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尝到?了甜头,难不成就放弃了?我有一事很奇怪,烦请殿下?解惑。”周云棠抬眸,顾盼生辉,唇角隐着几分笑?意,乌黑的秀发懒散地披在肩头上,蹙眉问得很认真。

秦昭慢悠悠地在她对面坐下?,端起早就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太子妃尽管问。”

事已?至此,他无需再害怕。

周云棠把玩着白玉酒盏,眸色染着灯辉,清秀璀璨,“我想问殿下?,小王爷为何要娶我?”

“很简单,陛下?猜忌侯爷,不愿再让他的女儿嫁入东宫。但也不会让你成为西夏王妃,个中含义?,你比我更?清楚。在太子妃与西夏王妃上选择,只会选择前者。”秦昭成竹在胸,执起酒盏给自己斟满酒杯,“我不过将所有的矛盾挤压在一起罢了。”

既然要闹就闹得大一些。

他没有什么可怕的,更?不会瞻前顾后,目的只有周云棠。

陛下?猜疑侯爷,但没有证据?当?年私令钟家?陷害就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时至今日,依旧如此。

因此,猜疑只能放在心里。

这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刺拔不出来?前是不会同意周云棠成为太子妃。

有了西夏求娶就不同了,猜疑之所以是猜疑,就是没有证据。一旦周云棠和亲,那么就给宣平侯搭建桥梁,指不定就真的反了。

陛下?这才退而求其次同意他的求娶。

那日,他不去找陛下?,陛下?也会赐婚。只有成为太子妃,才能顺理成章地堵住西夏小王的嘴巴。

毕竟,只有他和周云棠是一道长大的,之前对周家?又有愧疚,这个时候作为弥补再立周氏女做太子妃,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所以的压力都?在此刻爆发。

“殿下?如此算计,就不怕陛下?回过神来?与你算账?”周云棠眼?中笑?意淡了淡。

“他不会知道。”秦昭眼?中多?了些黯淡,他将酒杯放下?,看着对面的周云棠:“你可知陛下?亲信一道士?”

周云棠摇首:“并未听?闻。”

秦昭继续说道:“那个道士是你父亲早先安排的,陛下?对他极为信任。”

宣平侯的安排一目了然,若是无法生擒库勒,得不到?证据,就令云枯子暗地里谋害陛下?。

就算真相大白,皇帝也只处罚钟家?,云枯子也是手?里的一把利刃。

论阴谋论心计,宣平侯才是强者。

所以,他决定不能让宣平侯离开大乾。

放虎归山,后悔莫及。

周云棠微蹙的眉头又皱紧了些,半晌无语,握着酒盏的手?微微发颤,不知不觉中酒液洒到?了手?背,惊得她忙放下?。

“殿下?是想怎么做呢?”她恍然有些不认识对面的男人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父亲所为不过是为秦昭在做嫁衣罢了。

她冷冷地笑?了。

秦昭触及他面上的笑?意后心中忽感一阵落寞,道:“云枯子道长的事是巧合,若无你,我无法识破。都?是巧合,亦或是天命如此。”

他是太子,自该是受了天命。

“周云棠,回到?从前,周家?依旧在东宫的庇护下?。”

周云棠垂眸,避开他炙热的视线,这个时候恍然觉得喜欢两个字太小渺小,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秦昭的话更?像是警告。

“陛下?下?旨,我自然会嫁。”

秦昭观她神色冷漠,唇边更?有诡谲的笑?意,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你似乎不满?”

无端间,俊眉秀目中笼着一股冷厉之气,方才的自信也跟着淡了几分,但沉稳的气度让人看不出他的戾气,周云棠凭着感觉看向?他,直言道:“殿下?让我想到?了吴晚虞,费尽心思就想嫁入东宫,细细想来?,为的是太子妃乃至将来?国母的荣耀。说得矫情些,我很幸运,与殿下?从小一起长大,你知我,我也知你。将来?的阴谋诡谲,乃至刀光剑影,我都?想过。今日才发觉,我依旧逃不了那些世家?女子的命运。殿下?,你我之间的仿若只剩下?算计了。”

秦昭听?出些名堂,看她一眼?,道:“明日你去东宫,我有些东西给你,早些休息。”

丢下?莫名一句话后,就直接离开。

周云棠想问,却抓不到?人,只觉得苦闷,又独自喝了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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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的圣旨下?达后,长安城内依旧很平静,并没有带来?风浪。

太子之前有言一年不纳妃,亲事就不能急着办,最快也要等一年后。但亲事一定,周家?姑娘有主,其他人就不好再登门。

秦暄屡次从侯府面前打马路过,俊秀的眉眼?上终究忍不住多?了些戾气,一眼?可见,没有遮掩。

周云棠没有赴约,在侯府里安静过着自己的日子。

隔了两日后,鲁国公府的世子亲自去陛下?面前请罪,言及去年太子妃被刺杀一事是他安排。陛下?震怒,夺其世子爵位,流放漠北。

月底的时候,两国商议好每年的贡礼,比萨出乎意料地要娶周家?二房的姑娘。

这次皇帝没有再拒绝,亲自封了公主的封号,令礼部办嫁妆,欢欢喜喜地将人送出城。

没过两日,库勒在刑部牢房自尽。

到?了五月,安羽下?帖请周家?姑娘与元蘅辞到?府游玩,周云棠依旧没有去。

下?旬的时候唐氏旧疾复发,病中还念叨着周云渺的名字,宣平侯回京后就得了闲职,唐氏病后就一直留在府里照顾。

与此同时,肃王一党与太子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而肃王得了不少助力,就算不是嫡出,也有不少人追随。相反东宫失了吴家?不说,鲁国公府也不得盛宠,相比之下?,显出几分劣势。

