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皱眉,“不许哭了。”

周云棠不听,挣脱开他的手就不顾理智地往榻内爬去,拼命地将自己?藏在里侧,胆颤心惊地看着秦昭。

眼内地提防就像是孤苦无助的小白兔盯着扑过来的恶狼。

秦昭无端笑了,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时候想必是悔到极致了。

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周云棠羞愧地垂下眼睫,密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这就是心虚的表现?,熟悉她?的秦昭恍然觉得心口的怨气都消散了,“太子妃办事很好,钟家将银子的漏洞补上?去了,肃王接下来的就要对付你宣平侯府了。”

周云棠不知外?间情形,闻言瞪大了眼睛:“补银子的是钟家。”

“肃王会以为是宣平侯府。”秦昭语气笃定。

这个?小东西方才还是哭天?抢地的,听到宣平侯府又换了一副担心的样子。

啧啧,就知道哭。

秦昭眼中闪过一阵吵嘲讽,看得周云棠心虚得厉害,小声告诉他:“肃王不是傻子,会明白与侯府无关。”

秦昭站在榻前,目不斜视地看着她?,听到这句小声的话后也没有任何表示,神色中带着不寻常的冷冽,就像是面对陌生人一样,“那就希望肃王聪明点?,今夜孤在含秋殿安置,亥时回来。”

说完,潇洒离去。

身影中透着一股不羁与傲气,周云棠整个?人都傻了,秦昭这么反常是因为发现?端倪亥还是纯属想圆房呢?

太子离开后,云氏匆匆忙忙地进来,见到榻内满脸泪痕的太子妃,吓得立即上?前:“娘娘,殿下将您怎么着了?”

“没有、他亥时回来,我、我是不是要完了……”周云棠后知后觉,想起要圆房的事就怕得不行?,鲤鱼打滚般蹦了起来,“我要回郡内。”

她?不能和秦昭圆房,侯府怎么办,云渺又怎么办。

云氏一把按住她?:“娘娘,您别害怕,圆房也是好事……”

“哪里就会是好事,圆房就会有孩子,我还这么回侯府……”周云棠不耐烦地将她?的话打断,整个?人慌乱得厉害,秦昭肯定是发现?什么事情了。

“娘娘,宣平侯府是夫人掌管,宗族人进不去,按理一旦逃婚就注定回不来的,就算回来也该被赐死,一了百了。是夫人怜惜女?儿才继续去找,您当太子殿下很傻吗?你们姐妹二人习性不同,他和你生活在一起八年?,您觉得他会接受再换回来的事情吗?”云氏面色凝重,这个?傻孩子还在等着二姑娘回来。

周云棠摇首:“只要妹妹是干净的就可?以,我送亲去郡内,路途上?有机会换回来,只要她?敛着性子就好。”

秦昭对女?子的事情粗枝大叶,分别一段时间,他就会慢慢忘了。

云氏默然,就算回来,她?也不会让二姑娘成为太子妃。

逃婚在即,世子顶替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得到殿下的喜欢,这个?时候拱手让给她?,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

周云棠片刻后就按安定下来,侯府的事情迫在眉睫,她?不能坐视不管,简单梳洗后,将大致的思路理顺。

这个?时候只能将钟家推过去,让肃王慢慢去查。

赵德芳这条线由暗入明,显然是必须要用一用了。

让云氏给赵德芳传话,转移视线,横竖钟家门路广,就看他们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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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天?空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崇政殿外?的内侍来回走动着,里面时不时地传来皇帝的咳嗽声。

太医进进出出熬药,肃王在侧伺候,秦昭姗姗来迟,兄弟二人碰了面。

肃王位卑,先给太子行?礼,神色中透着几分自信,秦昭也是一副轻松的样子,“肃王兄彻查户部?可?查出什么名堂,调虎离山的计策再用就不灵了。”

肃王面不改色,笼着袖口道:“赵尚书失察,父皇大怒,太子这个?时候的心情还是不错啊。”

“肃王兄一手好棋最后能得到什么东西还是未可?知的事,周云棠身体虚弱,三年?多不参与朝政,肃王兄欺负弱小的本事见长?。可?惜了,她?是一个?病人。”秦昭笑意散漫,更多的是轻蔑。

兄弟二人言语不和,周遭的内侍与宫女?都跟着屏息凝神。

“病人又不是死人,太子觉得病人就不能做事了吗?”肃王摸了摸袖口的锦纹,大步向前跨了出去,一面道:“不如拭目以待。”

先动太子,就必须先除宣平侯府。

毕竟宣平侯府可?是人人都想除去,就连皇后母家李氏都是不折手段想要除去周氏,腾出太子妃的位置来。

肃王大步离开后,秦昭敛了笑意,露出深邃阴狠的神色。

皇帝的内侍长?从里面走出来,虚笑道:“殿下来了,陛下在等您进去。”

秦昭笑着走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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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以后,周云棠就开始走立不安,恨不得让人将那扇宫门锁上?。

