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遥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一把夺了盘子,又?去?追明轩——

清轩托着仅仅剩下奶油的盘子,一路大喊:“大胆贼人,纳命来!”

“大侠饶命啊!”明轩也?阴阳怪气地回应道?,抱着脑袋,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哈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这两兄弟一逃一追,笑闹间将生辰宴的气氛直接推向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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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吃完了蛋糕又?开?始用晚膳,推杯换盏间,直到星垂漫天?,夜深困倦时方才罢休。

飞檐阁小小的院落里,全是相聚欢愉之后的痕迹,采薇和采萍也?忙着收拾起来。

明霜瞧了一眼书房,昨夜小公子们宿在那里,今夜他们便欢欢喜喜地跟着母亲回了飞云阁。

于是她将两位小公子睡过的榻换上了新的被褥,仔仔细细铺平了之后,来到了秦修远身前。

“将军,书房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以就?寝了。”

秦修逸本来好好站在院子里吹风,他饮了些酒,此时正有些微醺。

他听到明霜的声?音后,似乎颇为不悦,道?:“你刚刚说,让本将军宿在哪里?!”

明霜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脱口问道?:“难道?将军今夜,不是宿在书房么!?”

问完后,又?反应过来,不禁想抽自己……

“将军。”正在此时,唐阮阮莲步轻移,向秦修远走了过来。

她见秦修远面色有些微红,道?:“将军是否酒饮得多了些?要?不要?我煮些醒酒茶?”

秦修远此刻有些飘忽,转而定定看她,目光似是有些灼热。

唐阮阮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怎么了?”

秦修远旋即收了目光,轻声?道?:“多谢。”

唐阮阮一愣:“谢我什么?”

秦修远清浅笑笑:“府里许久没有这样热闹。”

这府中沉寂了许久。

自三年前的事?件后,大家似乎各自养伤,却从未相互治愈。

直到她嫁进来,一切似乎在慢慢变好。

唐阮阮莞尔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时候不早了,早些去?休息……晚安。”

秦修远喃喃道?:“晚安……”

许是酒喝多了,他怔怔看着她转过身去?,不由?得有些痴。

然?后便乖乖地回了书房,关上了房门。

明霜在一旁,肉眼可?见秦修远的脸由?阴转晴,觉得主子真是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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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的清晨仍然?是有些微凉,但树梢发青,春意尽显,人们便盼着日头出来,将这倒春寒驱散。

今日,是清轩要?回太学的日子。

昨日实在过得舒心,近半年来,他竟第?一次有些恋家了。

“到了太学,要?好好听大学士的话。”王氏一脸慈爱的嘱咐着,她今日特地简单装扮了一下自己,收拾得颇为精神。

清轩见母亲状态好转,便也?放心了不少,道?:“是,母亲。您也?要?照顾好自己……有的事?,若想起来不开?心……就?别想了。”

王氏会意,认真点头:“知道?了。”

心里也?有几分触动,儿子大了,竟也?学会了疼惜自己。

有的事?就?是这样,开?始好转后,就?会越来越好。

清轩拜别母亲,正要?上马,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清轩!”

“婶婶!?”清轩有些惊喜道?,原来唐阮阮也?来送他了。

唐阮阮眉开?眼笑:“来,这个给你带去?太学吃。”

清轩这才发现,她手中拎着一个精巧的食盒,看起来不轻。

说罢,她便将食盒塞进了清轩手中。

清轩一时之间有些欣喜,他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哪有不爱吃零嘴的!?

可?随即又?觉得男子汉带着一个食盒上学,似乎有些不妥。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忍拒绝:“多谢婶婶。”

唐阮阮道?:“这是曲奇饼,多放几日也?不会坏,你可?以留着慢慢吃。”

清轩点点头,将零食放入了随身的书箱中,遂跟她们告别。

清轩上了马车,还探出头来向她们招手。

王氏颇有些动容,清轩这孩子,也?很久没与她如此亲密了。

王氏的目光还随着马车一路远去?,唐阮阮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大嫂别看啦,没几日清轩便回来了。”

王氏点了点头,她想,等清轩下次回来,定要?给他做更多好吃的零食。

王氏和唐阮阮转身,正准备进门,可?唐阮阮一个不小心便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在这?”唐阮阮摸摸被撞痛的鼻子,眼泪都要?下来了:这个人是铁做的么!?

