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漱石原本还想等着弟子出来,作为小猫咪抱个大腿,蹭个饭票。

没成想两个弟子过了好久都没有出来,夏目猫咪连日来考察政府情况又格外的累。

没留神,就趴在树枝上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已经是月上中天。

再树干上伸一个懒腰,夏目猫咪茫然的看看四周,旁边的树墩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头,露出一张可怕是带着绿色光芒的脸。

夏目漱石还带呆愣,那张可怕的脸上又冒出了一张嘴,“鼓唔~”的叫出了声。

很难说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可怕,夏目漱石“喵嗷”一声直接蹦起来了,后背的毛全部都炸了起来。

对面大概也被吓了一跳,狠狠啄了一下猫咪的鼻子,拍拍翅膀飞走了。

惊魂未定的趴在树杈上又过来好半天,夏目猫咪才反应过来,那大概是一只好奇心旺盛的猫头鹰。

猫头鹰这种东西,白天看着也有那么几分可爱,但是不能大晚上冷不丁在近处看见,对心脏不好,容易吓死人。

夏目漱石时常呆在树上,不是没有被猫头鹰近距离观察过,问题是大半夜被猫头鹰怼在身边,确实还是头一次,那两颗发绿光的眼睛,突然出现再自己身边,真得是吓人极了。

好在现在猫头鹰飞走了,夏目猫咪用爪爪抱住自己,安抚着自己还在狂跳的小心脏。

此刻惊魂未定的夏目猫猫又听见了脚步声,这荒凉的地方,平时连个活人也没有的,夏目猫咪有点怂了,缩在树枝后边,跟着风一起抖动树叶。

福泽谕吉听见了猫咪的惨叫,又看这里树叶无风还在抖动,就走过来看看。

夏目猫咪听着脚步声停留在了树下,也害怕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化身为猫,行走在这个城市,福泽谕吉没少听说什么可怕的怪谈。

清脆的木屐声停留在树下,说不得就有一个武士的冤魂在树下等着活撕小猫咪呢!

仔细看看,他现在趴得还是一颗樱花树,说不得就栖息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夏目漱石很强,强大到被称为日本最强的男人,这个强大有多少水分我们姑且不提,武力再强大,也不意味着夏目漱石就能不怕鬼。

心一横,夏目猫咪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决定直面惨淡的人生。

如果树下真得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一个号称日本最强的男人,打不过难道还跑不掉吗?

绷紧了肌肉,夏目猫咪的心脏此刻跳的飞快,就等着确认树下有鬼,然后飞快的逃跑。

探出头,夏目猫咪却发现根本就没有鬼?

树下的居然是他的弟子福泽谕吉??

老夫的弟子在吓唬老夫???

对于不明所以的福泽谕吉来说就是他在这荒野中发现了一只小猫,但是小猫战斗力很强,看见他就浑身炸毛,然后骂骂咧咧的跳到他怀里,施展了一套猫猫拳,打完人扭头跑了。

这还是福泽谕吉头一次被猫咪主动亲近,虽然亲近的方式就是猫猫拳。

福泽谕吉看看远处已经消失的猫咪,又回身看看背后已经空无一人的房子。嘛,也算是个好日子。

至少他被猫咪主动接近了,还是两只。

森鸥外不知道自己被当做猫咪看待了,还认真的思索着未来的发展道路。

按照这个发展,不出五年,太宰治就能当上横滨乃至全日本,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古代的将军都比不得他这种无冕之王权利大。

森鸥外只要想到自己教出了如此优秀的弟子,就抑制不住想要仰天大笑。

一个优秀的弟子,不仅能实现他保护国家的愿望,还能进一步推动国家地位的提升,而这些,甚至是从前的森鸥外想都不敢想的。

这头他们这些做前辈的还在想着配合太宰治发展横滨,那头三分钟热度的太宰治已经失去了开疆扩土的兴致。

发展港口Mafia确实很有意思,但是家里的中也还是要更有意思。守着中也,中也能够给他创造一个小生命,守着Mafia,那只会给他创造更多的工作。

努力工作的目的就是为了能挣到充足的资金,给中也和小宝宝更好的生活,掐着手指算一算,自觉分红够花了,太宰治就打算卸下担子回家继续当咸鱼去了。

森鸥外经过了几轮谈判,分别要到了军部旧友以及校友的支持,正等着太宰治大展宏图,做太宰治背后的支持者呢。

谁知道太宰治居然已经在考虑卸任退休的事情了?

森鸥外没想到他之前还一脸拼劲,恨不得扎根在办公桌前的弟子,居然在他出去的短短半个月中就变了。

拉着太宰治的肩膀失态的摇晃:“太宰治,你的理想呢,你的抱负呢,难道你就不想让全横滨乃至全日本的人因为你过上好日子吗?”

太宰治摇摇头:“并不想!我想的只是赚够钱,给中也花!”

