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秋以食指与拇指捏着一个样子精致的小玩意儿,送到江沅的眼前,问道:“这是什么?”

江沅摇了摇头,神情平淡,没有丝毫不妥之处,道:“江沅不知。”

那小玩意儿模样剔透,圆润而光滑,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个圆滑的小玩意儿,生生切断了表面覆盖凤堡冷焰的青木楠藤。

代秋见江沅神色没有任何的异样,心中不由信了她几分,又问道:“从哪里得来的?”

江沅抬眼看向远方,似是在回忆,默了片刻,才道:“几年前父亲带江沅上山砍柴时,在一深坑中拾到,见这小东西生的颇为别致,便将它带在身上。”

江沅半真半假的说道,“方才见那凤家二小姐挥鞭直上,未曾想那么多,江沅只觉得心头忽然一热,那小东西便直冲了过去,生生切断了鞭子......”

代秋凝眉打量着手中的小玩意儿,她仍旧是不太相信,江沅这番话中的可疑之处实在太多。

思虑片刻,代秋抬眼看着江沅那张满是真诚的脸,沉声问道:“你捡到这玩意儿的时候可有受伤?”

“有。”江沅挠了挠头,“当时手指被一些树杈给划开了些皮肉。”

代秋垂眼看着那小玩意儿,细看许久,终于在那圆润如玉一般的表面下寻到了一丝细的难以察觉的红丝。

代秋叹了口气,将那小东西还给了江沅,抬手替她理了理被挠的有些乱的发丝,解释道:“这小玩意儿绝非凡品,我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级,你好好收着,不要再随意使用。”

修仙界的人,表面功夫往往做的极好,哪有什么绝对的正道,只有胜者为王,若是将这小东西传了出去,怕是又要引发一场恶斗。

江沅眨巴眨巴眼,歪头凑近了代秋几分,借着伸手拿那小东西的功夫拉住了代秋的手,问道:“用这玩意儿保护师姐,难道也算随意使用吗?”

代秋愕然,神色微变,侧过头去,不知如何作答。

江沅笑了,一双澄澈剔透的眸子倒映着代秋僵硬的表情,她道:“不论师姐如何认为,江沅认为不算。”

“因为江沅喜欢师姐啊,便觉得用这玩意儿保护师姐并不是什么随意的事了。”

代秋怔愣住,转过头错愕的看着江沅那双真挚的双眼,想要开口说话,一时间,却吐不出一个音节,只觉得喉咙涩然。

这时,江沅忽然又道:“师姐,你的耳朵怎么红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伸手就要摸向代秋的耳朵。

温软的指腹轻触上那红透的耳尖,代秋一个激灵,向后退了一步,神情中竟流露出了些许的慌张。

本就红透的耳尖好像又红了几分。

“你......”代秋正欲说话,那只向后退一步的右脚却忽然踩空,刚吐出一个音节,便被一声小小的惊呼取代了后文。

腰间徒然一紧,代秋咬了下舌尖,遏制住了又要溢出唇边的惊呼,稳住身形后,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罪魁祸首江沅此时正环抱着自个的大师姐,一脸担忧的问道:“师姐,你怎么了?”

代秋稳住气息,心中慢慢平复心情,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失态过了。

“江沅。”代秋忽然严肃道。

“在!”

许是因为代秋这次格外严肃,江沅下意识的一哆嗦,立马松开了仍挂在代秋腰间的双手。

“仪容不整,回房重新整理仪表,重新束发。”

话音甫落,代秋转身离去。

江沅就这么木木的杵在那站着,目送代秋离开,反应过来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回房重新整理妆容。

后来,江沅问过守寒窟的弟子,才得知代秋那日一整天都在寒窟中度过。

她早该想到的,对待代秋是急不得的,只是如今却不得不如此。在这镜中世界,看着是如平常一般一日一日的过,实则是白驹过隙,镜中人无所察觉,江沅却感觉得到。

修真界的青木楠藤加上凤堡的独门冷焰,代秋不是不敌,当初是险险胜过,却被那冷焰生生灼了半边手臂,江沅不忍她再忍受一遭当时的伤,不得已下才出手。

凤堡冷焰,焰苗触体久不散,灼伤留痕久不消。

代秋那被灼烧的半边手臂,是在飞升九重天时经过洗涤才消散的,这足以证明那冷焰配上青木楠藤后的威力。

方才江沅使用的是她的护心陨,江沅身在镜中,本身的实力是被抑制了大半才能带着记忆来到这镜中世界。

护心陨,认主后,可在危急时刻保主一命,是难得的宝贝。可这宝贝却不得对外人使用,若是用了,那伤便会引到自己身上。

关好了门,江沅才拉开衣袖,垂眼看着手臂上一片犹存的浅蓝色火苗,雪白的肌肤被眼睁睁的灼烧出了一片红黑的痕迹。

这灼烧整整的感觉足足持续到了傍晚时分,火苗才慢慢熄灭。

江沅心中感叹,也不知当初代秋是如何面无表情的忍过这长久的折磨的。

“笃笃”有人敲门。

江沅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以为是代秋回来了,当下立马起身欢欢喜喜的去开门,开门却见朝阳带着几个弟子站在门口,手中拿得床和被褥等一应俱全。

那几个弟子恭敬的道了一句:“师姐。”