过了夏日后,宣平侯府使人去解了周云棠与元蘅辞的婚书,元蘅辞也在秋日里搬回了昭平侯府。

冬日里的时候,昭平侯与夫人回京叙职,周云棠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两府间的交易。

过了腊八节后,唐氏的身子就愈发差了,每每梦魇都?会喊着云渺的名字,就像是邪魔入身,宣平侯特地让人去请道士来?相看。

熬过年底,就是周云棠嫁人东宫的日子。

皇帝封笔这日,秦昭领着东宫侍卫浩浩荡荡地来?到?宣平侯府,侍卫抬着数十只箱子进入侯府。

宣平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样子,闲置在家?一年,都?闷出了病。

翁婿二人见礼,就进厅堂说话。

一坐下?,宣平侯就显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来?,“我想回军营。”

“您回军营,天翻地覆。”秦昭轻飘飘说一句,这一年来?陛下?日日令人盯着宣平侯府,就连他都?不敢随意过来?。

宣平侯心中有数,也未曾再提,只说一句:“云枯子来?传话了,陛下?近日身体很好,夜夜临幸宫妃。”

秦昭也道:“那是云枯子道长的药好。”

“赶紧滚。”宣平侯不耐烦,早知道这么煎熬,就应该带着周云棠回西夏。

秦昭整理好衣袍,淡然地离开。

回到?东宫的时候,云枯子早就久候,他推开殿门,吩咐李晖:“看好了。”

李晖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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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棠足不出户,每日里过得也很自在,只是唐氏依旧不待见她。

眼?看着婚期渐近,没来?由地多?了一股烦躁。

礼部定的是正月十八的时日,正月里的日子都?很好,十八这个时日便是更?好的。

元蘅辞来?的时候就见到?她对着刺绣发呆,自己悄悄走?过去,却见是一男子的衣裳。

是给太子殿下?的。

周云棠没有什么精神,见到?她来?后也是一副懒散的神色,让人调了一杯蜂蜜水给她,道:“你怎地过来?了?”

“看看你,你同殿下?还不说话呢?”元蘅辞在她身侧坐下?,望了一眼?她绣制的暗纹,针线功夫比以前好了很多?。

之前的周云棠被迫学苏绣,针线大有问题,如今安静下?来?,都?能做一件衣裳了。

可见,心中有了人就不同。

接过湄月递来?的蜂蜜水,喝过润了润喉咙,又道:“怎地连我都?不搭理了?”

周云棠不为所动,她继续朝着对方挤了挤,悄悄告诉她:“听?闻陛下?近日有些荒诞。”

周云棠侧眸:“如何荒诞?”

元蘅辞莫名红了脸颊,凑在她的耳边说道:“宠幸许多?后妃。”

周云棠没有听?出明堂,元蘅辞又悄悄说了两个字,她也跟着红了脸,道:“少听?这些。”

“我就是听?到?了,说与你听?听?罢了,我议亲了,你给我看看?”元蘅辞拉着她,心里也是一片烦躁,“这次议亲,有些艰难。”

本?就成过一次亲,这次就有不少人看着笑?话,她扯了扯周云棠的袖口:“你帮我忙,成吗?”

周云棠没说话,低眸看着手?上的袍服,心中思量一番,“我一人帮你不成,你去找太子,或许成算大一些。”

“对哦,太子肯定能帮我,不对、这么一来?,我不就欠了太子的情分,周云棠,心里不在意他,怎么还为他打算?”元蘅辞后知后觉,眼?中多?了些疑惑,“你与太子是不是暗地里来?往?”

“没有。”周云棠否认,宣平侯府就在陛下?的眼?皮子下?面,哪里还敢胡来?。

那夜一别后,两人至今没有说过话。

元蘅辞犹豫不决,思考了会儿还是不肯听?她的办法,“我再想想。”

“你再想想,我明日去东宫见殿下?。”周云棠气定神闲,将衣裳整理好好就放在一侧。

元蘅辞上当?了,急道:“去东宫对你的名声不好,不如去昭平侯府,不行?、侯府也是不成……”

周云棠就不理会她了,慢悠悠地走?到?窗下?,萧索的冬日里安静了不少,她想了什么事情,回头道:“肃王可曾插手?你的亲事?”

贵妃心思不简单,必然会插手?的,眼?下?东宫步履维艰,昭平侯府这条线最好的办法就先搁置。

想到?元蘅辞方才说的话,心中不禁狐疑,云枯子这是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