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个由熟悉头像发出的熟悉消息,楚言凝难得的愣了几秒。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仍在做梦。
这一次他可不会掐自己了，他转身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珠顺着发梢和鼻梁往下滴，部分水珠还挂在了他的睫毛上。
但是楚言凝并没有伸手去擦。他垂眼看向手机屏幕,睫毛上的水珠模糊了他的大半视线,但是手机上那行属于蝙蝠侠AI的信息却仿佛是起雾玻璃上唯一被擦干净的那一块————它们格外清晰。
看来他并没有在做梦。
看着那一条留言,楚言凝犯了难。在蝙蝠侠AI没有回复他的时候，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是现在蝙蝠侠AI回话了，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
使楚言凝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是“啪嗒”一声轻响。一滴水珠从他的睫毛上落下，径直的砸到了亮着的手机屏幕上。巧合的是,那滴水珠刚好落在了蝙蝠侠AI的头像上,透过突起的水珠,那个严肃的头像看起来竟有了那么几分可爱。
没事，反正也只是随便聊聊。最坏的情况就是蝙蝠侠AI是蝙蝠侠本人,但那又怎么样呢？蝙蝠侠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兽。
【楚】：好……好久不见？
看着空空的聊天页面，楚言您又打出了一行字。
【楚】：你之前一直不回话，我还以为你被软件公司给废弃了。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哥谭阔佬吗？他觉得以蝙蝠侠为蓝本制作的AI不会受人欢迎。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还以为软件公司因为这个将你下架了。
出乎楚言凝的预料，几乎是在他将这段话发出去的瞬间，他的手机屏幕上便显现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大概过了一分钟,对方终于将编辑好的话语发了上来。
【蝙蝠侠AI】：我不需要受到别人的欢迎。
【楚】：我也觉得你不会在意对方所说的话，毕竟你可是蝙蝠侠AI。
【蝙蝠侠AI】：那么,你究竟在试探些什么。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蝙蝠侠AI特地在一个应该打问号的地方打上了句号。
看到这句话之后，楚言凝眨了眨眼睛，随后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楚】：你之前消失了那么久,我好歹得确认一下你究竟是诈尸了还是被冒名顶替了吧？
楚言凝随手放了一张截图上去，那是他在AI聊天软件的官网截下的图片，图片中恰好是蝙蝠侠AI与一个客户的对话。
【楚】：我总得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变成了这样吧？
蝙蝠侠AI显然也注意到了截图中的蝙蝠侠AI与客户一来一回聊的火热。
于是他打出了这样一段话。
【蝙蝠侠AI】：这样不好吗？
这样才是一个正经的，受欢迎的AI应有的样子吧？布鲁斯.韦恩确实没有说错，一个话多的，能及时回应客户，给客户优良体验的AI才符合大众的喜好。
楚言凝沉默了片刻。
随后他用显眼的红色将截图中蝙蝠侠AI发的某个表情包圈了出来————那是一个Q版蝙蝠侠举着红色爱心的图片，那张图片旁边还用软萌的字体配了一行文字：“把小心心送给你”。
【楚】：你不觉得这样有点点恐怖吗？就是会让你背后发凉的那种………
虽然反差会产生一定的萌点，但是差别太大了会令人感到恐怖。如果蝙蝠侠真的对楚言凝做出上边这样的动作，楚言凝不仅不会觉得感动和欣喜，他反而会觉得蝙蝠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邪恶阴谋………好吧，更大的可能性是蝙蝠侠被某些奇奇怪怪的魔法击中了————虽然他真的很少被击中，不然人们怎么会说超人的闪避都被点到蝙蝠侠身上了呢？
【楚】：所以说，不管你是AI聊天软件中的bug，还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我还是希望你保持现在的样子。我认识的是你，而不是截图里面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其实楚言凝之前所说的话也不全是在试探，他是真的担心蝙蝠侠AI被废弃了。如果被废弃了，那就意味着被彻彻底底的删除掉了。哪怕重新复原一个，那也不是最初的那个了。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所以————
