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暖和,又是?黄昏,瑰丽色的光投射进屋,徐徐落在周云棠的背后,白?皙的面容上就像菩萨般添了两分悲悯,但她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满满的调戏,“别想太子,你就做我夫人罢了,我勉勉强强地同你在一起就算了。你想想,京城哪个男儿像我这般优秀,且我永不会纳妾。”

“就你?”元蘅辞嗤笑,见左右无人,便掀了她的底细:“我给你十?个女人,你都不敢碰。”

“你……”周云棠羞得满面通红,索性躲进了被子里,反是?元蘅辞将她拖了出来,“四皇子近日与你说了什么话?”

被子里拖出来的少女粉面娇艳,眉眼因一句话而染上愁绪,“煮茶,沏茶、上茶的路途中,一共被五人碰见过?经手过?。端茶送水历来都是?大宫人做的,经手的必然都是?中宫得有的人,因此,那五人都是?皇后的亲信。”

“若是?亲信就等?同与皇后脱不得干系。”元蘅辞掩下笑意,搬了凳子坐近。

“可不是?呢,且事后皇后将这几人都查过?一番,甚至预备明年春日将人放出宫去。皇后并无害人的心思,也是?她的弊处。人若是?死了或者失踪,就算中宫不干净也没有确切的证据。但皇后将人留下不说,又将人扣住不准查,这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周云棠话中带了几分无奈,皇后的性子不犯大错,显然是?菩萨保佑了,这次,不需贵妃动手,就能将自己的路堵死。

元蘅辞听得莫名其妙,“皇后娘娘的性子是?好,可也要掂量着情形,都火烧眉毛了,还护着那个人呢?”

早前?就听说皇后娘娘心善,但并无什么厉害的手段,任由贵妃在宫中独大,若非太子殿下有几分能力,只怕后位就要让人了。

不想,这次竟让她碰到?了。

“多半是?想着吴家的军防呢。”周云棠冷漠,跟着秦昭多年已然看清皇后的性子,太子缺的就是?武将支撑,她做梦都想替太子找一得力的岳家。

“周家……”元蘅辞欲言又止,确实,周家没有实权。

话语截然而止,两人都没有深谈的想法?,周云棠躺在榻上继续去想东宫内的事情,而元蘅辞披衣往外走了。

到?了晚间后,元蘅辞这才回?来,周云棠用过?晚膳早她一步躺下了。

“我今晚就住这里了。”

周云棠闻言也没有拒绝,两人都是?女孩子,不要避嫌的。

简单洗漱后,两人就并肩躺着,时辰尚早,元蘅辞凝望着屋顶,唇角抿了又抿,“方才我见到?凌将军。”

“凌云吗?我前?几日让他稍安勿躁,最多等?到?明年春日,等?周家军凯旋就必会出头了。”周云棠合上眼眸。

屋内就榻前?点了一盏灯,可以照亮锦帐内的光景,元蘅辞余光落在她姣姣侧颜上,“阿棠,倘若你恢复女儿身,会嫁给谁?”

“不嫁,没有必要非要嫁人,大不了带发修行,也好过?同那么多女人争一个男人。”

“你就不想着殿下?”

“想他做甚,我不欠他的。”周云棠自顾自说着,周家与东宫虽成一势,但云渺一死后,也令她渐渐看清权。

她不矫情,也不任性,眼下,就想守着宣平侯府。

“阿辞,明日春日我们就和离吧,凭借着你父亲的威望,再得佳婿也是?不难。”

元蘅辞不知?所?措,“和离后,你做甚?”

“出家去。”

元蘅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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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狂风吹得呼呼作响,院内所?剩无几的枯叶也被吹得漫天飞舞,枯藤也被吹下了院墙,冬日里愈发凄清。

秦暄今日照旧登门,与以往不同的是?换了一声崭新的衣袍,袖口绣着象征坚韧不拔的青竹,迈进府门的时候吸引了不少婢女的眼光。

但她们并没有多想,照旧各自去干活,唯有元蘅辞见到?如此俊秀的四皇子后心口猛地跳动起来,并非是?心动,而是?害怕。

周云棠随后而来,同秦暄见礼。

秦暄淡笑,将手中的证词递给她:“这是?昨日的供词。”

三?人一道入屋说话,门口由周亥看管,期间无人敢靠近。

屋里的秦暄很?规矩,目光并没有紧贴在周云棠身上,而是?安分地落在陈设上。

元蘅辞心中不定,几度看向秦暄,但周云棠的目光始终落在证词上。

证词是?纤细说明了上茶的经过?,甚至连路上碰到?的内侍婢女都有所?提及,宫廷森严,宫人们做事都有几分谨慎,尤其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都将那日发生的事情牢牢记住。

那日,太子妃入殿后,皇后让奉茶。

茶盏是?白?瓷,通体似玉,宫人欢湘取过?干净的茶盏后就去沏茶。茶盏早先洗净擦干后放着备用的,取来用后极为方便。

沸腾的热水也是?煮好的,有宫人日夜守着,茶饼放入水中,接着就倒入茶盏中,趁热端去正殿。

欢湘沏茶颇有经验,几乎没有出过?错,一路上碰到?几名洒扫的宫人,只是?远远地说话,并未触碰到?茶盏。

进入正殿后,她亲自将茶奉至太子妃跟前?。

她便退了出去。

秦暄先道:“茶盏是?何人所?洗,可曾问过?话?”