跟着秦昭的内侍回来传话,“殿下被陛下留在崇政殿说话了。”

周云棠心口松懈了些许,随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水,示意内侍再去盯着,自己?在殿内来回走动。

眼看着亥时接近,她?一咬牙,吩咐内侍:“将宫门关上?,谁来了都不许开,就说我身子不适,早就躺下了。”

云氏听到这般欲盖弥彰的话后心中长?叹,劝解道:“娘娘,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躲得了一时再说。”周云棠唤来宫女?卸妆梳洗,只要她?睡下了,必然就能躲过去。

秦昭是在亥时二刻才来的,李晖上?前敲了敲宫门,里面传来内侍的声音:“娘娘身子不适歇下了。”

李晖皱眉,从未见过有人会将太子拒之门外?,就连陛下也未曾有过。他心惊胆颤地回身望着太子:“您看?”

“回去。”秦昭转身就走,也没有留恋的意思。

李晖大为惋惜,太子妃这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啊,好不容易得到殿下喜欢又将人拒之门外?,这个?时候显然是最不合理的。

翌日天?明,秦暄领着一队人出城,在十?里外?的客栈接到了太子吩咐的人。

客栈内外?都是人,前面就是长?安城,不少人在这里歇息停脚。

跑堂的将他引去二楼相对应的房间里,他推门进去。

房间是两进的,外?间的待客之地,备有桌椅,里间才是睡觉安置的。

放眼看去,踏板上?站着一名女?子,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眉眼间拧着病弱的气息,相貌与周云棠十?分相似,但几月的颠簸和生病让她?显得更为消瘦。

秦暄走近,粗粗扫过一眼后就挪开视线:“我来接你回宣平侯府,路上?你如果再逃,下次捉到便是一杯毒酒。我不是宣平侯府的人,我只知晓像你这种不顾家族、不顾亲人安危的女?子,就不该留着。宣平侯府旁支少,嫡出一脉由世子掌握,她?舍不得杀你,我有一百个?心思想杀你。”

周云渺不如周云棠见识多,姑娘心性弱,被这么狠厉的一番恐吓后,吓得直点?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秦暄令人送进来一套男子袍服,直接道:“你先穿上?。”

周云渺捏着云锦澜袍,咬着下唇去问:“四皇子,我能问问他怎么样了?”

“死了。”秦暄狠绝道,“故意勾.引勋贵之女?,按例就是死罪,你指望他能长?命百岁?”

周云棠闻言大变,跌倒在榻沿,“勾、勾.引?”

她?与钱泽是两相欢喜,怎么就成了勾.引?

秦暄并非是怜香惜玉的人,见到她?如此?起凄楚也没有动心,反而语气更加冰冷:“钱泽是长?安人氏,家中不受宠的庶子,怎地就去了你们郡内?”

“他是长?安人?”周云渺彻底惊到了,钱泽告诉她?,他出自书香门第,父母早逝,一人四处游走。

“劳烦二姑娘收拾好,即刻回长?安。”秦暄不愿多话,出房间吩咐侍卫去套好马车,安排好客栈内的事情后领着人出发了。

回长?安城的路上?很顺利,进入城后,秦暄还是选择让人给太子妃传话。

一面是太子,一面是青梅竹马的伴读,他不能说出原委,只可?在其中帮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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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昨夜咳嗽一夜,太医们守在殿内迟迟不敢离去,今日朝会都免了。

皇后清晨就来侍疾,抢先贵妃一步,甚至将贵妇挡在门外?。

吵闹声吵醒皇帝,问清缘由后,皇帝未置一语,一句苛责的话都不说。

贵妃不肯让,冷着眉眼凝望皇后:“不瞒您说,妾照顾陛下至今,您若来了,怕是不知陛下的习性,您不知陛下喜欢什么,甚至不知哪些东西与药性相克。初次照顾,若是不妥,可?是会害了陛下。”

“你说那么多却忘了皇后为尊的道理,本宫来了,你就该让位。”皇后丝毫不客气。

相反之下,贵妃语气怯怯:“可?是您不懂陛下,不知陛下需要什么,只有妾才懂。”

被皇后喊来的周云棠再次领教到贵妃杀人诛心的话,完全是戳着皇后痛处去的,哪处最疼就戳哪处。

够狠。

她?下意识就扯了扯皇后的衣袖,冲着贵妃淡笑:“娘娘说得对,就劳烦您将陛下的习性告知宫人,宫人拿笔记下,皇后娘娘看过就知晓了。”

贵妃冷眼睨着半道杀出来的太子妃,皇后对周家那么狠,没成想她?还会帮着皇后,真是个?拎不清的玩意。

“有些东西是说不出来的,皇后娘娘还是妾进去才好,免得耽误了陛下的病。”

皇后气得就想大骂,周云棠一把按住她?,巧步挪到贵妃面前,轻轻告诉她?:“皇后的声音那么大,陛下早就醒了,您说,他为何不帮您,反任由皇后欺负您呢?”

你能诛心,我也能。

作者有话要说:勤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