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狐疑的看向她,一副极其不理解的模样,面前这位满脸胡茬、凶神恶煞、衣服上满是血污还一副凶神恶煞的壮汉,哪里像是个极好的人?

不过他还是听话乖乖走了。

江雨秋看着面前的沈安,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直接说想与他成亲有些太过唐突,可若是弯弯绕绕,这人听不听得懂她意思还是个问题。

不过正当她思索该怎么说时,看见沈安眼神往一旁看去,手指也在摩挲着衣角,怎么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江雨秋便直接说:“我今日前来,是为了前些年我们两家父母定下的娃娃亲。”

沈安似乎是没想到她能说得这么直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沉默了半响,才说,

“不是说好了孟家?”

江雨秋摇摇头,“我不会与孟九成亲,先前是不知道咱们已经定下娃娃亲,既然我们爹娘都说好了,那便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吧。”

沈安又是一阵沉默。

江雨秋心中有些没谱,万一这人不愿意与自己成亲该如何是好?

只听他说:“好,你且等我几日。”

江雨秋松了口气,道:“也好,不过要快些,我婶子快与孟家说定了。”

正巧在这时,江枫发出一阵动静,她回头一看,瞧见刘桂花朝着这边走来。

刘桂花急忙赶来,看见这么一幕,直接吼了出来,“你这丫头,怎么,怎么……不知廉耻!”

江枫冷笑一声,“婶子还是小点声,省的把人都喊过来了。”

刘桂花气急了,走上前去想戳江雨秋的额头教训她。

这时,沈安拉了她一把,将她护在身后,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刘桂花也不敢上前。

“你们,你们……你可知道,我们已经与孟家说定了?”

江雨秋从沈安身后探出来半个身子,脸上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婶子,前些日子,咱们还与吴家说定了。”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沈安忽的开口,“婶子,秋儿如今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过两日我会上门来提亲,这些日子你且好好待她。”

刘桂花竟然听出一丝威胁的感觉来。

好在她瞬间就清醒过来,冷声道:“常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像你们这般儿戏?你这登徒子,可别败坏阿秋的名声!”

沈安挡在江雨秋面前,巍然不动,“家父生前与江伯伯定下了亲,有信物与结亲书为证。”

刘桂花脸色一变,语气缓和了不少,“秋丫头,婶子我也是过来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嫁去孟家便能不愁吃穿,嫁给他……”

“沈家那几亩地都荒了,你说说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江雨秋小声道:“婶子,你刚才还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爹娘给我定下了一门亲事,你怎的还要我去嫁给别人?”

刘桂花差点被她气得背过去。

江枫憋着笑,“婶子,我们先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当天晚上,江兴旺与刘桂花两人与她说了许久,江雨秋也不生气,只说着婚事是她爹定下的,便将刘桂花他们的所有话都给堵了回去。

江雨秋这回是铁了心的想要嫁给沈安,他们好说歹说都没松口。

只是她小看了孟家彩礼的诱惑,晚上起来喝水时,听见了隔壁房,刘桂花与江兴旺在说孟家的事儿怎么办。

“当真让秋丫头嫁给那猎户?别说彩礼了,别反过来让咱们赔进去嫁妆……”

“你这婆娘懂什么?嫁妆是必须赔的,当初咱们收了我大哥多少好处,一点也不拿出来难免让人笑话。”

“不成,那些都得留给荷花和狗蛋,过两年狗蛋还得开蒙,听说隔壁村的徐秀才教的不错,就是束脩也贵些。”

“先稳住,明日我去与孟九说说,等孟家下了聘,还愁她不嫁?这丫头就是没吃过苦,非要去过那苦日子,别回头说我们做叔叔婶子的,当时不好好给她把把关。”

“也是,孟家那聘礼单子……”

江雨秋听着心里头有些出火。

这会儿,江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看他这模样,像是想要进门与他们理论理论,好在她眼疾手快将人拉住。

江雨秋将他拉远一些,小声道:“不必生气,婶子他们不敢的,到时孟家将聘礼抬过来,咱们再将结亲书拿出来,到时候他们便会脸上无光,且让他们冷静冷静。”

江雨秋自然是不怕他们乱来。

不过江枫却有些不放心,看着江雨秋回屋睡下后,偷偷的溜出了篱笆门,往村尾方向走去。

第二日一早,江雨秋还是高估了这两口子,听说江兴旺一早就去了孟家。

不过孟家只来了个孟九。

江雨秋眉头微微蹙起,“婶子,我不是……”

不等她说完,刘桂花连忙打断,“二毛,你去村口王婆子家买些酒回来,阿秋,一会儿咱们杀个鸡,你来给我打打下手。”

江雨秋不依不挠,“婶子,你这是准备留人在家里吃饭?难不成你们没想……”

她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当然是要留下来的,二毛你怎么还不去?”

