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滑到少年的唇边。

江微忽然想,如果他现在咬一下师兄的指尖,师兄会是什么?反应?

他很好奇。

于是少年轻轻侧过面庞,在风凛以为他想躲而伸手捉他的时候,忽然咬住了风凛的指尖。

这次轮到风凛面上浮现了一抹茫然。

江微笑着,衔着指节的声音有些模糊:“我是坏人。”

风凛轻轻地笑了。

指尖顺势揪住江微的舌,挠得他痒了,自己吐出了那截手指。

风凛将茶递到他面前。

江微犹豫了一瞬,凑着他的手喝下了茶水。

微微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上荡开。

“合上口,让水流在口中过一遍,而后吐出来。”风凛教着他漱口。

少年喉咙里吐出轻轻的应声,而后慢慢地按照他的说法,吐出了这口茶水。

风凛问他:“感觉如何?”

江微想了想:“好像死不了。”

风凛于是又将茶杯递过去:“要喝一口试试吗?”

江微眨了一下眼睛,没多犹豫,喝下了一口茶水。

少年精致的喉结上下滚动,而后震颤着,吐出字节:“有点不适应……但是好像对身体无害。”

“凤凰不能吃竹实与梧桐子之外的东西,应当是凤凰传承的影响。”风凛淡淡道,“为了保持凤凰面子上的高贵。但是你没有得到传承,论理来说,是可以吃旁的东西的。”

少年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所以……我不吃别的东西,其实只是兄长给我的枷锁。”

风凛笑了笑:“往好了想,说不定他只是怕你吃出问题。他还是很关心你的身体的。”

江微也笑。原本发觉自己身上有那么多?别人的印记,他笑不出来的。但是师兄这么?一说,就算话里没有多?少说服力,他还是忍不住轻松起来。

他笑着笑着,忽然想起:“所以师兄如今活着的意义,是为了什么?呢?”

风凛看了他一眼:“到现在还不知道?”

江微笑着,从他手中接过茶杯,有点新奇地尝着他手中与竹实味道相近,却又不完全相同的茶水:“我知道师兄是为了我。可是你想我怎么样呢?”

“一开始只是想你好好活着。”风凛重新为他点茶,“后来发现,我有些贪心。想你能好好地生活。”

“想和我在一起吗?”

“想,”风凛淡淡道,而后补充,“但这不——”

“这不是爱。”江微笑着,补充上了他的后半句话,“师兄老是在提醒我。”

风凛的笑容有些无奈:“还不是怕,你下面蹦出来一句‘你爱我’。”

少年但笑不答。

他看着风凛,眼中满是轻快的笑意。

他很快又想起来,在风凛说到天劫时,那股奇怪的感觉。

他感觉到的,强烈的违和感。

“师兄,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白衣人抬起头,覆着淡淡魔纹的面容直对着他:“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心中就已经有答案了。说吧。”

江微抿了一口茶,发?现这茶的味道和之前那杯不同,于是新奇地又喝了一口,好好咽下去以后,才唇齿留香地开口:“师兄之前说,你之所以活过来,并不是因为天劫,而是因为天道誓。所以捏造劫数应劫而出这个说法……是不是有破绽?”

风凛惊讶于少年的敏锐。

修真界几百年来无人敢质疑的说法,他很快便发?现了漏洞。

捏造劫数应劫而生这个说法,本来是苍穹剑尊为了安抚修士的人心,而编造出来的谎言。风凛开始都不知情。

毕竟大部分人安于现状,不能接受在修真界原本劫数以外,还会凭空蹦出来一个凶劫。其实风凛并不是凭空出现,他是逍遥仙宗造下的孽障。但若是说了实话,逍遥仙宗的名声便要一落千丈。

苍穹剑尊无法容忍自己的名声被牵连,于是编造出了这样一个谎言。

鲜少有修士能看见?天机,灵感力极强的能感觉到鬼主确实与天机有关,便下意识不愿多想,信了剑尊权威的说法。于是谣言流传了近千年。

“这件事,我本不想让你发?现。”风凛轻轻摇了摇头,“因为他还牵扯着另一个谎言。”

“捏造劫数果然是假?”江微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从前的应劫而出是假,那么如今的应劫而出,那个所谓天命的“求爱”,又有几分真实?

