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八这话刚落,场上大小雪、蝶情全都望向她,眼底尽是不解,似是不明?白卿八为何说出这番话。

桑情面上露出讶异之?色,歪头问:“你这孩子,在说什么顽笑话?”

她望向蝶情,与蝶情柔和一笑,又?望向大小雪,含笑道:“我和你们预想中的形象,是不是不太一样?”

关于先?祖母的记载并?不少,一代祖爱重桑情,留下不少与桑情的资料,根据这些资料,大小雪能?够勾勒出一只温柔、活泼、善良又?有原则的雌虫,她温柔而强大,慈爱而不溺爱,似山似水是云间的风,是世上最美好的化物。

她醒来后的举止,完美符合大小雪对先?祖的幻想。

她俩摇摇头,道:“没有,一模一样。”

桑情微微一笑,抬眸望向卿八,朝她调皮地眨眨眼,道:“那便是卿助,对我有误解?”

卿八冷眼望着桑情,道:“没有误解,你不是桑情。”

大小雪与卿八相处数天,对卿八有所?了解,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因此两天虽然不太信,但心?底天平在不断摇摆,没有完全倒向卿八,完全是心?底对先?祖母的敬重导致。

于是,她俩闭嘴没有说话,只默默观望。

蝶情与桑情从小一起长大,对桑情自认不是了如指掌,但也?坚信自己能?够凭着头发丝认出自己妹妹。

他道:“我没发现不对,她就是我妹妹。卿八,你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卿八望着桑情继续开口:“你的神魂,业孽滔天,多少清气,压都压制不住,也?不知你吞噬了多少神魂,才能?苟活在世。”

她又?望向蝶情,道:“傻子,他吞食你妹妹神魂,拥有你妹妹的记忆,假扮你妹妹蒙骗你,轻而易举。”

蝶情:“!!!”

“不可能?!”蝶情大声喊道。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行走时间千年,牺牲自己色相寻找各种养魂宝物,便是为了唤醒自己妹妹,带她回家。

若是相信卿八的话,那他过去那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全都是为他虫做嫁衣裳?而且,他要带自己妹妹回家,和他父母解开心?结,若他妹妹早已不在,他父母的心?结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解开?他妹妹,岂不是抱着心?结死去?

这结果,想想就让他无法接受!

他再次大声喊道:“我不相信,卿八,你是不是在骗我?”

“没有。”卿八开口,“ta应是早死之?虫,是不该存于世间之?虫。”

若之?前契约成立,‘桑情’便能?以?桑情身份,继续存活世间;也?不,只要有虫承认她是桑情,她便获得桑情身份,得天地承认。

蝶情望着‘桑情’,神情隐隐有些崩毁,他近乎哀求地开口:“桑情,告诉我,你是谁?”

桑情歪头,有些伤心?地问:“哥哥,你宁愿相信一只外?虫,也?不愿相信我吗?”

她垂眸,遮住伤心?的双眼,道:“哥哥,你用心?感受一下,是我,还是其他灵植,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只有心?不会骗你,你的感情不会骗你。”

见桑情这般镇定自若,蝶情隐隐崩溃的心?又?重新?稳住,他道:“对,我该相信我的直觉。我不会认错,你从小开始,便是由我养大,若不是彼时我还小,我才是你的父亲,我是最熟悉你的灵。”

桑情望着蝶情,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她动情地喊道:“哥!”

“诶,”蝶情望向桑情,露出个笑,道,“我相信你,你就是我——”

“妹妹”二字还没说出口,卿八先?打算道:“蝶情阁下,话要谨慎说出口,一旦你承认她的身份,你为你妹妹报仇的时机,将彻底没了,ta会和你妹妹神魂彻底融为一体,你妹妹,将彻底消失于世上,连神魂散入天地的机会都不会有。”

蝶情本能?闭嘴,哪怕他内心?再怎么渴望眼前‘桑情’是真的桑情,可是卿八说的后果太过严重,蝶情不敢赌那万分?之?一。

他用前爪捂住头,痛苦地开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一方面担忧对面真的桑情,自己的迟疑会伤害到她,另一方面他又?担心?卿八说的是真的,自己又?会助纣为虐。