秦修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她们刚刚顾着送清轩,居然?没有发现他。

“没事?吧?”秦修远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被撞得生气了。

唐阮阮抬头,见秦修远今日一身紫色官服,显得丰神俊秀,微微上扬的凤眸之中,露出一丝歉意。

她便道?:“没事?……刚刚给清轩送了些吃的,这便要?回去?了。”

秦修远“哦”了一声?,又?兀自说了句:“我也?还没用早膳,出门有点赶了。”

唐阮阮闻言,忙道?:“嗯,那将军快上朝去?吧。”

秦修远眼角微抽,轻叹道?:“那,我走了。”

秦修远走后,王氏不禁失笑道?:“你们俩啊,还打什么哑谜呢!?”

唐阮阮一头雾水,问道?:“什么哑谜?”

王氏道?:“阿远哪里是急着上朝,人家是想吃你做的早膳呢。”

唐阮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啊?他怎么不直说?!”

王氏看她一眼,道?:“若论行?军打仗,阿远是天?赋异禀,在感情上,他却是毫无?经验的愣子,需得你牵引着才是。”

说罢,又?觉得唐阮阮似乎也?是个没经验的,不由?得有些头疼。

王氏遂道?:”算了,你们来日方长。“

唐阮阮面色一红,低头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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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散朝很早,秦修远腹中空空,本想早些回府,却被皇上身边的牟公公拦住了去?路。

“将军,皇上请您御书房觐见,有要?事?相商。”

牟公公恭敬地勾着背,皮笑肉不笑地等着秦修远的答复。

秦修远略一思索,便道?:“好,末将现在就?随公公过去?。”

他跟在牟公公后,思忖着今日皇帝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何事?,精明如牟公公,自然?是不会提前透露半分的。

***

御书房之中,燃着淡淡的龙涎香,大气凝神。

闵成帝年过四?十,他身着黑缎龙袍,上面绣着繁复瑰丽的赤金色龙纹,昭示着无?上的权利和威严。

一双浓眉下的眼睛,幽深不可?见底,还未开?口便已?不怒自威。

此刻他正坐在案前批阅奏疏,眉头微微蹙起,似是有些不言而喻的怒意。

“皇上,秦将军到了。”牟公公俯首通报。

“末将参见皇上!”秦修远单膝跪地行?礼。

闵成帝从堆成山的奏折中,抽出一分心神来,摆摆手道?:“虚礼便罢了,你过来。”

他指了指手边的一沓奏疏,道?:“你看看这些,都是上奏推举益州指挥使?的。”

秦修远浓眉微挑,果然?是这事?。

这益州指挥使?一职,讨论了许久,都还没有定论。

因益州地处益云山,是帝都防守的要?塞,换句话说,虽不是一品大员,但从三品之上,还是给皇帝看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且益州又?能通达南北,近些年来商业繁茂,也?逐渐富庶起来。益州指挥使?这个位置,可?谓是有名又?有利,谁能不心动?

前任指挥使?,便是得了这位置的便宜,捞了太多油水,被百姓上告到了帝都,由?皇帝亲自处置了。

至此之后,益州指挥使?一职便一直空缺。

而益州此前有两位守将,负责一南一北的管辖,人称南锦程,北王然?。

李锦程出身于士族大家,原本就?是帝都长大的,与帝都的各大家族少不得都有些来往,这次皇帝提出要?选指挥使?,他便动用了不少京中实力为自己奔走,甚至上表推举,歌功颂德。

而王然?是一介寒微出身,凭着一身武艺,和之前参军的战功,才得了今日的位置。秦修远私下里听说,他在百姓之中威望颇高。可?他朝中无?人,若再遇不到贵人提携,恐怕再难往上走了。

闵成帝见秦修远不说话,便问道?:“爱卿以为,谁更合适?”

