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走便不?走,横竖是殿下自己的事,与我关系不?大。”周云棠兀自发笑,身子觉得困倦,裹了被子继续去睡。

一觉醒来的时候,东方早就露白,自己这才意识昨日有多荒唐。

收拾妥当后,宜云提了食盒过来,半晌后,一一摆在桌面上。

与东宫精致的早膳不同,今日的早膳略显粗糙,清粥果子,宜云高兴道:“这是殿下令李大人送来的。”

原来如此,可见秦昭是露宿在外间的。

用过早膳后,一行人去唐氏的屋子里头。

唐氏精神不?大好,依旧还在睡着,元蘅辞也来请安,两人走到一侧说话。

元蘅辞先道:“父亲即将要走了,听闻宣化的情况不大好,近日不少人总将宣平侯挂在嘴边上?。”

两人在偏方里坐定,婢女奉了清茶,元蘅辞挽作妇人发髻,与周云棠的秀美相比是多了层英气,磅礴的气势继承了武将大气。

盏中清查袅袅,香气撩人,品了品后齿间生香。

周云棠红唇微抿,笑意清浅:“提些?旧事也是没有用的,伯父何时离开?”

“定的是后日,宣化战事吃紧,海贼也是不甚安宁。”元蘅辞叹息道。

宣平侯执掌北境疆土将士,而昭平侯则是领着水军,海贼历来狡猾,打退后又会卷土重来,让人不?得安宁。

“宣化丢了,侯爷是何想法?”周云棠装作随意提问道。

元蘅辞笑了笑,“您不用试探,我父亲甚是敬佩老侯爷,宣化的事在他意料内。您或许不了解罗雄,那就一好大喜功之人。这些?年来罗家子嗣凋零,早早地就大不如千里。就像府上?二房,靠着荫封过日子罢了。昨儿还说铺子生意不景气,想搬回府里住呢。不?知府上?平日里是什么样子,横竖我是将人打发了。阎王不?敢得罪,小鬼还是可以发发火气的。”

话意甚为爽朗,听得人心口生暖,周云棠甚为满意自己的眼光,“母亲病了,云渺又是拿不准主意的人,侯府交给你,我也很满意。东宫给你挡着,不?必害怕。”

“那就成,昨日将人打发走,我还?是提心吊胆,生怕走得不?对呢。”元蘅辞捧着茶饮了一口,忽见太子妃高领下的红痕,下意识就红了脸,口中怪道:“殿下可曾晓得了?”

周云棠不?知她的眼光,纤白的玉手?捧着茶盏,笑意温柔:“晓得了,亲事是他一力促成的,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至今不?肯告诉我。”

“晓得还?能接纳你,也是不错,东宫里的那些良娣良媛都是皇后娘娘和陛下安排的。吴晚虞那个时候就是打着同你亲近的注意靠近太子,未曾想,你是女子。”元蘅辞捂着嘴巴就笑了,话中对吴家也是不满。

姐妹相处是好事,但是踩着姐妹上位就会让人厌恶。

周云棠敛了笑意,认真道:“吴家还?是未曾死心的,她入东宫也是可以的,正妻的位置是舍不?得,她愿意为妾,我还?是很大方的。”

太子注定不?会仅她一人,秦昭心里有她就成。

再者?朝政与感情根本无法平衡,早就在很久前就明白三妻四妾的事。

两人说了会儿趣话后,云天再度被人引着去见唐氏。

云天今日改换了身份,手?中提着药箱,进屋给唐氏诊脉。

唐氏病势微好,又见云天后精神反而更加恍惚,眼前混沌一片,浑浑噩噩间就抓住云天的手?:“你究竟想要怎么做……”

云天拨开她的手?,指尖探上她的脉搏,淡然如山,道:“给夫人诊脉。”

“诊脉……”唐氏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夫人闻噩耗而坏了心神,不?如放开心怀好好调养些时日,幼女为太子正妃,长子取了重臣之女,家宅和睦,除了枉死的夫婿外,无甚可忧愁可恼。”

闻及最后一句话,唐氏猛地睁开眼睛,狠狠地望着他:“别打她们注意。”

“夫人病得不?轻,我开些?药方滋补就成。”云天平静地避开她的视线,从药箱里取出纸笔,状若无人般开药。

婢女在一侧静静等?候,屋内落针可闻,半晌后,大夫递给她药方:“去苏记药铺取药,熬制的方法都已写清楚了。”

药方开好之后,周云棠领着元蘅辞两人闻讯过来,大夫背对她收拾药箱,她挪步询问:“大夫,我母亲身子如何了?”

