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瞄了一眼她身后的沈砚,在他的挑眉示意下,抬起下颌道:”昨日爹爹来找我说了好久,我不想放弃于是又哭又闹,可是爹爹又说,我若是继续学天文娘亲会伤心的,爹爹说他不想看见娘亲伤心,我也不想。”

她走近了一些,拉着阮清茴的手晃了晃,“娘亲,比起天文来,还是你更重要?。”

“好孩子。”摸了摸女儿的头,她笑道。

随即敛起笑容回身瞥了等待夸奖的沈砚一眼,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夹了一道菜进自己碗里,专心用起午膳。

某人僵了一瞬,等不到主人的夸奖,只好耸拉下脑袋垂头丧气地吃起饭来。

夜里,他一如既往准备去福宁殿歇息,还未迈上轿辇便见青鸾匆匆赶来。

她屈身福礼道:“陛下,娘娘说今日允许您在仁明殿歇息。”

闻言,登时一喜,旋即马不停蹄地往内室奔去。

阮清茴刚好换上寝衣准备歇息,见他跑得气喘吁吁,只说了句:“都是汗味,洗干净了再上来。”

“好嘞!”

他又马不停蹄地跑去了御池,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洗了个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等待被临幸的那个呢。

等回?到内室时,阮清茴已经躺下了。虽然知道她并未睡着,却仍是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他试探性地伸出双手揽上她的腰,手掌放在她鼓起的肚子上,见她并未反抗,便又胸膛贴上她的背,如以往每一个夜晚一样。

“阿茴...”他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

身前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陛下,旁人可以骗我,你不能。”

他又何尝不知道呢?于他而言也是如此啊,任何人都可以骗他,唯独阿茴不能。

因为那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

沈砚将身子贴得更紧了些,声音闷闷的:“我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欺骗阿茴了。若是再说谎,便减我二十年寿—”

“陛下。”她出声打断道:“我信你,你不用发誓了。”

鼻头忽然泛上一股酸意,他将手臂往上挪了些,紧了紧,“阿茴,谢谢你...”

谢谢你,仍然愿意相信我。

*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沈砚变得越发黏人了些。以前在夭夭面前至少还会收敛一点,如今无论是在谁面前,他不是要抱着阮清茴,便是趴在一旁看?着她。

阮清茴也知晓他这是小吵怡情,黏个四五日就恢复正常了,便也懒得说什么,任由他去了。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而大学士那边也终于送来了名字——

彦昭。

彦字意为才学,文采。而昭字则意为显著,光明。引申为人名便是青年彦才,昭如日星的意思。

这个名字夫妻二人都很满意,既然有了名字,剩下的便是等待着宝宝出生了。

临近八个月时,沈砚对她的行为格外注意,已经不是黏人的程度了。

她只要一抬手,他便会立刻问道:“你要?拿什么?我替你拿。”

或者一起身,他又会立刻问道:“你要?去哪?我陪你一起。”

而后不管她是洗漱还是如厕,他都要跟着,几乎已经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哪怕她说自己行动很方便,并无任何不适,他全都置若罔闻,总之就是不听不听,固执又倔强,有?时连夭夭看?着都受不了。

但阮清茴并未表现出一丝不耐,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上次早产给他留下的阴影。

他生怕自己再出什么事,便以这样的方式隔绝一切意外,确保她的平安。

而他也确实做得很好,自己的身子自怀孕到现在,不曾有过一次不适。连上次如此伤心,身体也没有一丁点不舒服。

昨日太医还来诊过脉,说胎儿很稳,生产时会十分顺利。沈砚当时很高兴,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超过八个月的那日,他特地罢了一日朝,在仁明殿里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阮清茴坐在回廊上,绣着只差一步就好的肚兜,时不时侧眸看一眼趴在小几上紧盯着自己看?的沈砚,垂眸笑笑,“陛下这般盯着我,莫不是想将我看?出个花儿来。”

“若是阿茴身上生了花,想必也是极好看的。”他笑眯眯道。

“陛下竟会说些好听的话哄我开心。”

“谁说的?”他顿了顿,咧开嘴笑得灿然,“我不仅会说,还会写呢。话说,阿茴把我之前写的信都放在哪儿了?”

手中一顿,她眼神忽然有些闪躲,“额……就…放在匣子里了呗。”

“匣子?哪个匣子?我去找找。”说完便要起身往屋内走去。

她连忙将他叫住,“陛下,好端端的去找什么匣子呀,那些信不是你写的吗,你肯定记得,看?自己写的信做甚?”

