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风,你到底怎么回事?”阚轶一路跟着去洗漱的程予风下楼,小小脑袋大大疑惑,一直缠着他问。

“我不知道,她睡觉不老实。”程予风揉着酸痛的肩,准备洗脸。

“你怎么能和他睡成那样?”阚轶依旧难以置信,“你把自己安排在他旁边睡是不是想特意晚上跟他一起搂着……”

“阚轶,”程予风这才受不了地转过头,“没有,别说了。”

“我不说?我还不说??”阚轶整个人都不好了,“程予风你老怀疑我喜欢他,我告诉你老子只喜欢女人,你总这么想我,又一直不娶妻,是不是因为你才是喜欢男子的那一个?”

程予风洗漱的动作一停,下颌还滴着水珠,自嘲般冷笑一声:“可能么。”

“怎么不可能?”阚轶道,“你自打那孟南霜来了就不对劲,初修那事,你先是阻挠别人收她,然后自己又收了,我就纳闷了,那孟南霜怎么说也是个男的吧?换衣服不准人看?洗澡不准人看?你这么小心他,怎么就能让他睡你怀里?”

程予风默默继续着手下动作,一言不发。

阚轶又道:“我就先不说你总是像防贼一样防我和那孟南霜接近这事,我就想问你老程,这么多年你没接触女人,话本也不看看,我们聊天也不参与,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歪了?”

程予风:……

“没有。”他擦着手腕道。

“那要不然,其实你比其他人的臆想更严重对吧,南峰的那些弟子,谁人不是看着孟南霜像女子才对他好?你表面上看着假正经,内心是不是也已经把他当成女人了?所以才那么护他?”阚轶又问。

程予风慢慢转身,盯着阚轶:“你想多了。”

“我想多?我想多??”阚轶被程予风这句话差点气笑了,“程予风,我在担心你知不知道?”

“我没问题。”程予风只淡淡道。

“你要是没问题,那就是孟南霜有问题,”阚轶脸色严肃,声音低沉下来,“程予风,你是不是也觉得,孟南霜其实像是个女子?”

程予风手底下的动作一顿。

“她不是,”他只道,“你若是把这种挖掘人的心思放在修习上,应当会更进一步。”

程予风说完,便提着木盆又上楼去了。

“她不是?”阚轶回想着刚才程予风毫不犹豫否认的模样,心中倒是越发觉得“应该是”。

楼上的闵秋和孟南霜正在笨拙地为对方盘头发。

“做女子真麻烦,”闵秋叹声气,“天天起来梳发,累都要累死了。”

“是啊。”孟南霜给闵秋梳着头,一不注意,刚打好的髻又散了。

“唉不弄了,”她彻底丧气,坐在床边,等看到程予风进来,这才眼里重燃希望,“程师兄你终于来了!我俩的头发就靠你啦!”

闵秋听到这句话一脸茫然:“程师兄?”

“你还不知道吧?”孟南霜凑到程予风身旁夸奖他,“程师兄盘发,可厉害了!让他给咱俩盘发吧!”

程予风:……她倒是不避嫌。

阚轶洗漱完也上了楼,一边走还一边琢磨着,到底是程予风有问题,还是孟南霜有问题。

打开房门,他就见程予风正给坐在梳妆镜前的孟南霜盘着发。

这俩指定都有些问题。

“你还会这个?”阚轶对着程予风戏谑一声。

闵秋却夸赞他道:“程师兄可厉害了!我的头发也是他帮我盘的!”

阚轶:……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不认识程予风了?

“客人在吗?我们是金羽楼来送餐的。”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男修的声音。

屋子里的人瞬间安静下来,阚轶走过去,把门开了一道缝,问:“你们是?”

