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待林落几人回到天华之时,云珏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林落师妹,宗主命我传话,让你现在去主峰大殿见他,不可拖延。”

“现在?”林落看着早早守在大门处的云珏,心想她师父定是什么都知晓了。

“恩。”云珏点了点头,语气有几分严肃,“天剑宗的人突然领着一群弟子闯了过来,说……”

云珏拧着眉,看了眼现已变成狐狸的羽霖,沉声道,“说师妹你养的狐狸宠物杀了他们两名修士,要你和它偿命。”

林落虽是隐隐猜到了会如此,但她听到还是呼吸一滞,脸色白了几分。

“谢师兄告知,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见师父。”

林落回他,随后向地上的小狐狸招了一手,小狐狸随即听话地跳到她怀里。

现在这个局面,云珏也已然猜到,林落这平日里带在身边的狐狸宠物其实是一狐妖。

“林落师妹,你私自在天华门内养妖已然是违反了门规,现在这妖怪又杀了天剑宗的修士……”云珏不免也叹了口气,“宗主一向最看重你,你好好求求他吧。”

“谢谢师兄啦。”林落眉眼弯起,朝他回道,“不管师父如何罚我,我都接受。”

*

林落一入主峰大殿内,便尤为自觉地垂首跪在地上,小狐狸也被她一顿训斥,乖乖地伸出前爪,低头趴着。

“落儿,我何时让你跪了我?”

大殿之上,淮青一身青衣清雅冷俊,他端正坐于桌前,眼里看似一派风轻云淡,在面无表情地垂首翻阅古籍。

但眼前这一页,他却许久未翻过去,就连眼睫也仿似已凝霜结冻,自林落进门后,才颤了些许。

“弟子有错,故而向师父跪下认错。”林落跪着,亦是不敢抬头看他师父,诚恳无比地认错“师父您罚我吧,无论您怎么罚弟子,弟子都接受。”

“就算……”林落咬了咬下唇,顿了顿,随后道,“就算师父你要弟子的性命,弟子也毫无怨言。”

此话一落,小狐狸不答应了,他想那两个人类死了便死了,关他主人何事?他可决不能让他主人受到任何伤害!他是主人的契约兽,他的职责便是保护主人,他决不能让主人有危险!

羽霖用他简单的,和人类构造不同的狐狸脑袋想了想后,便决意当即将他主人抱走,逃离此处。

然而……在他将要变身的片刻,林落一个警告的眼神过去,用眼神将他怒斥一番,小狐狸便又不敢动了。

主人曾和他说过,若他再不听话,她便会解除契约,将他抛弃……

“落儿你起来。”淮青听到林落这句话时蓦然抬眸,他一下将书籍盖上,眸里冰霜肆虐,目光凝重。

他从大殿之上走至了林落身前,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她:“你竟以为我会要你的命吗?落儿。”

开始时的语气有些许急促,至尾音时又平静低沉。

“师父……”林落听着淮青这句话,头低得更下了,脸红得发烫。

她连求都没求,她师父便这样放过她了吗?

她师父对她的纵容和护短越发使林落觉得羞愧难当。

师父作为宗主,有她这样一个徒弟肯定肯定很头疼。

“可,那两个人死了,两条性命。”林落这时才抬起头,杏眸含水,雾气氤氲,眼里是湿漉漉的。

淮青见此眸里一暗,鬼使神差般地抬手,差些抚上了林落眼角。

嗬。

“你起来。”

淮青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转而移到林落手臂处,将其扶起,随后淡淡道,“你私自在宗门内养妖,已然是违反了门规,为师要罚你。”

“恩,师父你罚。”林落小声道。

“去戒律阁静思己过,三月为期。”

“那它呢?”林落指了指旁边的小狐狸。

小狐狸被点名,不禁一哆嗦。

站在他面前之人修为太过高深强大,又一身冰霜,寒意深重。

刚他立于大殿之上,羽霖不觉有其可怕之处,可现在他一靠近,那威压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浑身毛发都将要倒竖。

这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修士都要强。

他定是打不过。

“它?”淮青垂眸,俯视着这狐狸。

狐妖么。

“他因何杀了那两人?”淮青问。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闭关,出关后才得知那元朗真人的弟子逸晨带她下山去了南城秘境。

已有几日之余。

在其后,天剑宗的人便找上门来,言用回魂之术看到了杀他们弟子之人是她这小徒弟养的契约妖兽。

竟然是狐妖么。

淮青居高临下,半眯起眼眸看着这小狐狸,意味不明。

小狐狸不住地震颤,瑟瑟发抖。

虽然林落知道,她师父对她算是宠爱有加,百般纵容了,但每每淮青与她靠得过近,身上的冰寒之气萦绕在她周边时,林落的反应其实也比小狐狸好不到哪去……

她亦是不敢直视她师父,连回答时都带了几分颤音:

“弟…弟子在秘境历练时寻到了一灵力强大的灵宝,那两人见此,可能受灵宝灵力影响,贪欲放大,便想要动手抢夺弟子手中的灵宝。”

“这小狐狸怕我受伤,一下兽性大发,化身狐妖,将那两人……生生咬死了。”

林落从不在淮青面前说谎,诚实回答。

她养的小狐狸杀了人,该以命偿命吗?

林落其实想这个问题想了很久。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何况他身上还两条人命。

可面对这一妖,她竟然萌生了不想他死的想法。

“落儿,你认为这狐妖该如何处理呢?”淮青听后,用探不出任何情绪的口吻反问她。

林落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

“你觉得他该死还是不该死?”淮青又问。

“我觉得……”林落看着地眼神放空,空气静默了许久,而后她诚实说道:

“其实,我不想它死,师父。”

林落说出这句话后,心情复杂。

但这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

“他与我结了契,我养了他很久,也有了感情……”林落喃喃小声着,她还是想为这小狐狸求情,留他一条命。

结契。

淮青听到这两个字,晃了一神,眼角余光落在了他这小徒弟清丽卓绝的小脸上,接着,他长睫不自然地颤了颤,张了张唇。

林落根本就不敢抬头看她师父,自然没注意到她这至高无上的师父停在她身上的目光,继续说着,尝试说服她师父:

“师父……妖界与人界不同,他没有接受过人界的教化,自然也不懂人界的规矩。他简单地遵从着弱肉强食,你死我活的法则,不受人间的种种约束,纯粹按照自己的喜恶行事,他或许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这是错的。”

“师父,你罚他吧,也罚我吧。”

林落铺垫了一大堆,终于是说到了重要之处,她大着胆子,小声提着要求,“但……师父您还是留他一条命吧,后面我会将他送回妖界。”

林落说完后,淮青将目光移到了这狐妖身上,眼里晦暗不明,似是情绪万千,却独独没有杀意。

“那便……”片刻后,淮青冷声道,“先把它扔在戒律阁的炎火里烧三天三夜。”

“能不能活下来看他造化。”

……

不知怎么,林落突然就想起了她那身娇体弱易推倒的二师兄寒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