风凛话锋一转:“不过,你最担心的部分,那个是真的。”

“‘求爱’是真?”

风凛:“我以为你会说,天劫是真。”

少年笑着看向他。

风凛只能笑着道:“确实是真的。我混杂了太多鬼气与戾气,心中很少产生活人一般的情感,天道不能容忍我这样活着的死人存在,便降下天劫想将我剿杀。若是说‘求爱’,它可能是我从出世以来,就一直需要解决的问题。”

少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师兄,我抓住你的把柄了。”他抓住了风凛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一开始……求爱并没有指定对象。你虽然是因为我而复活,但你那时只是想我活着。若是你在复活我的途中,爱上了别的人,也能解决天劫。但是你没有。”

“可你也没有理由证明,师兄如今求爱的对象就是你。”风凛与他打太极。

江微笑着道:“可是天劫没有说谎呀。你早就认定我了,你必须要承认。”

风凛抬头看向他。

江微轻轻出了一口气,仍是笑着:“好吧,我知道那不是爱。我不装了,快点回地宫吧,我好想知道等我幽精之魂归体后,你还想怎么推脱。”

只怕到那时候,想推脱的就不会是他了。风凛笑着与他定下约定:“快了,等你的蛊虫拔除得差不多?,就融合幽精之魂。到时候你回了自己的身体,就更能保护自己了。”

江微小声补充:“也保护师兄。”

风凛:“好,也保护我。”

他又给江微泡了一盏茶。

他生前喜欢品茶,但是两个师弟没有一个能陪他饮茶,那时的江风凛只能常常去各种?茶会搜罗好茶,而后惨兮兮地“敝帚自珍”。如今江微能喝,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江微尝了不少茶水,到了后面已经有些微撑,但见?风凛准备的茶叶,还是忍不住想让师兄再泡一杯。

风凛按住他:“你喝得多?,该喝饱了。”

“可我还想要……真奇怪。”江微的指尖划上自己的腹部,指腹轻轻感受了一下比平常更有弹性的肌肤,“分明从前江兰亭喂我吃梧桐子的时候,我吃饱了就很难受了。”

“喝茶就不难受?”

“难受,可是想到是师兄亲手晒的茶叶,亲手沏的茶,又没那么难受了。”少年歪了歪脑袋。

风凛知道他在渐渐改过旁人对他的烙印,没多说教,只道:“不要勉强自己,你想喝茶,师兄随时为你泡。今日就到这里,先出去吧。”

少年乖巧道:“好。”

风凛收起整套茶具与茶叶,牵起江微的手,与他一同出去。

出去之前,他忽然问:“江家的事,你准备怎么解决?你可以今日保护他们家中不死人,但这件事过去以后,他们的关系便无法回到从前了。”

少年想了想,笑着道:“那便不回去?师兄,我没你想的那么爱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啦。”

他小声地道:“我已经有一点开始长大了。”

·

江微出去后,遇见?江家的人来请他去吃饭。

他同意了。

尽管他并不打算吃。

师兄泡的茶是一种?概念,随便吃别人请的饭,却是另一回事了。

可他还是准时出现在正厅。

“人到的挺齐。”他笑着看向那群心思各异的族老。

他的视线略过因为是东道主家的儿子,所以能上桌的江明。

江明读出了他的意思。

人到的挺齐,一个都没死。

江明的面色更加惨白,被他爹狠狠瞪了好几眼,嫌他没出息。

江微没再关注父子之间的小闹剧。

他淡淡道:“我与堂兄本就是来此歇脚,随性而至,来投桃报李。如今来,是朝各位道别的。给予江家黄金的事情,就当是我一句戏言,我日后不会再提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停下来,观察在场之人的反应。

黄金的诱惑,在他们面前摆了很久。每个人不管诉求如何,都在考虑着,有了黄金以后江家的生活了。

可江微这时候,忽然把近在咫尺的黄金收了回去。

已有沉不住性子的人,朝着他破口大骂:“你这不是耍人吗!江家怎么容得下你这种?无赖!”

