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棠有?苦难言,将自己全都融入水里,青丝浮在水上,云氏晓得她不想说就只好守在一侧。

秦昭依旧不来含秋殿,反是宫里赐婚的亲事传开了,昭平侯夫人入宫来询问成亲的事宜。

周云棠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半靠在坐榻上,对面的夫人穿着一身棕色的对襟莲袖,耳畔上一对小巧的东珠,素净的妆容中透着奢贵,昭平侯府不仅有?兵,还是很有?钱的。

来了人不好冷脸,她漫不经心地坐直身子,目光扫过对方脸上:“侯夫人想急着成亲是好事,只是兄长病得睡在榻上,想来是办不成的。”

昭平侯夫人虚笑道:“都说了冲喜,自然就要病中成亲的,拜堂总是能成的。周家与元府也不见外,再说了,小女身子也是不好,指不定?成亲后两人的病就好了。侯爷再过些时日就要上战场,不知哪年回?来,该办的就得办了。”

人走了,留下母女两人,指不定?就被狼给吞了。

周云棠猛地明白过来了,昭平侯一走,侯府就落入那群狼手里了,元蘅辞远嫁离开就等同是避开灾祸,她想了想,道:“也可,只是路途遥远,不知元姑娘身子可吃得消。”

“这些事情?不难,只要娘娘亲送,自然就会吃得消。”昭平侯语气意味深远,唇角漾过的笑就像是带了一层缥缈的风,让人听不懂话?里的意思。

周云棠并非是真的久住郡内不见人的闺阁女子,昭平侯夫人意有所指,想借东宫的名义送女出嫁。

算盘打得很好,她也不介意被利用一番,便道:“不知元姑娘身子怎么样,改日我去看看,亲事是我同她商议的,也需问问她的意思。”

昭平侯夫人一怔:“娘娘的意思,臣妇明白,您能劝说太子殿下吗?”

“后论吧。”周云棠敛了话?,她得试探试探元蘅辞的意思。

昭平侯夫人勉强吧不得,只好回?府等候。

周云棠抓紧时间办事,让人去问问秦昭,明日可能出宫。

宜云速度很快,半个时辰就回来了,高高兴兴地冲着她禀道:“殿下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周云棠摆摆手示意她退下,秦昭的心思愈发难猜了。

午后,东宫侍卫长就安排好出宫事宜,细细禀道,周云棠让宜云去交接,翌日清晨就领着人出宫。

昭平侯府是世代武将的府邸,坐落在皇城中央,占地颇大,丝毫不迅速色其他王爷府宅,马车到了府门的时候,卫贵妃就收到太子妃出宫的消息。

今日未曾去伺候皇帝,方从水中走了出来,姣好的酮.体被铜镜映照得很清楚,宫女给她擦拭着身子,穿好小衣好就推开宫人,自己打量着自己雪白的肌肤。

相比较前两日的自弃,今日就很满意,摸着自己精致的锁骨优雅地笑说:“太子妃不仅漂亮也很聪明,替自家兄长谋了这门亲事,得了兵权又得了脸。肃王不高兴也不敢去抢周云棠的妻子,太子当年对这位伴读几乎是捧在手心里,这次罗家肯定会吃大亏。不过……”

她顿了顿,唇角猛地一扯,优雅化为恶毒:“本宫就不信一个小丫头还能翻了天,钱泽找到了吗?”

身侧的大宫人面露难色:“没有,最后有人见他去了昭应县,可是城被封了就一直打开,因此,人应该还留在城内。说来也是怪事,他们竟然选择昭应县去避难。”

“蠢人罢了。”贵妃的手徐徐下移,搂在自己胸前圆润上,眼睫轻轻地颤抖,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慰:“女子有?了相貌就会变蠢,经不住男人的花言巧语,你去告诉吴晚虞,得到机会就赶紧动手,等两府亲事成了,太子妃的地位可就无法撼动了。”

宫人立即应声,小心地退出殿,亲自出宫去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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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平侯府不同寻常的武将府邸,宅子清幽雅致,步步走近就如同走进了江南园林一般。

昭平侯夫人领着婢女脚步走在后面,周云棠懒散地迈步步伐,一面走一面欣赏着园林景致,脚步走得很慢,不像是来探望病人而是像在逛园子。

走到元蘅辞的院子后,夫人这才忍不住开口:“娘娘可曾想好了?”

“兄长不过十?五罢了,若说成亲还是有些早了,本朝讲究弱冠后才可成亲。”

太子妃的声音轻轻柔柔,听着软绵无力,可仔细一想,还是在冷硬地拒绝。夫人脑壳疼,不想这位太子妃这么难相与,侯府都已主动到了这般地步,她竟然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走进屋里的时候,就闻到一股药草香,掀开珠帘就瞧见坐在窗下的女子,顾盼生辉,红唇白肤。

元蘅辞站起身去迎,俯身行礼:“娘娘恕罪,蘅辞带病不好去迎您。”

“您在做什么?”周云棠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刺绣针线,出于好奇心就大步走了过去,捡起一只快要做好的香囊端详,“这是苏绣?”

