红衣浸湿了,隐隐透出少年白皙的手臂,柔软的腰肢。

一点?酒意顺着肌肤,发着烫,渗透进了肌肤。

江微看?见了竹桌上放着的酒壶。

他思绪杂乱,拿起来时,发觉那酒壶并没有装满,封泥早已被拍开。

师兄喝过的酒。

江微面色发红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向师兄道歉,做一个?感念师兄救命之恩,没有非分?之想的好孩子。就算江止教了他许多错误的东西,但这点?礼节,江微还是知?道的。

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渴望。

感情与?身体,没有一个?听他的掌控。

他高高举起了酒壶。

澄澈,带着辣意的酒液洒下。

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

少年仰起头,张口承接着。

辣意充斥着江微的感官。

他呛得咳了起来,无助地缩起自己。

那酒后劲很大。

江微开始只觉得呛,后来便昏昏欲睡。

眼前出现了师兄的幻影,告诉他:“我爱你。”

江微已经迟钝地感觉不到羞耻。

可是他能感受到快乐。

在所有感情如?同潮水般退去以后,他仍旧想念着师兄对他说的那句爱。

他仍旧不想放弃。

·

江微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师兄对他生气了。

他被束缚在温玉塌上,双手绑在头顶,听着师兄冷言讽刺:“几百年来,我尽心救你,你却想将我利用殆尽,像江止控制你一样控制我?”

江微拼命地摇着头,他觉得好冷,想让师兄抱抱他。

可师兄没有抱住他的打算,反而对他说:“犯错了就该受罚。”

江微竭力地转动着身子,想要看?见他的脸。

他问:“我要受到什么?惩罚?”

“你想得到我,”梦中的风凛冷冷道,“我便在你身上施下咒印,让你此生再也不能和我相见。”

江微哭了出来。

他听见自己哭诉,说他对师兄没有恶意。

他只是想和师兄在一起而已。

“你爱我吗?”

在梦中,江微毫不犹豫地应了声。

“想要我?”

在梦中感觉不到羞耻,江微很快又坦坦荡荡地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风凛划开了他手腕上的束缚,将少年扶起。

他坐在江微的不远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阿微,证明?给?我看?。”

这句话像是带了火苗。

火焰很快烧遍了江微的全身。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幽精之魂的厉害。

分?明?内心已经十分?疲惫,但身子不听使唤地,被端坐在那里的人吸引着。

少年赤足走了过去。

·

在梦境之外,竹林之中有风吹过。

鬼主?雪白的衣摆在空气中轻轻掠起。

风凛知?道他不该来,他应该给?阿微足够冷静的时间。

但他已无法冷静。

他从江微指尖身上引出的气里,发现了活的蛊虫。

活的蛊虫会顺应气息,比死?去的蛊虫更先被引出来。他这次引出了活的蛊虫,代表着还有蛊虫留在阿微神魂上。

他以前的猜想是错的。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风凛举目四望,散开神识寻找江微的身影。

少年火红的身影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出现的是一点?令人惊讶的酒味。

阿微一向听话,定然不会轻易动他的酒。风凛心中疑窦丛生。

风凛找到了江微的所在,走向了林中的竹屋。

江微对风凛绝对信任,所以并没有设下禁制——风凛却以为这是江微状态尚可对证明?,毫无所知?地靠近了。

他轻轻一推,便推开了竹屋的门。

里面的气息浓烈得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浓烈的酒气。

与?浓郁到要让风凛发狂的,江微的气息。

少年身上的酒液被热度蒸干,却又因汗水而重新湿润。

他的眼睛闭着,像是在经历一场噩梦。

面颊上确实绯红。

视线扫到少年难过而憋屈的身子,风凛稍微停滞了一息。

看?着像噩梦,其实是什么?香艳的绮丽……不言而喻。

很快,清心咒的痛苦帮助他迫使自己从这一幕中回过神来。

风凛一直屏息的那一口气,被他自己强制着呼了出去。

阿微的幽精之魂刚刚归体,身上还有许多暗伤,就连剑尊留在他身上的蛊,都还没有除干净。幽精之魂在地宫里养了几百年,比其他的魂魄更加强盛,能够让阿微产生香艳的梦境,实属正常。

阿微在做梦,可他还清醒着。

这清醒让风凛挣扎而痛苦。

一向杀伐果断的鬼主?,此时连上去抱住少年,让他躺在床上安睡都不敢。

风凛轻轻闭上眼睛,准备掩上门出去。

少年粗重的呼吸声响起。

一小块门板在鬼主?手下灰飞烟灭。

一遍遍的清心咒,分?明?应当让他清心寡欲,带来的痛苦却像是在催着他成魔。

少年难过地缩起了身子,呼吸更加急促。

那袭红衣在风凛身后,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他的一生鲜少有几日安宁,就连在睡梦之中,少年的声音也包含痛苦与?恐惧。

可与?从前不同的是,如?今他多了期待。

少年紧紧皱着眉头,眼角烧红,泪水滴到地上,还是滚烫的。

他无意识地,朝着将要离开的人求救:“师兄……”

声音里压抑着痛苦与?期待。

带着钩子。

让人想狠狠抱住他。

风凛最终回过身去。

清风吹动竹叶,搅碎了一室酒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没有,不会这么潦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