有的人觉得理亏,但看向江微的视线也暗含愤恨。

饭堂里变得闹哄哄的,江微像是感觉不到他们的情绪一样,依旧微微笑着,一言不发?。他在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却唯独忘记了自己也身处其中。

在群情激奋的人中,只有江明面色惨白着,心有余悸地看向江微。

他有预感,这个人的心思不会到此为止。

果然,过了一会儿,江微看够了,便笑着道:“不过在走之前,我为诸位的嫡子都留了一份薄礼,在他继位家主的时候,就会得到那份礼物。”

他这次只是为了自己的打扰,给江家一个因果的交待,因而没有再观察江家人的反应,转身离去。

风凛跟着他离开前,视线扫过在场之人的表情。

精彩之至。

他没有告诉江微,他最后的这个决定,对于江家来说,才是折磨的开始。

那与他和阿微都无关了。阿微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

这些人的先祖或许与他有些渊源,但千年过去,要说还有什么?情分,实在勉强。

面前的江微走着,却忽然看向风凛。

他像是刚刚想起什么?:“师兄,我想出我与商无岫的差别在哪里了。”

风凛:“嗯?”

江微:“我以后不会故意去拿诱惑试探别人了。就像师兄说的,他们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对我来说没有大区别的事情,对他们会造成天翻地覆的表现……我不能变得和商无岫一样自负啊。”

·

两人离开江家时,碰上了一个人。

一个醉鬼。

虽然醉,但并不邋遢,只是面颊泛红,头发披散,衣裳却纤尘不染。

江微抓着风凛,一同经过他。

醉鬼没注意到他们,继续朝江家的方向走。

风凛与他擦肩而过,江微却停下了脚步。

他轻轻地叫:“师兄,那个人是不是你从前的朋友?”

“没想到你还记得。”

少年牵起他的手:“以前你和他去茶会的时候,我偷偷跟在后面看过。被兄长抓回去了,他好像看见?我了,告诉了你……我对他有点印象。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剑尊有关吗?”

风凛笑了笑:“他叫陆溪,他有些特殊,来这里或许是他自己的意愿。”

“特殊?”

“他从前知道我一直在给逍遥仙宗吸收鬼气,”风凛淡淡道,“后来我们意见不合,他就离开了逍遥仙宗。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他离开逍遥仙宗……是师兄在屋子里描摹丹青那次吗?分明是盛大的茶会,师兄却没去。”

“阿微记得很清楚。”

江微叹气:“离开逍遥仙宗,还能活到现在……很厉害了。”

“毕竟外面也不全是商无岫,他身后也没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风凛握紧他的手心,“怎么,对他有兴趣?”

“有一点点。”

·

陆溪被江家赶出来了。

这个人常常到各家要酒喝,从前看他像个修士,江家还会招待他一下。但今日江家刚发?生了巨变,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江家人勉强对他笑脸相对,但言语之间都是赶人的意思。

陆溪也不恼,去舀了一瓢酒,自己喝够了,便晃晃悠悠地离开。

凡人的街市很热闹,他步伐摇摇晃晃的,撞到了一个小少年。

一袭红衣的少年看着他,乍然笑了:“久别重逢,陆师兄不如同我们喝一杯?”

陆溪身子软了一下,差点倒在江微身上。

却被另一人扶住,稍稍带离了江微的身边。

陆溪使劲看了看面前的人,眼中满是迷茫,他摆了摆手:“你们认错人了。告辞。”

烂醉如泥也懂得告辞,刻板得让江微忍不住想笑。

方才扶住他的人,却带着笑意发出了声音:“那这位萍水相逢的侠士,我们请你喝一场酒如何?”