“是苏绣,虚实针的绣法。”元蘅辞冲着母亲使了眼色,婢女们都屏息退出去。

侯夫人同太子妃道别后就关上屋门,嘱咐道:“看好门,不准任何人进去。”

屋内两重光景,元蘅辞给太子妃讲授苏绣虚实针的绣法:“虚虚实实,虚实之间是有转变的技法,顾名思义,就是针技有?虚有?实。虚则的线与线之间留有?缝隙,造成清透的质感。虚和和实之间是慢慢转变,您瞧着锦鲤的尾巴,便是以虚转为实,虚中多下几针,线条加密,缝隙变小,从薄到厚的阵法,也可以平针或乱针来完成。”

周云棠摸着锦鲤的尾巴,栩栩如生,“好阵法,可否先送了我。”回?去照着这只锦鲤给秦昭重新做一只香囊。

“本就是送给娘娘的,鱼跃龙门。”元蘅辞接过香囊,当着太子妃的面完成最后的步骤,“出针的时候一定?要在缝隙中,不可太快也不可太乱,不然会出现许多难看的小针眼。”

周云棠紧紧地瞧着那股针线在前面的落针缝隙里穿梭,目光渐渐露出惊叹,等到最后一针完成后,她立即追问:“乱针与平针之间如何?转换?”

元蘅辞面露惊讶,迎上那双澄澈求问的眸子后心中的想法更加确定了些,细细地讲授后叹息道:“您不是真的太子妃,虚实针是多年前周云渺告诉我的,而您竟然不会。”

喜不自禁的周云棠登时就傻了眼,她怎地不知云渺与元蘅辞有?何?交往。

元蘅辞却道:“多年前在筵上见到宣平侯夫人身侧的小姑娘腰间悬挂一只小巧精致的香囊,我便去询问了阵法,她细细告知我。今日我存了试探的心,不想您竟当真?不知道。”

“原来你二人竟有?这般渊源。”周云棠摇头苦叹,抬眸直直地凝视她:“昭平侯府与宣平侯府息息相关,你既然想得宣平侯府的庇护也不难,守好秘密,择日成亲。等昭平侯爷得胜归来,我还他一个平安健康的女儿。”

元蘅辞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娘娘行事当真?果断,我侯府被肃王逼得靠近悬崖不得寻求庇护,郡内与京城远,我若嫁过去,也会帮扶娘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更明白。”

“想来你也知晓我的身份,等你去了郡内,便只能一人待在府里。”周云棠好心提醒她,看来以后还是少出宫为妙。

元蘅辞算计了眼前尊贵的太子妃后,心中甚是发虚,对面说的话?也在情理中,她没有?挑剔的道理,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就不能改了。

“知晓,我也会守着这个秘密,将来有一日你若回侯府,我们便和离。”

“好,你准备出嫁的事宜,我回?宫同殿下商议。”周云棠心神疲惫,未曾料到是自己跳入了元家的圈套里,她又道:“既成为夫妻,昭平侯爷的动静我也会关注,力求他平安归来。”

肃王不折手段,就怕半道上出事。

元蘅辞感激不尽,又说了些话?后让人亲自送太子妃出府。

等人离开后,她才去找母亲商议成亲的事,走了不归路,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那厢出了侯府的周云棠回?首凝望着百年世?家府邸,对于元蘅辞的谋算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人知晓她的身份,就会有?更多的人知晓,有?朝一日,必然是保不住的。

登上车后,她微微皱眉,下意识感觉不对,手就生生地顿在车帘上。

犹豫几息后,就瞧见车帘自己开了,伸出一只手,快速地将她拉进车里。

整个马车都跟着颤动了下,宜云眼皮子一跳,想要掀开车帘的时候被李晖拉住,“你一边待着,殿下不高兴没你说话的份。”

宜云跟着太子妃的时日也很久了,心中不免为她担忧,“殿下为何事不高兴?”

李晖望着天际浮云,手指认真地掰了掰:“已然好几日,从钦天监出来后就冷着一张脸,去见陛下的时候也冷着一张脸,接连几日都是这样,今日从宫里出来就直奔侯府,你们主子是不是惹了殿下?”

宜云眼皮子一颤:“殿下许久不来含秋殿,想惹也没有办法惹,是不是其他人惹了殿下?”

李晖摇头:“肯定是你们主子,没有错的。”

两人在车外争执两句,车内的周云棠眼睛却红了,惊颤地望着对面阴晴不定?的男人,外面两人的对话清楚地传了进来,她小心地试探:“我未曾惹殿下。”

“是吗?”秦昭忽而笑了一声,手就掐着那张能说会道的唇瓣。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了忘了更……

今天还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