森鸥外一时语塞,差点被他这个不肖弟子气死。

仔细想想,太宰治身上可以说全是他的影子,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太宰治还没有中也君像他。

至少中原中也认可他‘首领是整个组织的奴隶的理论’,而太宰治只会嗤之以鼻,并不屑的偏过头。

森鸥外想到从前,一切都是有预兆的,太宰治挣够了钱,想要离开,甚至都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他在很久之前就计划好的。

森鸥外松开太宰治的衣领,难以接受的后退两步,他都已经准备好要和太宰治一起改变这个国家了,然而现在太宰治居然说他不想干了?

不,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发现太宰治不能继承他的理想了,作为一个后辈而言,太宰治无疑是整个横滨乃至整个日本,最出挑的那部分年轻人。

但是作为弟子而言,太宰治并没有继承到他的理想。

从十五岁起他就该明白的,那时候他们难得有了空闲,大家一起凑在桌子前吃火锅,太宰治就说过他的理想。

是什么来着?好像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那时候中也君还笑话太宰治俗气没追求,说他这个懒散样子能找到对象就是白日做梦。现在看来白日做梦的根本就是他森鸥外。

说不上是伤心还是什么,森鸥外只觉得心口凉飕飕的,甚至也没有悲伤的情绪。

看着理想在自己面前有了实现的可能,有看着通往梦想的天梯在自己面前破碎。

森鸥外甚至没有觉得悲伤,只是静默的坐着。

如果他吵,他用手段威逼利诱,那么太宰治还有反抗的动力。

但是看森鸥外这么失魂落魄的坐在这里。

太宰治看着他没有光亮的眼睛,难得对自己的老师有了于心不忍的情绪。

蹲下来,太宰治坐在森鸥外身边的地毯上,歪着头看他。

“森先生有什么不开心的呢?想要走上新的道路难道一定就需要我吗?知道了可行的路线,现在道路也打开了,森先生不是可以自己上吗?”

几个问题接连一问,直接把森先生问住了。

“可是,”森鸥外迟疑了几秒,“这是你开拓的局面。”

太宰治摇摇头,很随意的伸了一个懒腰,语气轻松的说:“可是我不在乎啊!”

“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就能到达终点,只要有中也帮我,我就可以很自信的说我能在五年之内成为全日本的无冕之王。可是那有怎样?”

太宰治看着森鸥外瑰红色的眼睛,“我为什么要把别人的一生背负在自己身上?”

森鸥外看看太宰治的眼睛,还是摇摇头,“不行,我不行,只是你的道路,也只有你能走通……”

“森先生!”太宰治严肃的打断了森鸥外的话,“你难道以为日本现在那种腐朽的政府还能扶起来?”

似乎是太宰治的态度太认真了,森鸥外没有在意太宰治这可以称得上不敬师长的语气,只是配合着想到了政府内部存在的腐朽,摇摇头。

如果不是内部的腐朽太过让人绝望,他和福泽谕吉也不会出来,另起炉灶单干。

出来单干分明更加困难,但是他还是愿意舍弃了从前积攒了人脉资源,只身来横滨独自发展。

而且事实证明,出来单干的他比之前留在政府的旧友更容易看见成果。

当一个地方腐朽已经成为了常态,当跪下去的人掌握了话语权,那么那些站直的人,那些还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就成了需要打压的异类。

森鸥外知道这个政府已经很难救起来了,除非那些腐朽的灵魂愿意让年轻的有志青年取代自己。

然而腐朽之所以被称为腐朽,就是他们已经不会为了整个国家考虑了。

分明身居高位,分明知道怎样才是为人民谋福利,却为了一己之私,有意做出错误的判断。有或者有些被推上去的庸才,连人民怎么写都不知道,眼睛里只有中产阶级,能说出何不食肉糜的鬼话……

这样的政府已经没有必要去拯救了,森鸥外从一开始就明白的。

曾经那场战争打了那么久,没有能接替上来的人,没有武器物资。

就他们那几百人,艰难的在常暗岛上熬了好几年,回到国土范围内,森鸥外看见那些高官们吃喝的酒席,看见他们为了防止自己被暗杀,装备的武器。

或者在那个时候,森鸥外就疯了。

与谢野晶子疯了,因为她无法接受自己想要拯救别人的心,最终成了杀死那些人的最后稻草,疯在战争中,疯的明显。

没人知道森鸥外也疯了,疯在战争后,疯在他看见那些酒囊饭袋占据高位,坐视底层人民在困苦中挣扎时。

只有森鸥外自己知道他有多疯狂,但凡是个人就该有感情,怎么他就能成为绝对的理智和逻辑呢,当然是因为他早就疯了。

如果不是用逻辑和理智约束自己,森鸥外大概早在回来的第一天,就会采取自杀式袭击,把曾经投过不支援票的政客全部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