【楚】：你看，我都已经这么真诚了。
屏幕外的楚言凝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楚】：看在我这么真诚，这么舍不得你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蝙蝠侠呀？
蝙蝠侠AI曾经跟楚言凝总结过最容易套出别人话语的几个时刻，楚言凝觉得现在是时候暴露自己的目的了。
蝙蝠侠AI沉默了很久，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如果这是什么能被轻易告知的事情，也不会拖到现在了。他在等待，等待那不知会维持多久的“正在输入中”消失的那一刻。
【蝙蝠侠AI】：可以。
几乎就在下一秒，楚言凝将自己的回复发了出去。
【楚】：好吧，我就知道。你总喜欢神神秘秘的，就跟蝙蝠侠一样…………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你说的是“可以”吗？！
楚言凝眨了眨眼睛，他一会看向自己的那条回复，一会儿看向那条回复上方的来自蝙蝠侠AI的话语。不得不说，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刚才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算是吧！
【蝙蝠侠AI】：但是我有个条件。
楚言凝毫不意外。虽然蝙蝠侠AI口口声声斥责资本家的行为，但楚言凝认为蝙蝠侠AI从某方面来说跟资本家没有两样————他们都不会让自己吃亏。他们只会根据实际情况考虑自己究竟要获取多少利益，需不需要在某方面做出一点点让步。
【楚】：信息交换？好吧，我知道你喜欢这个。
【蝙蝠侠AI】：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
看到蝙蝠侠AI提出来的要求，楚言凝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到这个。
【楚】：为什么会这么问？说实话，你这个问题让我有点慌，我是卷入了什么麻烦的案子里，并且成为了犯罪嫌疑人吗？昨天晚上我呆在家里，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哦，还有我的猫。
楚言凝顺手拍了一张布鲁斯的照片，发给蝙蝠侠AI。不得不说，布鲁斯非常上镜，在镜头对准他之后，他配合地歪了歪脑袋，做出一副呆萌的模样。
【楚】：可惜我的猫不会说话，如果出了什么事，甚至都没有人能为我提供不在场证明。
【蝙蝠侠AI】：我需要知道昨天晚上你在干什么，我有我的目的。
蝙蝠侠AI虽然做出了解释，但是就跟他没解释没有两样————他总是这样。
虽然知道蝙蝠侠AI就是这样子的，但是楚言凝还是忍不住调侃对方，“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你在关心我吗？”
如果说给其他人听，这大概还带着某种激将的意味，但是说给蝙蝠侠AI听的话，就只剩下调侃了。蝙蝠侠AI从来不会被激将，他永远保持清醒，并且能迅速做出他所认为的最正确的决定。
果不其然，蝙蝠侠AI对楚言凝的回应只是短短的一句话。
【蝙蝠侠AI】：交不交换情报，选择权在你手上。
楚言凝很爽快的答应了对方。
蝙蝠侠AI看起来一点也不吃惊，仿佛他早就知道楚言凝会选择这个。
【蝙蝠侠AI】：你现在可以开口了。
在输入回答的时候，楚言凝迟疑了很久。这倒不是说他昨晚所做的事情有多么的见不得光，他只是觉得多少有些尴尬。毕竟他要告诉蝙蝠侠AI：自己正在私底下通过别的方式调查他的真实身份，虽然最后调查着调查者就变成了纯谈心，最后还谈睡着了………
最终楚言凝选择了避重就轻————他一向喜欢这么干，尤其是在面对蝙蝠侠和蝙蝠侠AI的情况下。
【楚】：我在和别人聊天。
蝙蝠侠AI看起来对这个答案并不怎么认可，楚言凝甚至能从对方简短的言语中看出对方几乎实质化的不满。
【蝙蝠侠AI】：说具体一点。
所以说还是瞒不住了。
【楚】：好吧……既然都被你发现了，我就实话实说吧————我怀疑你就是蝙蝠侠。所以我昨晚在寻找证据，我用了很多种方法企图得出我想要的那个结论。
【蝙蝠侠AI】：你都用了些什么方法？
【楚】：试探其他AI？
【蝙蝠侠AI】：结果呢？
【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以我才怀疑你可能是真人或者聊天软件中的病毒。之前你不回消息，我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寻找线索，但是现在你回来了，我就可以继续试探你…………
说着说着，楚言凝突然反应过来。既然他已经说完了，现在是不是该蝙蝠下AI为他解惑了？他现在得赶紧向蝙蝠侠AI提出个事情，谁知道蝙蝠侠AI等会会不会转头没呢？