“心神不?宁,终究是噩耗所致,不?如放开心怀,多高兴些就成。”大夫回道。

周云棠都听进去了,颔首答应下来:“劳您辛苦了。”瞧着母亲躺在榻上?,她焦急地走过去,错过大夫抬首。

元蘅辞命人送大夫出门,令人去账房去银子,吩咐妥当后才发现屋里并没有世子的踪迹,皱眉让人去找回来。

唐氏昏昏沉沉,拉着女儿的手?喊云渺,梦境中分不?清面前是长女还?是小女儿,浑浑噩噩睡过去。

两人在屋里候着,婢女进来传话,道:“世子方才出门去了。”

周云棠转眸凝望来人:“去了什么地方。”

婢女回道:“门房没有说。”

“不?知道就赶紧去找回来,世子身体不?好。”元蘅辞迅速吩咐道,周云渺对世子的人际关系不?熟,压根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些‘旧友’,贸然出门就是错误。

周云棠附和道:“让周侍卫去找,快。”

婢女领了话就跑着出庭院,屋里的两人都各自拧了眉梢,周云棠有苦难言,而元蘅辞说不嫌弃二姑娘愚蠢是假的。眼前的境地闹到这般地步,二姑娘竟还?有心思出府。

寻常人出府也就罢了,偏偏是她这种尴尬又特殊的身份。

府里的下人去找后,两人坐在屋里静静等?着,午后都还没找到。

周云棠坐不?住了,让守在侯府里的东宫侍卫去找,元蘅辞便道:“东宫侍卫是守着你的,这个时候离开对你不?好。”

“我不?出门就不?需要他们,先找人。”周云棠焦头烂额。

婢女将熬好的药汤送来,汤碗里冒着热气,棕色浑浊的药汤看着就令人呕吐,周云棠亲自尝了口,才扶起母亲喝药。

元蘅辞不?好站着,净手?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才将一碗汤药喂了进去。

屋里的药味更为浓重,婢女点了熏香来掩盖,迟迟等?不?到二姑娘的消息。

左等右等之际,唐氏突然呕吐起来,周云棠忙去安抚,元蘅辞迅速反应过来,果断吩咐道:“将今晨诊脉的大夫找来,要快。”

屋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渐渐乱成一团。

大夫被周府侍卫强押了过来,发现却不是清晨的那位。

周云棠显然发觉事情不?对,半道令人去请了太医过来,一面将大夫扣押住,扭送衙门里去。

元蘅辞按住她,先问大夫:“清晨的那位大夫是谁?”

大夫是一老者?,闻言颤颤道:“今晨、今晨、药铺并未接到贵府来请。”

“胡说,侯府明明从你药铺里接来的大夫。”元蘅辞怒道。

周云棠想起清晨大夫的背影略微眼熟,一时间想不出来是什么人,思考须臾后让人去请太子过来。

侯府里多是女子,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也不?方便。

大夫显然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讷讷地解释今日的事情:“确实并未接到贵府的话,坐堂大夫出来诊脉是有档可寻的,您若不信,只管去铺子里找。”

周云棠暗自揉了揉酸涩的眉眼,面上沉静如山,妥善地吩咐人将老大夫乃至整个药铺都监管起来。

等?了半晌后,李晖匆匆忙忙赶来,给太子妃道歉道:“殿下出京巡视,不?在京内。烦请娘娘将大夫的画像画出来,臣即刻命人去找。赶在侯府头上动土,也是活得不?耐烦了。”

周云棠稍微缓过心神来,让人去画大夫的画像,回到榻前的时候,母亲安定下来了。

婢女正在一侧擦洗一侧的污秽,唐氏面色苍白到唇角都是白色的,半日间迅速消瘦下来。

黄昏之际,周云渺才匆忙赶回来。

姐妹二人见面后,周云棠本想问上一句,不?料周云渺先同她说话:“大夫看诊之前,你为何不?让人去检查一番,还?是说你的心里压根就没有母亲。”

姐妹二人陡然翻了脸色,元蘅辞悄悄地屏退婢女,自己也带着人将门关上。

周云棠冷了脸色,“你若有心就不该私自出府,你的身份太过特殊,就该留在府里。今日起,你不?许出府。既然你心念母亲就留下,我去处置其他的事。”

“周云棠,你什么态度……”周云渺情绪猛地被推至顶端,“为何你就可以自由出入,周云棠你别忘了自己的太子妃位置如何来的。”

对于叛逆的小孩子,周云棠一直保持友好的态度,但一味的坑距终究惹得她不想理会。

吵闹是得不?来结果,何况她也没有什么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周云棠转身离开,推开屋门的时候陡然想起一人,道观观主云天。

李晖还?留在院子外面等候吩咐,她让人去请了进来。

李晖小心地觑了一眼太子妃的神色,小心谨慎道:“娘娘不?必担忧,夫人必会逢凶化吉的,您有何吩咐,臣立即去安排。”

“你可曾记得道观内的云天,殿下可曾令人监视她?”周云棠心虚沉浮几许,已然平静下来。多年来在宫中练就的能力终究是派上?用场了。

慌乱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李晖垂眸回道:“曾是有的,可惜世子大婚那日把人跟丢了。”

“跟丢了?”周云棠忍不?住震惊道,好端端地怎就跟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很早,捉虫有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