陆溪认出他,全身僵了一下。

一言不发?地想要离开。

可他这么?多?年来荒于修炼,勉强吊着条命罢了,怎么可能敌得过鬼主的手段。

没僵持多?久,陆溪便晃晃悠悠地,“自愿”与他们进了酒肆。

·

陆溪一进酒肆酒哼哼唧唧要酒喝,其他的什么?也不说。

醉鬼就是烦人,装醉的尤其。风凛给他点了几坛酒,放他在酒肆里慢慢喝。

江微坐进了酒肆的隔间,眸光掠过酒肆大堂里摆的酒坛。

他对风凛道:“师兄,我回去也想酿酒。”

“你想喝?”

“给你喝。”他托着腮,“听说酒要越陈才会越香,我想你几百年后起出酒时,还能想得起来我。”

风凛笑了:“好。不过现在慕道峰底下,我已经埋了许多坛酒。从我死前,到后来被关起来,我酿了已经有几百坛。”

少年微微一怔,而后笑出声。

师兄被关在慕道峰,倒是没忘了给小世界栽竹子,也没忘记品茶饮酒。

对面进来后便埋头喝酒的陆溪,往风凛这里看了一眼,像是被那些百年陈酿勾起了酒瘾。

风凛平静地与他对视。

他便转过了头,继续喝。

江微却按住他的衣袖:“这位少侠,我们请你喝酒,你怎么说也要表示表示。”

风凛笑着看江微为难陆溪,一点上去帮旧日好友的意思也没有。

对面的醉鬼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问:“你们绑我过来,还想让我……表示?”

“可我们已经请了。”江微和他打太极。

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这个人来江家,不是偶然为之。他是为了知道什么?内情,或者想做什么?,才会选择来到这里。

方才师兄扶住他的时候,陆溪其实已经想开口了,又生生忍了回去。

他知道的事情,一定与师兄有关。

江微不是很懂怎么套一个人的话。

他只会最简单的方法:“我们只是想听一个故事。如果你今日不说,日后便让它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要说,也不要管江家的事。就当你与我师兄从来没有认识过。”

少年的语气里带了点认真:“我不是做威吓你。我与师兄都随时可能会受伤、会死,或许今日见面就是诀别。你若是真不愿说,就当这场是送行酒,你与我师兄从来没有见?过,从此无论是江风凛还是逍遥仙宗,都与你再无瓜葛。”

陆溪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凌厉,看向江微的眼神里带上了杀意。

他一向讨厌被威胁。

但这威胁过于真诚,真诚到他找不到生气的理由。

若是今日不说,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陆溪看向那位他昔日的朋友,猛地举起酒坛,像是要朝着风凛砸过去。

风凛不闪不避。

陆溪仍稳稳抓着酒坛,酒浇了自己一头一脸。他朝着墙上一靠,也不管对面两人能不能听清楚,声音含混地道:“很久前有两个修士交战,殃及了一个村庄。为了防止天道的因果落到自己头上,有个修士引了鬼气,假装是鬼气吞没了那个村庄。”

“可他没发现村庄里还幸存着一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子无意识地吸收了所有鬼气。”

“那时候鬼气猖獗,修士如获至宝,把小孩抱走,当成吸收鬼气的工具养。屡试不爽。”

“但他不强,所以这件有用的器物,很快被人抢走,被新的主人使用。”

“他的最后一任主人是逍遥仙宗的寻鹤真人。那时候小孩全身经脉已经不会生长,因为使用过度,也没法继续吸收鬼气。他于是封印了小孩的记忆,把他放到凡尘的一户王公贵族之中,温养他的经脉。”

“那个小国因此获得了修士的垂怜,很快发展得如日中天。可当寻鹤真人觉得已经温养得差不多?时,他便引来了魔修。”