他心?底盛满茫然,竟寻不到方向。

他望向桑情,眼前桑情不像是他的妹妹,而是一个黑洞,会将灵所?有理?智吞噬,让其无法思考。

他又?猛地低头,大口喘气,喉咙里莫名塞住棉花,那声“妹妹”怎么也?说不出口。

“哥。”桑情朝蝶情温婉一笑,道,“没关系的哥,我是你妹妹,不是旁虫说两句,我就真的是假的。”

她又?望向卿八,道:“卿助,我不知道你和我有什么仇怨,要这般针对我,我和你,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卿八取出传国玉玺,正欲开口说话,桑情身侧忽而生出数十条犹如索命绳索一般的黑色藤蔓,在空中告诉旋转着、分?裂着,犹如密不透风的网,将卿八网入其中。

而那犹如重茧的网上,根根倒刺有半米长,狠狠扎心?中间的卿八,若被?网补实,卿八会瞬间被?藤蔓上的倒刺刺成蜂窝。

卿八收起传国玉玺,身形似云似烟般在于网中散开又?聚,无数残影与刀光填充网内空间,细细烟灰犹如散落的光束从天而下,仿若从层层云中挣扎着挣开一隙的阳光。

眼前之?景,不像是两方对战,更像是一名画家泼墨摸染。

待云散雾收,残影道道散去,卿八立于空中,而她周围的网忽而一瞬间分?离崩析,像是被?打碎的玻璃哗啦啦地往下掉。

卿八再次取出传国玉玺,道:“金口玉言,定!”

一道碧翠的流光从传国玉玺上射出,精准地落到桑情身上,桑情维持着抱着白茧攻击的姿势,脚侧的藤蔓只剩下老树根根部,看起来又?狰狞又?危险。

“你干什么卿八?”蝶情怒道,藤蔓想也?不想地朝卿八攻过来。

卿八身形一闪,避过蝶情攻击,然而蝶情仿若失去理?智般,一个劲急攻卿八。

他之?前被?犹豫、无能?为力等负面情绪充斥心?底,碍于卿八不敢做出决定,他恨自己的谨慎,但更恨将他推到这个局面的卿八,此时见卿八攻击桑情,所?有负面情绪像是找着了宣泄出口,尽数朝卿八而去。

他或许知道卿八所?言为真,也?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不对,但情绪上来时,真的什么理?智全无,脑中只剩下攻击一事。

卿八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蝶情,没有开口唤醒他,而是双手持着大刀,照蝶情当头劈下。

大刀刀刃破竹而下,刀气顺着藤蔓攀爬而上,像是无序的长针一般,将藤蔓内部尽数摧毁,而长刀携万钧之?力,劈向蝶情头顶,仿若要将他劈成两半。

蝶情瞬间将藤蔓缩回,想要挡住头顶的长刀,然而藤蔓内里早被?刀气摧毁,外?表中看不中用,不等长刀相触,便同时间灰飞烟灭。

长刀落到蝶情头顶。

眼见长刀就要将蝶情斩成两半,卿八在大小雪的惊呼声中、蝶情惊骇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长刀一旋,刀背将蝶情拍飞了出去。

卿八收起长刀,问倒在地上的蝶情,问:“清醒了吗?”

蝶情点头,将脸埋在地面上,没敢回头去看卿八。

他知道自己迁怒毫无缘由,也?知以?卿八的实力,根本不屑撒谎,他再不敢相信,也?得相信,或者该有个‘场上桑情不是自己妹妹’的心?理?准备。

他闭眼,默默流了几滴眼泪。

卿八收回长刀,再次取出传国玉玺,道:“金口玉言,现行!”

桑情身上半透明?的蝶翼消退,蝴蝶虫外?形隐隐模糊,一团黑色无形之?物困在蝴蝶虫的外?壳内翻涌着、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