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灿从小就机灵,主意又大,殷栖寒一关上衣柜门,她就伸手扯掉了耳机,正好听见外面开门声和殷栖寒的?声音:“别在屋里说,出去谈。”紧接着就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时灿一骨碌从衣柜里爬出来,她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那个唐管家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她见过殷丰打殷栖寒,唐管家就在一旁阴阳怪气的?添油加醋,甚至还上去踢过几脚。

时灿跑到刚才的?沙发边,沙发扶手上放着殷栖寒的?手机,她拿起来,没犹豫直接打电话报警,这里毕竟是阳城,她爸爸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几分钟里赶过来保护殷哥。

报了警之后,时灿推开门就往楼下跑,她爸爸教过她的,坏人只敢欺负殷哥,但绝对不敢动她一根头发丝,所以如果殷哥有危险,她得保护他。

电梯下到一楼,还?没开门时灿就听见了外面乱哄哄的?声音,她冲出去,一眼就看见一楼大厅最中央的?位置围了一圈黑衣人,他?们个个衣衫凌乱,叉着腰喘着气,还?有几个坐在地上,显然经过了一场不小的打斗。

他?们包围的中间一个白衣少年躺在地上,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高尔夫球杆儿,那球杆又长又重,一下下敲在少年的背上。

“小畜生,时天勋养了你几年,你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敢跟我动手了?”

殷丰的?额角冒着血,半边耳朵都是红的?,但和地上的?殷栖寒比起来,他?那点伤根本不够看。

时灿还记得刚才殷栖寒眉眼带笑的?脸,他?穿着白色的卫衣,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而现在都快被血洇透了。

时灿大怒,像一炸了毛的?猫一样冲上去,狠狠的?一脑袋顶在殷丰的腰上,还?真把他?顶的退了两步。

她站在殷栖寒面前张开双臂,冲殷丰大吼:“你凭什么?打他??!凭什么?打他??!我已经报警了!把你抓走!”

殷丰像拎小鸡仔一样把时灿扒拉到一边,不屑一顾的冷笑:“我教训我自己的?儿子,天王老子来都没有用。”

说着他?又重新高高举起球杆,时灿见势不好,连忙一把扑在殷栖寒身上,她当时电视剧看多了,大声嚷着自己都搞不懂意思的?话:“你要是想伤害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殷丰哪能料到时灿会突然扑上去,他?的?球杆已经落下了,心里悚然一惊:他?怎么打殷栖寒无所谓,这要是把时天勋的?女儿打坏了,不知道要惹上多少麻烦。

然而他?的?球杆却停在半空中,被一只手稳稳地截住了。

殷栖寒的?眼神冷极了,又黑又沉的?眼睛满是阴戾气,叫人看了心底发寒。他?年纪小,拼了命的反抗最终也?寡不敌众,都已经被自己打得奄奄一息了,却不知道哪里生出这么?大力气,殷丰想往回拽球杆都没有拽动。

“不许动!手都举起来!”

忽然一群警.察伴着警笛声冲进大厅,殷栖寒闭了闭眼睛,缓缓松开了球杆,空着的?那只手缓过来,紧紧的?把时灿拥在了怀里。

***

……

“灿灿,想什么?呢?”

晚饭之后,时灿让张远航和袁飞槐去安魂皿中休息,她自己去了殷栖寒房间,但进门之后却话不多,一直在发呆。

“想那年的?画展呗,没想到何玉也?在。”

时灿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抱着膝盖,“今天老袁一提我就有印象了,要不是殷丰那个狗东西,我也?不会对那次画展记得这么?清楚。”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殷栖寒微微一笑,眉眼弯起来显得特别平静温柔:“我也?对那次画展记忆犹新。”

“能不记忆犹新吗,”时灿咬牙切齿的,“殷丰这王八蛋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大老远的?跑到阳城去欺负你。要不是我当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屁孩儿……换了现在,我非把他?抡圆了甩出去,断胳膊断腿不可。”

殷栖寒听得哈哈笑,笑完了才解释一句:“我记得清楚,不是因为殷丰对我动手。是因为那是我记忆里第一次反抗他?,估计他?也?被我打的?不轻,而且这是他最后一次打我。还?有……”

他?忽然不说了,眼睛亮晶晶的,就盯着时灿笑。

时灿都快被他笑毛了,搓了搓脸自揭自短:“还?有我当时那个中二的?台词吧?那个就别提了怪丢人的。”

说完时灿蹬上拖鞋,跑到殷栖寒旁边挨着他?坐下,撞了撞他?肩膀:“寒哥,那真是你第一次反抗殷丰啊?不过说起来,你也?挺厉害的,当时殷丰带了那么多人,都是人高马大的?,我现在还记着,有几个都被你打趴下了。”

殷栖寒低低的?嗯了一声,没说话。

时灿肯定不知道,在去时家生活之前,他?活得像一具冷冰冰的行尸走肉。就是刚在时家住的头几年,他?偶尔回到殷家,再带着伤回来,也?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有一次时,时灿爸爸把他?叫到书房,郑重其事的?跟他?谈话。

“我养你,不是一时新鲜,也?不图谋什么?。我带你回来,是想让你知道,这是你的?家,这个屋檐下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家人。殷丰不知道珍惜的?孩子,我们珍惜;殷丰不会心疼,我们会。”

“我把你捧在掌心宠着,和岚岚灿灿小林子没有任何分别。你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无论何时何地,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一家人就该用生命互相守护,你记住你流的?每一滴血,都是在剜我们的心。”

时爸爸的话给殷栖寒的?触动十分强烈,在那之前他?就知道时家是真心善待他?,但这次谈话之后,他?虽然会尽量避免自己受伤,可心中仍然含着一份小心翼翼的?感激:他?是不敢把自己当作时家人的,他?不想时家人拼命保护他,但是他会用生命去守护时家。

直到那时,时灿用自己瘦弱的?手臂将他?抱在怀里,稚嫩的肩膀想为他?扛下殷丰的?暴虐。

那一刻,他?把时灿紧紧抱在怀里的?同时,心里也?响起了一个坚定的?声音:

我是时家人,永远永远都是时家人。

殷栖寒想的入神,想着想着,他?的?目光忽然黯淡下去,像烧尽了的?灰,慢慢染上沉重。

——他?的?家,他?的?灿灿,他?珍而重之的?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咦,今天有点短小_(:D」∠)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