【楚】：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现在是不是该你了？
楚言凝死死地盯着聊天页面，虽然这么说着，他其实已经做好蝙蝠侠AI突然失踪的准备了。
蝙蝠侠AI在蝙蝠侠在性格上十分类似，不然楚言凝也不会怀疑蝙蝠侠AI就是蝙蝠侠了。指望蝙蝠侠AI对你坦诚相待，相当于指望蝙蝠侠对你诚实以对………那种可能性比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AI的可能性还低。
蝙蝠侠AI再一次带给了楚言凝惊喜，也许是因为已经失踪了很长时间了，这一次他并没有玩失踪。
【蝙蝠侠AI】：嗯。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楚言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蝙蝠侠AI也许会给他一个由六分真话四分假话组成的答案。即使是这样，楚言凝也很满意了。这种事情不能急于一时。
比起楚颜宁上边的长篇大论，蝙蝠侠AI的话依旧简短————只有四个字。
【蝙蝠侠AI】：没错，我是。
楚言凝：………这就完了？！
蝙蝠侠AI十分简单干脆不卖任何关子的承认了自己就是蝙蝠侠的事实。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楚言凝觉得自己刚才简直是白惊喜了，虽然他也就只惊喜了半分钟………他原本以为蝙蝠侠AI会说一部分实话，没想到对方选择了全说假话………楚言凝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与蝙蝠侠AI的对决中又一次输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他最想验证的事情已经验证完了。在与突然诈尸的蝙蝠侠AI聊天的过程中，楚言凝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调查清楚蝙蝠侠AI和蝙蝠侠之间的关系，他只是想验证蝙蝠侠AI就是最初他所遇见的那个AI。
楚言凝的试探当然不局限于最开始的那几句话，直到刚刚他才完全试探完毕。
一针见血，还带着些许讽刺的反问；从不吃亏的态度；解释了却跟没解释一样的“语言艺术”；完全无效的激将法；交换信息时带给楚言凝的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以及最后一本正经的忽悠。可以说这很蝙蝠侠AI了。
就是他没错了。
虽然吃了点小亏，但楚言凝完全不介意。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蝙蝠侠AI的存在对他来说更加重要。
楚言凝需要的并不是一个顶着蝙蝠侠AI名头和他闲聊帮他排解孤独的AI————哪怕他最初点开蝙蝠侠AI头像的时候确实是抱着这种目的。他也不需要一个说话方式和蝙蝠侠AI一样的代替品。他需要的只是那个从头到尾陪在他身边的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伙，他们之间相处的一分一秒，他们之间的每一个互动都是无可替代的。
————
蝙蝠洞
“老爷，你居然就这样告诉他了。”自始至终都站在布鲁斯.韦恩身后的阿尔弗雷德自然看到了蝙蝠侠AI与楚言凝之间的全部聊天记录。
不得不说，这让阿尔弗雷德感到十分惊讶。比起坦诚相告，他觉得在话语中放一个烟.雾.弓单更符合自家老爷的人设。
“无所谓。”布鲁斯.韦恩慢条斯理的开口，他扫了手机屏幕一眼，唇角微微扬起，“反正他不会信的。”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我很像。我们都只相信自己亲眼所看见的东西，这使我们对其他人通过言语传递出来的信息始终保持怀疑。”
阿尔弗雷德：…………
布鲁斯.韦恩承认，在这段时间里楚言凝确实成长了不少。刚刚就连他也险些被楚言凝绕进去了，试探了半天他也没试探出昨晚跟楚言凝聊了一晚上的究竟是谁。
但是楚言凝的话中还是有很多疑点。明明是在聊天，楚言凝却说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还有之前楚言凝那个诡异的停顿…………
“关于昨晚的事情，”布鲁斯.韦恩眯了眯眼睛，他扫了一眼监控器中已经开始愉快哼着小曲的青年，“楚言凝并没有完全跟我说实话，他似乎有意在隐瞒我什么。”
阿尔弗雷德：您们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楚言凝：你为什么要问我昨天晚上在干什么？你是在担心我吗？
老爷：不，我只是在担心我自己（有没有变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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