江沅脸上的灿笑微僵一下,而后笑意不减,冲那几个弟子点了点头,又对朝阳道:“朝阳师兄果真没有食言。”

看着自家小师妹笑的如此灿烂,朝阳的眼中也忍不住染上了几分笑,道:“自然。”

任朝阳憨厚的脸上笑意多明显,也掩不了眼底的乌青。

谷规多的要命,白天又要各种修习,算下来,也只能留在晚上抄写。

江沅向一侧退开几步,好让朝阳及那几个弟子进门,指着内室的一片空处道:“放在这里就好。”

几个抬床的弟子麻利的将床搬了过去。

朝阳将被褥和床铺放到床上,转身对江沅道:“被褥、床铺就要师妹你自己来打理了。”

江沅的眼底闪过一抹暗光,而后笑眯眯道:“多谢师兄。”

朝阳点点头,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几个弟子,离开了净心室。

朝阳走了段时间后,代秋才回来。

代秋这次回来的较平常会晚一些,她在寒窟呆了差不多一天,身上的冷气比之前要更冷些。

正在回净心室的路上,脑中忽然有声音掠过。

“师姐...江沅觉得冷。”

代秋的身形猛然顿住,脚硬生生的打了个弯,去热池静坐了两刻钟,将周身的寒气驱的差不多了,才离去。

热池在暄和幽谷的南端,而寒窟在北端,要绕好一段路。

代秋心中还是觉得江沅怕冷,寒窟的冷气不是常人能承受的了的,更何况江沅才刚刚开始修习,说是不怕冷,估计还是想离着自己近一些。

在寒窟静坐的这段时间,让她那颗躁动的心平复下来了,只是一回想起来当时的所言所语,心中仍会起一番涟漪。

因为江沅喜欢师姐啊。

代秋心中暗暗嘲笑自己,管他人如何冷眼又恶语相向,她心中亦不会起丝毫波澜,偏生就因着小师妹的短短一句话,就能让自己乱了方寸,还一定要躲到寒窟里才能静下心来。

果然,自己的心性尚有不足。

“师姐,江沅已经整理好妆容了。”

打开门净心室的门,便见江沅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头发、衣着,一丝不苟,乌木发簪乖巧的别在发中,没有像往常一样时不时稍微歪一下。

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动一下,便不再有动作了。

代秋看了一会儿那发簪,低声应了一句:“嗯。”

江沅见代秋身上没有那股冻人的寒气,便以为她今日没有去寒窟,笑着拉过代秋的手,撒娇道:“师姐,这次江沅的妆容没有问题了吧?”

“嗯。”又是低低的一声。

代秋看着江沅满面的笑容,墨发柔顺,心中忽然一动,又见那别的一丝不苟的发簪,心底恍然间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感觉,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自己那被自家小师妹牵着的手。

大概是,失望罢。

江沅见代秋的思绪又有飘远的意思,忙摇了摇她的手臂,道:“师姐,朝阳师兄已经把新床送过来了。”

闻言,代秋侧头一看,果真在内室看到了一张崭新的床,只是床铺和被褥还没有来得及铺。

看来今晚没有香香软软的小师妹抱着睡觉了。

代秋从未尝过温暖,如今初尝,心中自以为有点儿舍不得小师妹属正常,便道:“去铺床铺罢。”

江沅应下,转身走去内室,唇角微勾,琉璃般剔透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狡黠,默念道:

朝阳师兄,对不起了。

代秋见江沅正在认认真真的铺床,转身欲要去床边看书,而就在转身之际。

——“轰隆”一声。

代秋闻声迅速转过身来,正好对上江沅无辜的小眼神,代秋抿了抿嘴唇,将视线落在一旁倒塌的床上。

入眼便是床腿因承受不住铺床时所受的重力而倒塌的局面。

代秋的脸登时沉了下来。

江沅拂了拂衣袖,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代秋,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姐,那今晚......”

代秋抿着嘴唇,沉默片刻,道:“一起吧。”

江沅粲然一笑,应道:“好。”

代秋偏过头,不去看江沅,心中有涟漪顿起。

江沅不给她错开视线的机会,上前拉住自家师姐的衣袖,从袖中捉到了那不知何时攥成拳头而微凉的柔夷,清亮的眸子饱含着温暖的笑与不易察觉的柔情,她道:

“江沅喜欢一直靠着师姐,不喜欢一个人睡。”

“......”

代秋看着江沅,那笑过于惹眼,似乎连唇畔勾勒起的浅笑都蕴含着阳光般的温暖,合着手心突然闯入的软软的暖意,心忽然一悸,原本就起了波澜的心又躁动起来,竟是忘了答话。

“师姐若是不答话,江沅就当师姐是答应了。”

“......好。”

江沅美目徒然瞪大,唇畔的柔笑被讶然所取代,她本以为代秋不会应,亦或者根本不会答话。

“那就这么定了,师姐可要说话算话。”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下章掉落万字,最近莫名想开长途(划重点)车,想了想还是决定化开车为日万_(:з」∠)_

(车车会有的,具体哪个世界还没有定下,快要完结的时候应会有的_(:з」∠)_)

小剧场。

护心陨:大家好,我是生得东西的小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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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秋(心情不错):今日不多罚你,谷规两遍。

朝阳(瞪眼):又是为何?

代秋(冷淡):是在嫌少?

朝阳(虚弱):朝阳不敢,朝阳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