江枫顶着个黑眼圈,道:“我有些困了,一会儿不用喊我,我不饿。”

说着回到屋里头倒头就睡。

江雨秋道:“婶子,还是把话说清楚吧,免得到时候两家面子上都难看。”

刘桂花面上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脑筋?”

孟九面上笑容也维持不住,可看向她时,目光真挚,“我娘那日……实在是抱歉,我娶你进门,自然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刘桂花也来打圆场,“孟九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明年乡试肯定能中,你怎的这么死脑筋?”

江雨秋心中暗自骂他,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孟九什么德行她不清楚?

后来每个小妾入门,他大概都会说同一句话。

江雨秋索性挑明了,“我也有我的苦衷,昨儿个才知道,我爹娘在我小时候,给我定了一门亲事。”

江兴旺这时候从外头回来,“说什么胡话,定是那无赖诓你。”

听见“无赖”二字,江雨秋心中有些不爽,无赖分明就是他与刘桂花这两人!

也不知江兴旺怎么与孟九说的,他道:“许是一时开的玩笑,当不得真。”

江雨秋摇了摇头,“这是我亡故的父母给我挑的亲事,我理应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当时全了我的一些念想。”

她这话说得漂亮,换做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没准还得夸她一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孟九是个明白人,应当不会继续胡搅蛮缠下去。

偏他继续说:“那猎户家徒四壁,一把年纪说不上个媳妇,你当真要嫁过去受苦?若是你当那话是个儿戏,我明日便来下聘,保管你风风光光的嫁到我们孟家。”

江雨秋正欲说什么,看见门口来了一人。

是沈安。

这回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像是特意整理过,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不少,这么一看,只觉得他五官还挺俊朗,额角处的那一道疤则增添了几分味道。

此时他一手提着只兔子,一手提着只山鸡。

想是听见了孟九的话,“日后我娶了秋儿,自然不会让她受苦。”

江雨秋脸颊泛红,往后退了两步。

低下头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手上提着的东西。

莫不是来下聘的?

不是说要等几日吗?

刘桂花急忙走上前,将人往外推,“你这人……我昨日都说了让你别来找我家秋儿,别是看她好糊弄!”

说着,她眼神瞥向沈安手中的东西,表情极度不爽,“聘礼就这些?别说我这当婶子的不讲情面,不如咱们去村里说道说道,我给秋丫头寻一门好婚事,看看谁能给我挑出个不是来!”

沈安也不恼,道:“自然不会只有这些,送来给秋儿补补身子。”

刘桂花面色僵了僵,继续道:“总之,你别动歪心思,我不会让秋丫头嫁到你家去吃苦的。”

江雨秋拉了拉她的衣袖,柔声提醒,“婶子,有结亲书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管她同不同意,这门亲事都得结。

刘桂花当即脸都绿了。

这会儿江枫也出来,嚷嚷道:“沈大哥会打猎,姐姐嫁过去怎么会受苦?日日都有肉吃,咱们村哪家人能做到?”

任凭刘桂花心头再怎么气,这事儿也定下来了。

全程都没人搭理孟九。

孟九有些尴尬,可话都说到这份上来,再留下来也是讨人嫌。

江雨秋心头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人都走了,刘桂花将沈安送来的兔子和山鸡拿去厨房,听着里面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便知道她心情是差到了极点。

江枫则是凑过去小声道:“沈大哥人还挺好,昨晚我担心,半夜去敲他们家们,与他说了二叔二婶的计划,他二话不说,提着家伙就去了山里头。”

江雨秋一愣,“他这是连夜去山里头打猎?”

江枫点点头,“可不是嘛,乌漆嘛黑的,不好找,废了老大得劲才猎到一个兔子和俩山鸡,还有一只山鸡,沈大哥说怕你吃的不尽兴,回头做好了,让我晚些去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