“茶盏是?一小宫人洗净的,也是?她擦干,我问过?她,就是?一做洒扫的,并无其他。”秦暄接过?话来,目光这才缓慢地落在周云棠身上,隐秘而缓慢。

“时间久了,也不知?症结出现在哪里,烦请殿下将她们家世以及事发前?接触过?哪些人都去查一查。”周云棠将证词递给她,眉眼凌冽,“我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有的时候最简单的人与地方才是?让人最容易忽视的。”

证词递过?去的时候,秦暄微微一愣,视线凝结在那双玉手上。

骨节分明的玉手过?于白?皙,指尖纤细,根根如嫩藕,指甲粉妍如桃花。

秦暄伸手接过?来,中指不经意间划过?周云棠的手背,他微微一愣,心口猛地跳动。

周云棠并无其他心思,俯身坐在秦暄对?面,笑意微露。

秦暄唇角轻轻扯动,“你心思细腻,还有哪里,你可提醒我。”

“在深渊里待得久了总得会看看它长什么样子,下次再遇到?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周云棠淡漠道。

幼时陪秦昭读书的时候,曾误饮了他的茶,但她素来小口抿茶水,就抿了一小口。

回?去后就腹痛不止,若非太医来得快,她也会丧命。

那次皇后雷霆大怒,就连皇帝都极为重视,不出三?日就捉到?凶手,是?一宫妃所?为。

与这次对?比,就可见皇后的心思。

秦暄道:“宫里的事情不少,只是?此次是?……”

他欲言又止,气?氛就有些微妙。

周云棠慨然道:“我知?晓,劳烦殿下了。”

这时,元蘅辞起身,送客之意很?明显了。

秦暄不勉强,“我先去刑部,世子宽心。”

周云棠起身跟随,将人送出府门。

府门前?寒风凛冽,站了片刻就感觉风往骨髓里钻去,周云棠冷得彻骨,转身就要回?府。

“世子、世子……”

马蹄声夹杂着呼唤声,片刻后,李晖到?了府门前?。

“世子留步。”李晖翻身下马的时候又喊了一句。

周云棠站在原处不动脚步,李晖几步跑近,“世子,太子约您明日在明来酒肆见一面。”

“还有呢?”周云棠言辞平静,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李晖心惊肉跳,唯恐办砸了差事,“殿下说您务必到?,太子妃的事情会给您合理?的安排。”

“怎么安排?”

李晖讷讷道:“您先别动怒,动怒对?身体不好,殿下会心疼。”

周云棠不耐:“有话快说。”

“好、您莫急莫急。”李晖急得不行,忙从袖袋里掏出一物递给她:“这是?殿下给您的小玩意。”是?

当?着众人的面,李晖小心翼翼地掏出一荷包。

周云棠唇角弯了弯,嫌弃道:“拿回?去,不要,明日也不去。”

说完就大步回?府,李晖急得跳脚:“世子……”

无人应答,他灰溜溜地离开宣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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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内极为凄冷,几位良娣良媛闭门不出,东宫的庶务由太子亲自打理?。

钟晴本想争一争,刚动了小心思就听到?太子为太子妃守孝一年的事,整个人又气?又恨,外头走了一圈后病倒了。

太子看都不看一眼,只让请了太医。

钟晴未出师就败了,其他几人更是?不敢去触霉头。

太子守孝一事被御史大夫几度夸赞,皇帝也表示嘉许,皇室男儿少有如此重情义之人。

李晖听着风声回?到?东宫,明德殿内太子妃的灵柩还在,太子不见了踪迹。

找寻了一周后,太子去了中宫。

皇后这几日被言官缠住了,什么样的话都说出了出来,甚至中宫德不配位的话都传了出来,虽有太子几番压阵,可流言蜚语还是?藏不住。

她苦恼,又暗恨周云棠是?祸害,当?着太子的面不敢骂,旁敲侧击询问审案一事。

秦昭拧眉,“母亲去问问四弟,他是?您养大的孩子,自然该向着您的。”

“提起他就来气?。”皇后冷了眉眼,“翅膀硬了就不听本宫的。”

“秦暄自有主见,是?您这次失了自己的体面,他查得清楚,也与您干系不大,您急甚,倒不如想想周家军凯旋的时候您该如何面对?周家的人。”秦昭不耐,眼中隐着阴霾,宣平侯回?来后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揉着鬓角,眼前?浮现周云棠与秦暄笑谈的情景,也没有什么心思再留在中宫。

“我还没说话,你这么走了……”皇后喊了一句,不想人越走越远。

这时她感觉到?几分慌张,无奈下吩咐宫人:“将吴姑娘接进宫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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