秦修远就?料定有此一问,可?这问题并不好答。

闵朝的世家大族多出文官,而武将多出自寒门,在朝中时常对立。

皇帝一方面从中调停,让他们维持表面的合作,一方面又?希望他们相互制衡。

他当时将内阁首辅大臣之女唐阮阮许配给秦修远,也?是知道?两方不可?能因为这一联姻便结秦晋之好,但恰巧又?打不起来。

帝王之术,莫过于平衡。

秦修远若是推举李锦程,便好似他一介武官,却和世家大族有来往,这并不是皇帝想看到的。

若是推举王然?,也?是不妥。因王然?曾经在秦家军服过兵役,只不过未同秦修远打过照面,但在外人看来,难免有提拔自己亲信之嫌。

秦修远沉吟片刻,道?:“末将对两位守将都不熟悉,也?不得而知。”

闵成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熟悉?”

秦修远感到压迫袭来,但他也?自有气势,不偏不倚道?:“这益州指挥使?是个要?职,需得慎之又?慎。不如皇上安排个钦差去?当地巡视一番,再做定夺?”

闵成帝微微一笑:“有人竟和爱卿想到一块去?了?”

秦修远一愣,随即想起上次,去?学士府之前和岳父闲聊过此事?。

秦修远怕闵成帝起疑,便道?:“不错,岳父大人忧皇上之忧,之前与末将讨论过此事?。”

闵成帝见他神色泰然?,有几许满意,便道?:“不若,你替朕走一趟吧。”

秦修远闻声?,一脸为难道?:“回皇上,末将一介武夫,难当择优大任,不若请其他……”

“啪。”闵成帝将手中折子,放到案几上。

声?音不大不小,让人不辨喜怒。

秦修远停了声?音,默默等待皇上开?口。

“修远。”闵成帝突然?唤起他的名来。

“末将在。”秦修远遂俯身拱手,面上十分恭敬。

“朕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般小心翼翼的。”闵成帝突然?换了个话题,一旁的牟公公,微微变了脸色,神情复杂。

“你那个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不想做的,从不虚与委蛇。”闵成帝意味深长道?:“朕那时候说,若是太子像你一般勇敢果决便好了……你可?记得?”

秦修远瞳孔微缩,随即答道?:“承蒙皇上厚爱,末将愧不敢当。”

闵成帝冷冷问道?:“是不敢当,还是不想当?当年的事?,你是否还在怪朕?”

三年前,秦修远的父兄带着几千轻骑误入敌军圈套,北齐不非吹灰之力,便灭了大闵最有威望的将帅。

当时闵成帝气得大骂——这是大闵之辱!你们不是忠勇世家,护国柱石吗!?怎么竟如此愚蠢无?能!?

还差点剥了镇国公府世袭的爵位。

后来碍于朝中无?人可?用,秦修远又?再三请缨,他才迫于无?奈重新将兵符交到秦修远手里。

但那一场事?件背后,皇帝的暴怒都放到了秦家无?能身上,而对他们所中阴谋之追查,却无?疾而终。

而秦修远重新掌权后,也?不能提及此事?,否则便有记恨皇帝的嫌疑。

秦修远思忖片刻,抬起头来,一脸懵懂:“哪件事??!”

闵成帝面色一凝,微微笑开?:“没什么事?。”

秦修远面上不明所以,却躬身跪地,道?:“末将未能帮皇上分忧,末将有罪。”

闵成帝微微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道?:“朕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此事?事?关重大,自然?要?委派最信任的人前往,你可?明白?”

秦修远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愿为皇上肝脑涂地……只是不知皇上到底想选什么样的人?”

闵成帝被这一问,便也?沉吟了片刻,撂出一句话:“忠心重于才能。”

秦修远心中冷笑,面上却受教不已?:“末将明白了。”

闵成帝点了点头,道?:“那你不日便出发去?益州吧。”

秦修远恭顺垂眸:“是。”

闵成帝无?声?颔首。

秦修远却恢复了自若的神色,道?:“皇上可?还有别的交代?”

闵成帝想了想,道?:“此次前往,你便微服出巡吧。若以钦差名义前去?,那便容易打草惊蛇,看得不真切。”

在这种事?上,皇帝总是精明的,随即,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对了,听说你大婚第?二日,便去?练兵了?”闵成帝玩味地看着秦修远,道?:“这帝都第?一美人都未能留住你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唐阮阮:去益州旅游的路上,吃点啥好呢!?感谢在2021-02-0615:35:20~2021-02-0718:4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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