“引来魔修,让他屠戮国家,让孩子看见?自己最亲近的人死在他面前,激起孩子的绝望与愤怒。”

“那一天孩子学会了自己吸收鬼气,甚至用鬼气杀了魔修。最后他在魔气与鬼气的尽头,看见?了寻鹤真人的身影。”

“寻鹤真人问他要不要拜自己为师,让重要的人再也不要在自己面前丧生。”

“他答应了,于是拜入了逍遥仙宗。”陆溪看着风凛平静的面色,自嘲地笑了笑,“第一个发现那孩子天赋异禀的修士,是我的父亲。他后来很后悔,说那孩子很乖,如果不是因为他一时贪心,本不该承受如此磨难。”

说出这话以前,他尚且能装疯卖傻地喝酒。

但说完以后,再多?的酒他也醉不了了。

江微抱着风凛的手臂,安静地缩在他身后。

陆溪说的是师兄的故事。

师兄本以为,逍遥仙宗对他有养育之恩,才会对于寻鹤真人百依百顺。

然而堂堂仙宗的手段,竟然和商无岫一样下作。

令人作呕。

江微不开心地扯着风凛的衣袖。

风凛轻轻揉了一把江微的头发:“没事。”

他问陆溪:“你们若是真的问心有愧,便回答我——你来江家做什么??”

陆溪的脸上显出些许不自然。

借着酒意,他叹了口气:“那小孩死了,却一直没入轮回。我以为他会喜欢江家。”

所以他一直在江家寻找,像是江风凛转世的孩子。

即便鬼主有再像从前的江风凛,他也不愿意相信。被鬼气折磨了那么久的江风凛,会选择与厉鬼为伍。

江微仰头看着风凛,眼中带着疑惑。

风凛摇了摇头:“我死的时候,为他散去了信笺,让他不必牵挂逍遥仙宗。”

江微乖巧地点点头。

陆溪见他们没有问题,摇摇晃晃的背影出了酒肆,消失在两人眼中。

这人说的好听,为了愧疚而寻找师兄的转生。

可他见?到师兄时,恐惧大于愧疚。

“他怕的是天道的因果。”风凛道,“若是天道将我为祸世间的因果,算一点在他们父子头上,便足够他消受的。”

所以他不是因为难以承认风凛成为了鬼主,才来寻找他的转世。而是因为风凛是鬼主,才假模假样地来赔罪。

江微叹了口气,总觉得听到了故事,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两人放走了陆溪,一前一后走出了酒肆。

风凛在街角放出了一个信笺,上面带着淡淡地花香。

还活着的时候,江风凛常品茗饮酒,算得上风流雅士。连与人通信的信笺,都用花瓣精心熏染过,带着天然的香气。

江微抬头望着那信笺,问:“它去哪里?”

“逍遥仙宗。”

“上面写着什么??”

风凛笑着,用唇语告诉江微。

“天道有常,报应不爽。”

带着花香的信笺,很快飘到了逍遥仙宗的上空。

弟子们如同往常一样进行着课业,来往匆匆,开始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纸信笺的存在。

信笺停留在逍遥仙宗上空一刻钟后,有人发现了它,想要取下。

带着香气的信笺,却轻易夺走了他的手指。

弟子们惊慌起来,找来管事与长老,想要将这个怪异的法器取下。

江兰亭一袭青衣,戴着面纱,与信笺对峙。

“天道有常,报应不爽……”他声音极淡,伸手想要去捉那信笺。

信笺却骤然扩大。

大到整个逍遥仙宗都能看到那行苍劲的字。

与下面那方江兰亭无比眼熟的、属于江风凛的私印。

有长老一眼认出了那印的归属:“兰亭,这不是你的私印吗?”

却被江兰亭惨白的面色微微一惊:“兰亭,此事当真与你有关?”

江兰亭有些恍惚。

与他有关,什么?关系?多?年来借以旁人的身份蝇营狗苟,最终被降下报应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