“记得是记得,不过反正没事做,我拿出来回忆回?忆嘛。”说着自顾自走进屋内,对着满架子的东西翻找,边找边问:“欸,那个匣子长什么样啊?这些匣子里都没有?啊。”

见他一副不看?到信誓不罢休的样子,阮清茴只好放下手中事物,走到他面前咬了咬下唇,坦白道:“其实...我也不太记得是哪个匣子了。”

“啊?”他一时没反应给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不是,这个你怎么会忘呢?”

珍贵的东西放在什么样的匣子里,作为主人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

她垂眸看向一侧,双手不自觉互相捏着手指,“那个...其实我...我之前每次收到陛下的信,我都.......”

深吸一口气,彻底垂下头来,“都只看了一遍就随手交给青鸾了。”

沈砚微睁双眸,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笑来。

“随,随手?”他绷直唇线,闭目挠了下额心,“阿茴,那些信可都是我一笔一划亲手写的,你就随手交给别人啦?”

说罢,右手捂住左胸口,作一副中箭的受伤模样,“阿茴,这回?我可太伤心了,你得好好认错。”

虽然心里的确有点难过,但他又怎会是计较这种小事之人,让她认错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不曾想她竟然立刻便应下了。

“我认。”她上前一步摸上他的胸口,仿佛那儿真中了箭似的,“我认我认,你别伤心。”

哦?阿茴竟自己主动送上了门来?

沈砚一转眼珠子,提议道:“那阿茴也给我写信好不好?不用写多,你就写一封就好。”

“啊?这...”她顿时面露难色。

自己本就不是感情外放之人,那些个肉麻死人的话别说讲出来了,就是只让她写她也不会啊。

见她似乎不太想答应,他便立即又捂上胸口,脸上一副痛苦的神色,“啊!好难过好伤心好心寒呐~”

“别别别,我写嘛。”

这事儿的确是她不对,愧疚心理驱使着她答应了沈砚的要?求。

而后好几日,她都提笔埋头在那书案前,起初一坐就坐好半天,一字未动。之后虽然勉强动笔写了几句,可写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别扭,于是揉成一团扔掉。

几日过去,青鸾收拾的纸团已经有了数十个,她却是连第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咬着笔头绞尽脑汁半天,她心一横,还是提笔写了几句。

夜里睡前,沈砚刚换上寝衣准备歇息,便见阮清茴慢吞吞地走来,目光一会儿看天看地,总之就是不看?他。

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走到他面前,做贼似的抽出一封信来,眼神飘忽,“呐,你要?的信。”

“这么快就写好啦,我还以为你要?很久呢。”说着便接过了信准备打开。

“等等!”她连忙制止,两颊泛上一团不显眼的微红,“你明日自己看?,别当着我的面看。”

“哦——看?来阿茴写了好东西呀。行,我明日自己看?。”

他揶揄两句后便将信妥帖收好,心满意足地同她一起进入了梦乡。

翌日散朝,沈砚满怀期待的在文德殿打开了那封信。

信上只写了三句话:“生有?崖而思无尽,余生共度,甚是欢喜。”

“......”

没了?这就没了?

被吊得满满的胃口倏地坠落,啪唧,摔成了一滩烂泥。

虽然这三句话的确是阿茴平日里不会直白表达出来的心意,但是在他这儿压根不值得让阿茴害羞成昨日那样啊!呜呜呜。

他还以为阿茴像自己一样,写了几句肉麻的情话呢,结果情话是有了,可是肉麻在哪儿?呜呜呜。

傍晚回?到仁明殿,他抱着妻子一顿撒娇,“阿茴~这封不算,哪有写信就写一句话的?”

“我明明写了三句话。”任务已经完成的她,毫不心软地将他凑过来的脸推开。

“那就是一句,我不管,那就是一句嘛。”沈砚不死心,再次凑上去,“我给你写信至少都是五六句打底的,而且每一句都还很长,哪有像你这般四个字就算一句的?啊啊啊,我不管,你得重写。”

一听到要重写,阮清茴果断拒绝,“我不要?,仅是写这三句就很难了,况且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

沈某人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忽然捂上胸口,“啊,我这心呐,伤心哟——”

“你别演戏了。”食指轻轻推了下他的额心,随即摊开手来,“你若是不满意,就把那信还给我好了,反正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我不会再写了。”

他旋即双臂交叉,将自己怀里的信捂住,“不,虽然写得不怎么样吧,但它好歹是你写给我的第一封信,我就勉强收下吧。”

她轻笑了声,“那你收下可就别再让我重写了。”

为了保全怀里这封信,他只好放弃让她重写的想法。沈砚长叹一声,唉,心里苦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到一千六百字的时候抱着手机睡着了,醒来已经是零点四十多了,真的不是我故意断更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