外面站着两个修士,将一只木桶递给阚轶:“客人你好,这是我们金羽楼大师做的点心和粥,你们早上还没吃吧,我们来送饭的。”

“哦,那谢谢你们了。”阚轶接过木桶,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两个修士对视了一眼,搞不明白里面的人怎么神神秘秘的。

“金羽楼还给咱们送饭,真是吓我一跳……还以为有人来查房,若是让他们知道咱屋子里住着俩伪女子……”阚轶说着说着,不自觉看向孟南霜那张酷似女子的面庞,突然话音止住。

谁知道这孟南霜究竟是男是女。

“他们送什么来了?”闵秋一听送饭,就兴冲冲地摸着饿极了的肚子,过来看早饭。

“金蟹粥,荷叶糕,鱼蒸蛋,一人一份。”阚轶说着,从木桶中取出四份粥、糕、蒸蛋摆好,这才发现桶里还装着一只精致檀香木盒。

“这是什么……”他口中喃喃打开木盒,发现里面衬着一块金丝垫,上面放着三枚玉石般晶莹的方块糖果。

“哦,我想起来了,”阚轶道,“这是金羽楼的招牌玉糖,听说做工极复杂,很值钱,味道也极好。”

孟南霜一听玉糖的名字,突然想起原书中的情节,重生前,这玉糖本是程予风爱的吃食,但后来他发现原身也喜欢吃这糖,就本着照顾师弟的心,把这美味稀有的玉糖全部留给了原身。

“真的吗?”闵秋兴奋起来,但看盒中只放了三块糖,又开始犯难,“可咱们一共四个人,这三块糖……”

“我不吃。”程予风坐下来,只喝着碗中的金蟹粥道。

“哦对啊,老程你是不是不爱吃糖来着?”阚轶问了他一句。

“嗯。”程予风点头。

“那行。”阚轶随后就把盒中的三块糖给他和孟南霜闵秋分了。

孟南霜看了一阵程予风。

“孟师弟,你尝尝,这糖味道真的超级好。”闵秋坐在桌前,一下把整块玉糖放在口中,品了品,绵密的清甜入口即化,他脸上的幸福感快要溢出来。

“我等会儿吃。”孟南霜笑了笑,只喝粥吃糕。

“快点吃吧,”阚轶又道,“等会儿咱们还得去金羽池那边,今天有修士试炼会,别迟到了。”

“咱们参加的不是相亲会吗?”闵秋不解,“怎么还要比试?”

“相亲才要比试啊,大家上去展露自己的实力,指不定就把台下的谁迷住了呢,”阚轶说着,又抬头看着程予风,“哦老程你就别去了啊,你去了大家都看你了,扫兴。”

“那阚师兄也不能去,”闵秋笑着,“昨日我与你走在一处,不知道招了多少女修羡慕嫉恨的目光。”

“你这话说得……”阚轶听着心花怒放,“太对了。”

吃完饭,四人就出发往金羽池去了。

“程师兄。”孟南霜故意放慢步子走在后头,又拽住程予风,让阚轶和闵秋走在前面。

“何事?”程予风转头看她。

“我就想给你道个歉,”孟南霜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是睡相太差,昨晚……辛苦你了。”

呃……这话说出来怪怪的。

程予风脸色微微变了变,语气倒是平静:“无妨,以后多修炼,习惯能改。”

他说完又要朝前去,却又被孟南霜拦住了:“程师兄,还有件事。”

“?”程予风低头看着她。

“你会说‘啊拉阿拉’吗?”孟南霜突然问。

程予风:?

“听说有的人舌头打结,说不清楚这个,”孟南霜又道,“程师兄能说清楚吗?”

程予风:……他看着很像傻子吗?

“你要不试试,万一说不清楚呢,”孟南霜对他道,“阿拉阿拉。”

程予风:……

“阿拉阿拉,”孟南霜又给他示范一遍,但看程予风不动,有点着急,不自觉伸手摇了摇他袖子,“说一遍嘛程师兄……”

程予风忽然有点不适,忙把袖子拽过来,他有点无奈,又不想让孟南霜再像刚才那般求他,只得张嘴敷衍她:“啊……”

他刚张开嘴,孟南霜就踮起脚来,迅速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

一阵清甜瞬间钻入舌腔,化开。

程予风睁大眼,呆呆看着她,

“玉糖太好吃了,咱们一人一半。”孟南霜笑着说完,这才蹦蹦跳跳朝前走去。

留程予风一人站在原地,僵硬着。

久久,那融化的玉糖滋味在舌腔间游走,他才品出清润的滋味。

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